經過一個月的調養,豔如的氣色好多了,隻是本來就慘不忍睹的臉色因爲多了幾道傷痕,而更加慘不忍睹。
青兒拿着消痕霜,不知道該用多少,先抹了點兒在手上,涼涼的感覺,輕輕地塗到她臉上,豔如乖乖地一動也不動,她知道青兒對她好,也已經習慣了聽她的,所以這些日子不管青兒往她身上用什麽,即使是那些讓她的骨頭痛癢難忍的傷藥,她也沒叫一句疼,極力忍着。青兒也知道了她的韌性和忍耐真是非常人能比,治傷的過程不谛于又一次給她上了酷刑,她卻一直忍着,不叫苦,也不叫痛。
“好些了嗎?”青兒問道。
“嗯,好多了,這又是什麽好東西?這麽涼?”豔如好奇地問,青兒聽到她的聲音開始有些力氣了,也有些欣慰,這些天的辛苦沒有白費,她的命又撿回來了。取出甘露丹給她服下,豔如隻覺得這東西清清爽爽的入口即化,眼睛裏有了光彩,“這是什麽好東西?這麽甜?”
青兒微笑,她的好奇心可真強,無論什麽都要問上一問。
“這是甘露丹,這可是公子不遠千裏派人到中原給你尋來的,除了他,隻有你有福分吃到。”青兒笑道。
豔如紅了眼眶,也不說話了,那日自己昏迷的時候,聽見藍皓塵用半是無奈的聲音低喃着,“笨女人,讓你不聽話,本想讓你離得遠遠的,你怎麽還是蠢到把自己攪進來?”她再笨也聽懂了,他或許是想保護她,隻是自己又跑過來,壞了他的事,他才把她關起來的,可是他沒有殺她,還爲了救回她浪費了這麽多藥材。
“外面的太陽真大啊,我想出去。”她低聲說。
“等你傷好了,自己出去吧。”青兒甩下這句話,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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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的涼亭中,兩個男人在下棋,藍皓塵稍稍欣慰,好在迅雷下棋還不算太笨,十回倒有一回能赢。
一旁的小丫鬟看着偷笑,迅雷統領輸得也太快了吧!虧公子還有閑情陪着他玩兒。
迅雷倒是下得津津有味兒,他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麽好玩兒的東西!難怪當年公子和小蝶姑娘一下棋就是一天呢!
藍皓塵看他興緻勃勃的收棋子,擺棋子,一副撿到寶的樣子,不禁微微皺眉,他玩兒心還真起了!沒辦法,自己起的頭,奉陪吧。
食指的指腹輕扣着青玉的棋盤,藍皓塵凝視着他,直把迅雷看得心裏發毛。發覺自己又輸了,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公子,迅雷忘形了。”迅雷低聲說道,又恢複了恭謹的樣子。
“先放松一下也好,過幾日李延祿要過來,我們還有得忙。”藍皓塵輕笑。
“公子真是雄風不減當年,才不過數月而已,契丹的大汗也不敢小看我們了。”迅雷脫口說道,話一出口,竟有了些滄桑的味道。
藍皓塵但笑不語,微微有些怅然,三十歲的男人,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可是自己怎麽就沒了那份心情?人未衰,心已老。
“本公子似乎還沒那麽大的面子。初夏的太白山應該很美吧?”藍皓塵笑道,眼中卻是化不開的冰寒。
“公子——”
“青兒,豔如的傷好些了沒有?”藍皓塵見青兒過來,順口問道。
“回公子,已無大礙了。“青兒低頭回道。
“真是個命硬的女人。”藍皓塵輕笑,又問迅雷,“你覺得如何?”
“公子慧眼,迅雷不敢妄言。”迅雷答道。那女人是命硬,可是他不喜歡。
“算了,我親自調教她。”藍皓塵沉吟着,把她放到别人手裏,難保不會再出狀況。
青兒面色一暗,随即低頭。倒是迅雷說了一句,“公子,是想一子定江山?”
藍皓塵搖搖頭,“她配不配做我的棋子,還要看她潛質如何,若真是朽木不可雕,我也隻能棄子。”一子落下,迅雷一驚,不用說,自己又滿盤皆輸。
青兒聞言有些詫異,旁邊的樹影透過的陽光照在這個風流儒雅的男人側臉上,斑斑駁駁,陰晴不定,忽然就有了些肅殺的味道。
迅雷看出了她微微的恐慌,不禁笑道:“公子是不想讓他的銀子打水漂,那個女人,調教好了,或許可以是個不錯的殺手,若調教不好,隻能像你一樣,當個貼身丫頭了。”一句話,讓青兒黑了臉,感情她是公子當年沒調教好的那個!
藍皓塵微微扶額,迅雷,你這張嘴呀!
青兒再想想也覺得不錯,公子的日子越來越不安穩了,他确實需要一個人,在關鍵的時刻爲他擋刀子。豔如的資質尚可,雖然琴棋書畫學不通,不過她那身闆,倒是練武的好材料,就看她是否真的對他死心塌地,絕無二心了。要得公子完全的信任,對那個女人來說,幾乎是個煉獄般的過程,公子生性多疑,又聰明絕頂,容不得一絲的背叛,所以他身邊冤死的和該死的死了無數,真正還在他身邊好好活着的,隻有她和迅雷,再加上一個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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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如扶着牆,一步一步往門口挪,腳步虛浮,眼冒金星,每走一步都頭暈目眩,可是她簡直是躺夠了,見不得太陽,也不讓她幹活,她感覺自己的精神頭都熬沒了,現在,該是夏天了吧?不知道藍皓塵在幹什麽,自從那天見到他一面後,自己就暈了過去,醒來後,就再沒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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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陽光晃得她眼睛生疼,她趕緊閉上眼睛,再慢慢睜開,花園裏鳥語花香,樹上的小鳥叽叽喳喳地叫着,知了在一聲一聲地唱歌,真是熱鬧。
她一路走過去,有些貪戀地嗅着夏天的香氣,這裏真美呀,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地方!
“她怎麽來了?”藍皓塵凝眉看着那個晃晃蕩蕩走過來的女人,微微皺眉,“怎麽還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迅雷一愣,不禁感歎:甘露丹真是神效!
青兒也看見她了,趕緊低斥道:“跪下,叫公子。”
豔如這些日子聽她的聽慣了,下意識地跪在藍皓塵腳下,卻有些哽咽,說不出話來了:終于見到他了!怎麽每次見他都這麽難?
藍皓塵隻掃了她一眼,無視掉她貪戀的目光,隻是問道:“你的傷好了?”看來消痕霜也不是那麽神效,至少她臉上的傷疤還在,給那張不算出衆的臉無端的平添了幾分猙獰。伸手摸了摸,嗯,疤痕似乎真變軟了些,希望能有用吧,她若真破了相,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她了。
“好了.”豔如剛要多說兩句,就被藍皓塵面無表情地打斷:“青兒,她的傷既然好了,就在你手下做個丫頭吧,順便教她點兒功夫。”
“是,公子。”青兒低頭回道。
“那我天天都能見到你了是嗎?”豔如有些驚喜地說。
藍皓塵也不多說話,站起身,拂袖而去。
豔如有些失落,她害怕他高高在上的樣子,那般居高臨下的樣子,讓她很自卑。
“跟我走吧,我們先換件衣服去。”青兒吩咐道,豔如站起身,眼前一晃,就要跌倒。青兒也不去扶,隻看着她再慢慢站起來。
“真是的,身子還虛,逞什麽能?”青兒輕斥了一句,她知道,以後她的日子要辛苦了,隻是這個傻瓜,還是一樣不自知。
藍皓塵的丫鬟必須都要習武,會功夫,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他讨厭那些弱不禁風的女子,所以對那些隻會彈琴唱歌,投懷送抱的女奴從來都不屑一顧,用過了就扔。這樣的結果是:他的丫鬟,武功都不弱,否則,誰經得起他的摔打?他的喜怒無常是人盡皆知的,暴戾也是人盡皆知的。即使微笑着,也會讓人不寒而栗。當然,除了豔如,在她眼裏,他就是那麽溫和好看的一個男人,跟自己看到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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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青兒把豔如扔到了也是習武不久的丫鬟堆裏,剛剛傷勢見好的她又被打得鼻青臉腫。豔如不明白,爲什麽她總要挨打,去問青兒,青兒扔給她一句話,“你不能總讓公子保護你吧?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怎麽做公子的女人?你不學好功夫,就别想再見到他了!”
一句話讓豔如如醍醐灌頂,她開始跟着她安心習武,畢竟小時候沒有底子,所以她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辛苦,好在她天生能吃苦,也經得起摔打,漸漸地有些有模有樣了。可是青兒并不樂觀,在她看來,豔如本來就沒有什麽氣質,這下好了,每天摸爬滾打,狼狽得像鬼似的,更是一點女人味兒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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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久不出門的無塵公子終于走出了大門,迎接遠來的貴客,尊貴的契丹大汗。
兩個男人一照面,藍皓塵微笑,這個北方的男人果真是粗犷威武,濃眉重髯,霸氣逼人,初夏的天氣,他還是一身锃明瓦亮的穿戴,似乎時刻準備着上戰場,排場不大,但是瘆人,幾乎上百個身着獸皮的侍衛晃着明晃晃的大刀,在他身後戰成兩排,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倒是他身邊那個将軍,有些儒雅的味道,看起來倒像是中原人氏。
李延祿大笑,中原的男人,果然都是好看的小白臉!和他不同,藍皓塵依然是一身華麗的絲綢長袍,寬袍長袖,在他看來,就是一副書生打扮。上去熱絡地拍拍他的肩膀,卻是用了些力道,藍皓塵不動聲色,依然微笑,不失儒雅風流。
一旁的迅雷謙卑地一躬身,“大汗裏面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