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這麽快就想我了？”青雲欺身上前，想給她一個擁抱。杜凝霜美目一橫，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杯水潑了出去，青雲一揮手，掌風拂過，一杯茶全灑在了地上。
“霜兒，你不喜歡喝茶嗎？那喝酒如何？”青雲抓住她那隻準備摔杯子的手，湊近她的臉，在她的耳邊吹氣。
“靳青雲，我來了，你要我怎麽做才能放了我爹？”杜凝霜冷聲說，心慌的想抽回手。
“青雲，别鬧了，明明是想幫人家，還故意吓唬她，你笨不笨呐？”秦寒斥道。他真是不明白，自己這麽笨都看出來了，這小子是喜歡上人家了，否則以他那愛一個丢一個的性子，不會兩個月了還對她念念不忘。可是他卻自作聰明的用輕佻去掩飾愛慕。
青雲怔了一下，又笑了，“是我錯了霜兒，我以爲你喜歡這樣。”說着放開了她的手，又深情款款地攬上她的肩，一副無賴的樣子。
杜凝霜回頭，怒目而視，忽然也笑了，冷聲道：“或許，我們該好好談談。”轉頭又對秦寒說：“秦公子，多謝你帶凝霜前來，凝霜想單獨和他談談，你可否先回避一下？”她也想好了，逃避是沒有用的，不如直截了當的跟他談條件，他若真是貪戀她的色相，事情還好辦了。
“不用他們回避，我們到裏面說。”青雲忙不疊地摟着她進了裏間。
秦寒和捕風對視一眼，捕風不置可否，說實話，他都不知道青雲的底線是多少，他也不能确定杜小姐會不會全身而退。
其實秦寒擔心的倒不是這個，反正青雲喜歡她，如果生米煮成熟飯了，娶了她便是，至少她爹不用死了，她也能嫁出去了——他想得還挺美好。
“秦公子，恕在下直言，閣主這次本來走的就是一招險棋，此時節外生枝，是很危險的。所以還請公子告知令尊做好萬全的準備，以備萬一。”捕風憂心忡忡地說。
秦寒沉默了，他也聽爹爹說了，如果現在爲杜尚書翻案，那無異于是在皇上面前自扇耳光，朝廷黨争日久，兩派之間也幾乎泾渭分明，如果此事處理得暧昧了，那麽爹爹極有可能會被自己這邊的人抛棄，而宰相一黨經過了此事，也斷斷不會接納他，那時就是兩面樹敵了。所以青雲一開始就不讓爹爹出手，一切都是他暗中策劃的，可這也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追風閣，江湖中人上不了朝堂，若幹擾朝政，陷害朝臣的事被揭破，那便是大罪，若敢反抗，就是作亂，就是亂黨，朝廷如果真圍剿起來，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他當初隻想幫人，卻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會讓他的親人處于怎樣的險境。
捕風看他自責的樣子反而笑了，“秦公子不必自責，說真的，青雲從來沒有對哪個女孩子上過心，若此次能赢得美人歸，也不算太虧。”
秦寒笑笑，“捕風，我真羨慕青雲，有你們這些好兄弟，爲他着想，包容他的一切。”
“乖寶寶不笨嘛！”捕風輕佻地拍拍他的肩膀，吊兒郎當地笑道。
秦寒瞪大了驚訝的雙眼，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老成持重的家夥也會笑得如此放肆，這追風閣真是真是蛇鼠一窩.
*
杜凝霜随着青雲進了内室，才發現裏面不是卧房，而是書房，心裏也稍稍安穩了些。
環視一下四周，紫檀木的桌子，紫檀木的圓凳，桌凳上都镂刻着精緻的藤蔓，糾糾纏纏的，門窗也都是紫檀木的，門簾是淡紫色的輕紗，綴着星星點點的夜明珠，層層疊疊的，一切都奢華而精緻，滿室的紫色，并不壓抑，反而貴氣十足，有一絲香，是紫檀木的香氣，讓人有心安的感覺。眼前的男人也似乎變了個人似的，隻是凝神看着她，有些深情，有些哀傷。
“坐吧。”青雲扶她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在她的對面坐下。
杜凝霜反而有些不習慣了，強自鎮定地注視着他。
“凝霜，給我倒杯酒。”青雲輕聲道。
杜凝霜微怔了一下，還是拿起酒壺給他斟了杯酒，青雲接過一飲而盡，才又笑道：“好了，現在談談我們的事吧。我這次是不要江山要美人了，如果你答應嫁給我，我會盡力保你爹周全。”
“你是當真的？娶了我，你有什麽好處？”杜凝霜凝眉，輕聲問道。
“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這麽簡單。”青雲回答，一臉的認真。
“如果我不答應呢？”她試探着問。
“那我也救不了他了。你可知道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我如果讓步，等于把我的兄弟全都置于險境，換言之，是我的兄弟要拼了自己的命幫我娶到你，這樣夠有誠意了吧？”
“爲什麽？爲什麽是我？”杜凝霜心亂如麻，有些無措的低喃着。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嫁給一個輕薄過她的人，即使他不算壞人。
“等我娶了你，你的父親自然就是我的父親，那麽杜家也再無人敢欺，怎麽算，都是你們占便宜。”青雲沒有理會她，接着說道。
杜凝霜擡眼看着他，如果她答應了，他将是她的丈夫了，真是荒唐，自己似乎都沒看清他的樣子呢。可是現在她有得選擇嗎？和這樣一個她琢磨不透的人一起生活，她想都不敢想。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對視着，青雲突然笑了，“真有那麽痛苦嗎？你知不知道這長安城中有多少名媛淑女争着搶着都想嫁給我。如果上次是我吓到了你，我向你道歉，如果你還放不下我姐夫，我也不在乎，我有的是時間讓你愛上我。可是你爹似乎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這算是威脅嗎？”杜凝霜苦笑了，萬一爹爹有個三長兩短，她這做女兒的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比起發配流放，做他的女人似乎要好上太多了。
“好，我答應你。”她冷聲說道。
“這麽痛快？想要什麽聘禮，盡管說。”青雲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杜凝霜搖搖頭，“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記住今天答應我的，話說完了，我也該走了。”這裏讓她壓抑得透不過氣來，她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今天别走了。”青雲把她拉到懷裏，“陪我喝酒。”
杜凝霜一個趄趔坐到他腿上，俏臉瞬間煞白，想掙開又不敢，青雲看出了她在害怕，苦笑道：“你放心，隻是喝酒而已。”把酒杯放到她的唇邊，杜凝霜皺着眉頭一口喝下，還是被嗆到，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青雲拍着她的後背，緊緊的抱住她，“霜兒，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隻想抱抱你，隻有抱着你我才會感受到你的存在，那麽美麗，那麽健康，那麽溫暖。”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喃喃自語着。
杜凝霜暈暈乎乎的被他以這樣暧昧的姿勢抱着，她不知道他還要幹什麽，也許會抱她上床，也許就在這裏要了她，心裏作了最壞的打算，反而不那麽害怕了，隻是想到在外面等她的那個男人，心裏有些酸楚。
青雲感覺她不那麽抗拒了，才放開她，拍拍她绯紅的臉頰，拿起酒壺，接着喝。
“霜兒，知道我爲什麽喜歡你嗎？你真像她，說不出哪裏像，但是一颦一笑，舉手投足間都有她的影子，所以我才迷上了你呀，你個壞丫頭，你不善良，不誠實，不安于室，可是我偏偏喜歡這樣的你。所以這次我不能再讓我心愛的人和我擦肩而過了，否則，我會遺憾一輩子。”他撫弄着她的發絲，低笑着，卻不知這句話從此注定了兩人之間的遺憾。
“她是誰？是你愛的女人？”杜凝霜輕聲問道。
“她是我兄弟的女人，我一直叫她姐姐，我喜歡她，我甚至比他更喜歡她，可是我是晚來的那個，我不能跟她說，也不敢跟她說，直到她死了，直到她被我害死，我都沒有機會說，我甚至甚至連她的手都沒有拉過.她死了，我傷心得要發瘋，可是我不能哭，我不能讓我的兄弟知道我一直在愛慕他的女人，我不想把一個人的傷心變成兩個人的.”青雲苦笑道，像是在說别人的故事，拿起腳下的酒壇，往嘴裏猛灌，清洌的酒濺到杜凝霜身上，有種醉人的味道，她低下頭，他離她這麽近，她都能聽到他的心跳，可是這顆心裏原來裝的是别人。
“原來你有這麽傷心的往事？”她輕聲說。
“霜兒，這些話我從來都沒有對别人說過，可是你不一樣，你不要讓我失望，隻要你好好的跟着我，我會對你好的。”青雲低喃着，轉過頭，似不經意的擦掉眼角的淚。
杜凝霜有一瞬間的動容，如果這個男人的眼淚是爲她而流的，她也會感動，可是偏偏又不是她。
輕輕的撫上他的臉頰，男人的眼神傷感而迷離，在燭光下有着迷惑人心的蠱惑，心裏的那根弦猛地動了一下，隻剩下疼痛，她微歎了口氣，想從他懷中移開，他似乎才驚醒一般，下意識的抱住她，聲音低啞而深情：“别走，追影，讓我抱抱你”顫抖着唇吻上她的，嘴裏帶着微醺的酒氣，“追影，我怎麽都忘不了你呢？我拼命的在别人身上找你的影子，可是我都找不到.不是，我找到了.不對，你是霜兒.”他一會清醒一會糊塗地喃喃自語着。
杜凝霜凄然一笑，是她命不好，她怎麽都争不過死人的，在秦寒那裏如此，在他這裏也一樣。
*
一夜無話，次日杜凝霜醒來的時候，已經睡在青雲的那張大床上了，而青雲坐在床頭，一臉悠閑地看着她。她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身上，是和衣而卧，他昨晚沒有動她，隻是抱着她說了一夜的情話，直到她聽到睡着。
“懶蟲，起床了！”青雲對她伸出手，笑得一臉燦爛。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青雲拉她起來，看着她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笑道，“霜兒，你這樣真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