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亦央被林玖強制送回東昀查情報，河邊剩下的三人将柏亦央還沒來得及入口的羊肉和剩下的肥魚吃了個一幹二淨。
搶食的不在，柏影趁機又将幾串肉串幾根羊排中飽私囊。
暮色交接，林玖領着柏影回到潛山宗主峰上，把柏影交給了周慕海安頓，自己帶着團子回到了宗主殿。
宗主殿中，洗漱完後白白香香的團子在林玖的卧室賴了一會兒，看着林玖一直坐在桌邊出神，黑寶石似的眼珠子一轉，撲到了林玖的腿上。
“小玖，你還在生氣啊？”
林玖這才回神，看着團子日漸深刻清晰的眉眼五官，伸手捏了捏團子的臉頰。
唔，嬰兒肥不見了，手感大不如前。
不知不覺間孩子都長到這麽大了。
“我生什麽氣？我沒有生氣。”
“胡說，你明明就在爲混元宗的老頭兒生氣。”
“那你倒是分析分析，我到底在氣他什麽？”
林玖看着團子機靈的小表情，心裏一片柔軟，忍不住又下手捏了捏團子的鼻梁。
話裏頗有考教團子的意思。
“我想想看啊……這次秘境之行，潛山宗半年前就開始準備，小玖你先是準備了能供外門弟子和小山鎮所有居民避難的一個巨大的地宮，緊接着便是我在從總安全區回來的路上遇襲……”
“不錯。”
“聰明強大如我，怎麽可能會被随山宗那幾個草包得手？現在那些想綁架我的人還在西南的山裏和大山他們玩兒呢。”
團子說到這裏，一臉傲嬌。
“然後我偷偷回到宗門，躲了起來，我身爲潛山宗的少主，下落不明，随山宗又給咱們留下了假證據，導緻潛山宗和東昀敵對，這便是之後一切的導火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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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身前往秘境之前，小玖你又讓老祖在宗門内布下了天羅地網，當咱們在秘境中被墓城三個門派圍攻的時候，他們的人也落入了潛山宗的大網。”
“咱們在秘境裏發現了陸上老祖的傳承和他留下的秘密，差點被困在秘境中，但是你早就準備好了螣蛇來應對，不光化險爲夷，還成功讓整個墓城無力招架，最重要的是毀了秘境。”
“這就是全過程！”
“沒錯，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你想說的是什麽？”
團子把前後的事情一一複述了一遍，他雖然一直躲在小仙源中，大多是通過林玖的嘴巴和後來發生的一切去倒推一切，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得八九不離十，實屬難得。
“我想說的就是秘境被毀。”
“若是沒有今日柏掌門在河邊說的那些，這一切就是咱們打的一場漂亮的翻身仗，狠狠地給了墓城一個下馬威，但事實卻是……”
“清徽派和随山宗是鳥槍，東昀和咱們是被鳥槍驅使着完成了任務的鷹犬。”
好一個混元宗！
說到這裏，團子的聲音已經壓得極低，已經能看出鋒芒和清晰輪廓的眉毛皺在一起，眼神沉了又沉。
林玖看着伏在自己膝蓋上的團子，把小家夥的不甘和氣憤全盤接在手裏。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其實小玖你也覺得奇怪吧？”
“秘境被毀那天的情況。樓觀派鐵了心将自己置身事外，畢竟紀掌門已經經曆了一個臧天清，不管司雲義開出什麽條件，他都會有所戒備，所以從一開始司雲義就沒有想過打他的主意。”
“不打他的主意，也就不會共享情報，我敢打賭，現在紀掌門說不定連金丹期修士無法突破這個災難還沒有察覺到。”
“紀掌門還停留在末法時代已經結束的認知裏，雖然惋惜秘境的消失，再加上鐵了心不參與咱們和墓城的争鬥，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是正常的。”
“情緒波動最大的應當是混元宗，其次才是知道末法時代并沒有過去的清徽派和随山宗，雖然司雲義極力表演，但秘境這個枷鎖在他的頭上壓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被毀，他再怎麽裝一臉沉痛，最終也差點意思。”
團子被林玖的問題稍稍轉移了注意力，分析得頭頭是道，将墓城幾個門派的立場都說得清清楚楚。
林玖聽着，先不管是不是着了别人的道，光是團子現在的眼界和洞察力就先讓她這個當媽的感動到眼淚掉下來。
“司雲義的确不對勁，我也是心中存疑，直到今天柏亦央說了這麽多，我才反應過來。”
林玖收了單純考教團子的心思，抱着團子一起盤腿坐到了床榻上，放平心态開始和團子認認真真地複盤起來。
她家少宗主這麽小年紀就了不得了，林玖内心的自豪早就将司雲義擺了一道的挫敗感給沖散了。
“其實還有一個可以懷疑的點。”
團子伸出一根手指，在林玖面前晃了晃。
“這一切都太順了，不管是對咱們潛山宗，還是對東昀派來說。但是這種‘順’裏面，還帶有不少意外。那麽爲了平息這些意外，假借咱們的手成功毀去秘境……司雲義又會做什麽呢？現在想想，司雲義是真的拉攏了東昀做幫手嗎？其實未必。”
“你說的對，司雲義對東昀下手，可能一開始就不是爲了讓東昀派的人在秘境中圍攻我們，而是想辦法給我們托底，以免我們真的在秘境中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不僅毀不掉秘境，還會被永遠困在那裏。”
從結果再去反推過程的時候往往能發現更多的漏洞，從這些漏洞中抽絲剝繭順藤摸瓜，才能找到最終的真相。
這個活兒以往都是陸世鈞的，但現在陸世鈞閉關鞏固修爲，不在林玖身邊，林玖才一個人在小仙源悶了許多天。
今晚本來是考教兒子的，沒想到反而被兒子給“教”了。
這樣複盤的機會實屬不易，林玖到現在已經沒有絲毫把團子當做小孩子看和單純考教團子的心思了。
現在在她面前的，不僅僅是她的兒子，更是潛山宗的少主，是她的左膀右臂。
“林少宗主，你漏掉了一點，這樣去反推的話，有問題的可不僅僅是司雲義對東昀的真實目的。”
“秘境你沒有參與，但有一點你說的很對，那就是接二連三的諸多意外，秘境雖然是混元宗的立宗之本，但混元宗隻能做到看護，對秘境的掌控度相當于沒有，司雲義控制不了秘境關閉的時間，這才是最大的漏洞。”
團子認真聽着，眼睛漸漸睜大，顯然也想到了什麽，一激動抓住了林玖的手指，快速地接道：“也就是說，即使有東昀給潛山宗托底，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對，從這個漏洞，再去審視他爲了補全這個漏洞而采取的措施，結果就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