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跑入廚房，一把摟住了正在拿着鏟子炒菜的父親，哭叫着說，“對不起，爸，對不起，我愛你……”
以前，她從來不敢這樣子摟父親，也不敢說這種話，因爲害怕父親，覺得他應該不喜歡自己這樣子小女兒器的。
現在，無論怎樣，她都要摟摟父親，告訴他，她愛他。
姬父的身子微微的僵了僵，眼角滑出一滴老淚。
他很想對她說，他也是極其愛她這個女兒的。
隻是，他實在不習慣用語言來表達出來，總覺得這樣子的話說出來有點羞怯。
最後，換上了另外一句話，“出去吧，廚房油煙味大，熏臭你的衣服。”
“我不出去!”
這是姬靈第一次敢任性反抗他的話，“我就要抱抱你。”
聽到這話，姬父的心軟了軟，但依然闆着臉說，“你都不小了，還抱什麽抱？也不害臊。”
“我抱我爸，有什麽好害臊的？”
姬靈固執的說，依然不松手。
“你這小丫頭。”
姬父的嗔怪聲再沒有了剛才的那麽強硬了，柔和下來，帶着一絲寵溺，“膽子越來越肥了，敢頂撞你爸了。”
“我不怕你了，我知道，你愛我。”
姬靈大着膽子說，“以前，我覺得你不愛我，才怕你，見到你總躲着你。”
“笨丫頭，天下哪裏有不愛自己子女的父母？”
姬父的聲音放得更加的柔和了，“隻是我以前也不知道該怎樣和你這樣子一個小小的丫頭相處而已。”
他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部隊裏，所相處的人，也都是那些男人，導緻他不知道該怎樣去愛自己的女兒。
實際上，他也無數次想要抱抱她，親親她，拉着她的小手去逛街，寵溺她。
但是，他的性子又不是那樣子，每次想要說疼愛的話，最終又變成了嚴厲的要求或者指責。
從而導緻姬靈和他之間的隔海越來越深，見到他就怕，也不知道該怎樣和他說話。
那都是他不懂得怎樣爲人父親的錯。
“嗯，我明白了，現在我統統都明白了，我真是太傻了，竟然傻到認爲你和媽不愛我，嗚嗚……”
姬靈又忍不住哭了，眼淚鼻涕打濕了父親背後的衣服。
父親是有輕微潔癖的人，也沒有推開她，任何她用衣服擦眼淚鼻涕。
“笨丫頭，再哭的話，且不說長城會崩，我這鍋菜就沒有辦法吃了。”
姬父被她哭得心碎，最後很無奈的說。
“嗯。”
姬靈雖然點頭答應，卻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
這麽多年對父母的愧疚，這麽多年在雷家所受的委屈，都統統化爲眼淚，在父親那寬大的背脊上傾斜而出…
*
姬靈協助父親，把飯桌擺上桌面，加上姬長風，一家四口人坐了下來。
經過各自心扉的倘開，姬父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子神情嚴肅古闆了，偶爾還會說幾句話。
也許是看透生死，想着要珍惜眼前，姬母總是笑語連連，加上還有活潑開朗的姬長風在一邊調節氣氛，整個吃飯的氛圍看起來挺好，這是姬靈從來都沒有享受過的。
看着父母那已經蒼老不少的臉，想到母親的病情，她的心裏怎樣都歡愉不起來，在害怕這種歡愉來得太遲太短了。
“靈靈，怎麽不吃？”
姬父看到她停滞筷子，把一塊魚皮從魚身上剝下來，夾到姬靈的碗裏。
“你爸呀，每次吃魚，都惦記着你愛吃魚皮和魚頭呢。”
姬母在一旁說道，“别看他平時不出聲，像是什麽都不在乎，實際上，你每件事情他都記得，就連你小時候愛穿什麽顔色的衣服都記得。”
“爸——”
聽到這話，姬靈的眼睛又濕濕的，擡頭充滿感情叫喚了一聲。
“你媽誇張了，我一個男人，哪裏會有那麽啰嗦婆媽？”
姬父說道。
“好好好，是我啰嗦婆媽。”
姬母翻了他一個白眼，“是誰經常拿起電話想要打給靈靈，然後又不敢放下的？”
姬父的老臉微微紅了紅。
姬靈看着父親，内疚得又想抽自己一巴掌了。
她還以爲父親不想和自己通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從來都沒有打過電話給他，最多是和母親聊一下，也不多聊，因爲母親還沒有釋懷她結婚一事，不想和她多說話。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是那麽傻笨，那麽後知後覺。
自己作爲女兒，做了這麽大的一件錯事，讓父母傷心生死和難過，就應該厚着臉皮百般哀求他們原諒，而不是他們不理自己，自己也躲避。
真是錯上加錯，不可原諒！
自己下次電話都沒有打過給父親，這讓他有多難過傷心呀。
而他還是這樣子惦記着自己，怕自己受窮，基本把他的工資都轉賬給自己了。
不孝女！
她都嚴重的鄙視自己了！
以後，如果不能陪在父母的身邊，她都要每天至少給他們打一通電話。
子欲養而親不待！
隻是自己明白這個太遲了，母親她————
想到這些，眼淚已經控制不住滾滾的從她眼眶滑下來。
爲了掩飾，她急忙低頭，裝着很努力扒飯的樣子。
姬父看到她沒夾菜，就夾到她的碗裏，都是她以前喜歡吃的。
“這麽瘦，吃多點才行！”
姬父一邊夾菜，一邊說。
“叔叔，姐她的身材恰好呢，再長肉就胖了。”
姬長風說道。
“再胖二十斤就好了，女孩子長得珠圓玉潤才有福氣。”
姬父說道。
“是呀。”
姬母也點點頭。
姬靈苦笑。
在這個世上，唯一不介意自己長胖的，估計就是父母了。
隻有父母才不會嫌棄自己外貌長成怎樣，隻要健康就好了。
爲了别人，而疏離自己的父母雙親，還真是天地下最傻的事情。
她居然還傻了那麽多年才領悟。
“爸，你也吃多點。”
姬靈含着眼淚，擡起頭來，夾了一塊印象中父親最愛的紅燒肉到他的碗裏。
“你爸他血壓高，不适宜吃那麽肥膩的東西了。”
姬母出聲說。
“沒事，就一塊而已。”
姬父把那塊紅燒肉送入嘴裏，吃得津津有味的，眼底含着笑意。
姬靈的心又是一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