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所有的擺設都不在了,牢籠、沙發、床、茶幾……全都撤得一幹二淨。

周圍漆黑空曠,仿佛無邊無際。隻餘簡瑤,被重重鎖鏈吊在中央一盞熾亮的燈下,腳尖微微着地。便宛如舞台上的提線木偶,纖細、蒼白、僵硬的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命運。

厚厚的膠帶封住了她的嘴,令她發不出半點聲響。隻能睜着一雙漆黑分明的眼睛,緊張的盯着謝晗的一舉一動。

謝晗今天穿着件西裝馬甲和長褲,筆挺斯文,笑意盎然。但這越發令簡瑤覺得他變态又惡心。

他拿着手機,就站在離她幾步遠外的光亮下,轉頭笑看她一眼:“激動嗎?”

簡瑤沉寂不動。胸膛中的心跳,卻真的如他所說,急促而晃蕩。

因爲電話那頭,即将與他們對話的人,是薄靳言。

昨天報紙上那則分類消息下,還留了個不起眼的手機号碼。而此刻,謝晗真的要打過去了。

謝晗的心情明顯很好,烏黑的眉眼間波光湛湛。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然後摁下了免提鍵。

“嘟嘟”打通了!

簡瑤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謝晗的微笑,似乎也有片刻的停滞,盯着屏幕等待着。

“哒”一聲輕響,有人接了起來。

“嗨。”完全陌生的男聲,隐隐帶着低沉的笑意。

簡瑤的眼睛瞬間瞪大。

聲音和語氣,真的變了。電話那頭的人,真的是薄靳言嗎?

可直覺告訴她,一定是他。

靳言他……是在掩飾嗎?

謝晗臉上的笑意卻越發意味不明,輕聲答道:“嗨。”

那頭的男人不急不緩的問:“我們在哪裏見面?”

“兩個小時後……”謝晗轉頭看了眼簡瑤,“我把地址發給你。”

“OK”

“簡瑤在我這裏,專門爲你準備。”

男人靜了一瞬,嗓音裏的笑意似乎更深更冷:“很好。謝謝。”

電話就這麽挂斷了。兩人有關她的交談,卻令簡瑤心驚膽戰。

謝晗的話,是什麽意思?專門爲“他”準備?

這時謝晗已經把手機關機、收起,轉頭望着她。一伸手,撕掉了她嘴上的膠帶。

高挑的身軀矗立在她跟前,清秀的臉龐上有淡淡的惋惜神色。

“現在,真要與你永别了,Jenny”

巨大的恐懼不安湧上心頭,簡瑤終于忍不住對他主動發問:“你……要殺我?”

就在現在?就在薄靳言即将趕來的路上?

就此生死永别隻讓他看到她的屍體?不!

“No”出乎她意料的是,謝晗含笑搖頭,否定了這個殘忍的假設。然而,她根本不可能有半點好受,因爲他立刻帶來了更可怕的結論。

“殺你的人,當然是Allen”他盯着她,眸色更深,“噢……讓我們想一想,如果是他親手殺了你,這對小Simon是多麽沉痛的打擊?他那麽愛你,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他擡頭看了看天花闆,像是在頗有興味的遐想。而後忽然低頭又看着她,低歎出聲:“啧……痛苦和自責會一直伴随着他。你知道的,雙重人格就是這麽簡潔而美妙隻要他的意志稍有脆弱,就會跌入黑暗裏,被Allen取而代之,也許永遠也不會再醒來。你看,Allen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你。”

空寂的倉庫裏,隻餘謝晗柔和而興奮的嗓音的回聲。簡瑤面色死寂的望着他,被鐵鏈鎖住的手腕腳踝,因爲身體太過緊繃,被勒得陣陣發疼。

不,他不會殺了我。

如果他是Simon,他就不會殺我。

他是Simon,他不會是其他任何人!

她信,哪怕命懸一線,她也信!

然而,謝晗卻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倏的又笑了。他将搭在一條鎖鏈上的西裝外套拿起來,穿到身上。理了理襯衣,擡眸望着她:“差點忘了說你的腳下,還埋着300公斤炸彈,随時可能把整個房子連同倉庫夷爲平地。那時候,你就會變成空中的塵埃,真的就像你那封優美情書中所寫,一粒粒的灰燼,也是你對Simon的愛啊。”

簡瑤的心狠狠一沉。

足以摧毀一切的炸彈?就在她腳下?

他早就埋好了炸彈,等着這一天?

難道他是想……簡瑤腦海中瞬間如電光火石般透亮。

原來這就是他的策略手段!原來這就是他留她的性命到現在的真正原因,不僅僅是爲了讓薄靳言親手殺了她,還要驗證Allen的真假!

如果薄靳言已經是Allen,就會幹脆利落的殺了她。那麽腳下的炸彈,也不會爆炸。謝晗這才會真正相信和接受Allen哪怕他一直想得到他,也一直防備着。這是最後的考驗用她的命。

如果……他依然是Simon,一定不會殺她。那麽也就證明了,所有的Allen的存在都是假象,謝晗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引爆炸彈!

想清楚前因後果,簡瑤後背隻冒出層層冷汗。

如果這是他的圈套,爲什麽要告訴她?

是了,告訴她又怎樣?謝晗根本有恃無恐。因爲一旦薄靳言踏入這裏,要麽一個人死要麽兩個人死,根本沒有别的選擇!

而且以薄靳言的性格,他都可以爲不相幹的陌生人而死,又怎麽可能殺死她?

簡瑤的心,就這麽直直的墜落下去,遍體生寒,手指仿佛都變得僵硬。

謝晗想要看到的,就是她戰兢不已的反應。他近乎愉悅的歎息一聲,說:“OMG,我真喜歡你現在的表情很害怕嗎?親愛的,不必太難過。死亡就是一瞬間的事,很短暫,很痛苦,也很快樂。你跟我相處了這麽多天,我也很喜歡你。現在,我允許你以這樣有價值的方式死去,你應該感到很開心、很開心。”

謝晗的腳步聲,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黑暗中遠去了。簡瑤靜靜望着前方的虛無,眼淚終于大滴大滴掉下來。

而在她看不到、也聽不到的地面上,一輛黑色防彈商務車,從車庫中駛出,以極快的速度,駛過小鎮筆直空曠的公路,一路向西,穿過州際線、越過原野,最後,駛到了一個更偏僻的小鎮上。

穿過小鎮背後的森林公路,是一片開闊的綠色平原。一座潔白的莊園,矗立其中。

謝晗的車沿着莊園前的小路筆直駛入。高達數米的高壓鐵絲網,守衛着莊園。鐵門徐徐打開,兩名荷槍實彈的警衛走了上來:“先生,您回來了。”

謝晗微微一笑,推門下車:“今天會有個朋友過來,一級安全戒備。”

“是。”

下達了這個命令後,謝晗又慢悠悠的沿着花圃小徑,走進了莊園裏。一路,經過了好幾個崗哨樓,上頭的機槍手和狙擊手,紛紛用目光注射着他的歸來。

謝晗一直走進莊園深處,沿着長長的空寂走廊,來到盡頭的一個房間。又穿過幾扇厚達數公分的防彈門,最後,他到了一間書房裏。

這是個完全封閉的房間,牆壁上挂滿猙獰、抽象、鮮豔的畫。櫥櫃裏擺滿了槍支,還有些瓶瓶罐罐胡亂夾雜其中,裏頭浸泡着各種人體器官。

謝晗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了面前的電腦。

屏幕亮起了,呈現的正是那間地下倉庫的畫面。隻見中央一團光亮裏,簡瑤依舊被吊在原地,看起來依舊是那麽纖細,卻又不失柔韌。隻是此刻她面頰蒼白,眼眶通紅,顯然在他離開後,絕望的痛哭過。

謝晗唇角一勾,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即手指在鍵盤上輕輕一點。

“嗵嗵嗵”他口裏輕聲模仿着電流接通的聲音,與此同時,畫面中,倉庫裏原本一排排的探照燈、射燈,也同時亮起。整個倉庫頓時光亮如同一顆耀眼的星球。而簡瑤幾乎是立刻扭頭閉眼,躲開這刺目的光亮。

他忍不住笑了,拿起桌上的麥克:“嗨,Jenny我回家了。你感覺怎麽樣?”

倉庫内。

簡瑤閉了好一會兒眼才睜開,适應了驟亮的光芒。聽到謝晗的嗓音突然響起,清晰如在身旁,隻令她心頭生生一抖。

擡眸仔細望去,慢慢的,她發覺高高的天花闆上,各個角度,都安裝有攝像頭,鏡片暗沉,仿佛就是謝晗那雙滲人的眼睛。正中是個小小的方形擴音器。

“他還有多久到?”簡瑤啞着嗓子,輕聲問。不知道這倉庫裏的麥克傳聲設備安裝在哪裏,但她肯定,這裏一點細微的聲音,都會落入謹慎的他的耳朵裏。

果然,謝晗清亮的聲音再次傳來:“快了。”

簡瑤不再說話,謝晗似乎也沒興趣交談。倉庫裏亮如白晝,寂靜一片。隻有偶爾聽到謝晗哼歌的聲音傳來。

簡瑤從未認真聽過他在哼什麽,此時此刻,這整個恐怖的地獄裏,隻剩他的聲音。凝神聽去,他哼的是一首熟悉的老歌天使怎麽會傷我的心

“How could an angel break my heart Why didn’t he catch my falling star……”(天使怎麽會傷我的心,爲什麽他沒能追逐我的流星……)

簡瑤在他隐隐約約的歌聲裏,有些失神的盯着前方,薄靳言可能出現的方向。

天使怎麽會傷我的心?

靳言,我怎麽可能讓你死去?

請一定要殺了我,活下去。

終于,在長久的甯靜後,她聽到前方,很遠很遠的、光亮找不到的地方,“當”一聲,門被推開。然後腳步聲,均勻的、有力的、熟悉的,一步一步傳來。

簡瑤的眼眶慢慢濕潤了。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痛苦、悲傷、幸福、麻木,都混雜在她心中那層層疊疊深不見底的愛意裏。

漸漸的,那人從陰暗裏走了出來。身形高挑清隽,戴一頂厚厚的帽子,遮住大半張臉。簡瑤的心,仿佛也随着他身形輪廓的浮現,慢慢的收緊,再收緊。

他終于走到了光亮下,摘下帽子,擡頭,遙遙的望向了她。

簡瑤的世界,在這一刻停滞了。

時間、空間、聲響、光影……統統淪爲虛無的背景。隻有她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終于出現在她面前。

他穿着黑色大衣,白色幹淨的襯衫,沒打領帶,身形高挑而清瘦。燈光暈染着他的黑發和臉龐,那雙修長而桀骜的眼眸正望着她。明明瞳仁漆黑如墨,卻又令人覺得他的眼神疏淡無比。

沒有一點溫度,也沒有一點愛意。

簡瑤:“靳言,有炸彈。”

請你一定,做出應有的選擇。

我已無怨無悔。能見你一面,我真的,已經足夠足夠。

然而她沒想到,話音剛落,兩個笑聲,同時響起。

一個是擴音器裏不知相隔多遠的謝晗,還有一個,就是她面前的薄靳言。

颀長的身姿徐徐走向她,英俊的臉浮現陌生而不羁的笑意,那雙眼更是充滿了嘲諷和淡漠。

“疑心病。”他眼睛看着簡瑤,話卻是對謝晗說的。

謝晗的聲音立刻傳來,笑意更濃:“初次見面,我把這麽大份禮物送給你,你是否也該表示誠意?”

薄靳言在距離簡瑤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目光冰冷,但又似乎隐隐帶着興趣,滑過她被束縛的軀體。

“很公平。”他對謝晗說,“殺了她我們在哪裏見面?”

謝晗:“我會再告訴你地點。”

“OK”薄靳言目光流轉,再次落在她身上。

簡瑤怔怔的望着他。

隔得這麽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氣息。清俊的面容,倨傲的雙眼。但跟曾經的他,又是完全不同的。那沙啞而略略帶着戾氣的嗓音,那與Tommy的冷血類似、也與謝晗的玩世不恭相近的深沉雙眼……

“啊……”她一聲低呼,因爲薄靳言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出乎意料的大,頓時疼得她一陣生疼。

而他毫無憐惜,甚至眼中閃過了某種興奮的光芒。清雅的容顔更透出幾分冷酷氣息,手指的力道也加重,指甲甚至嵌進了她的皮膚裏。

這麽近的距離,看到這個細微的表情,簡瑤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

一個她始終不信,死死壓抑住的可能念頭,突然就沖進腦海裏。

不可能……難道他真的……真的……

已經是Allen了?

她的薄靳言,她的Simon,真的已經,沉淪進無窮無盡的黑暗裏?再不能相見,再不能相愛?

她就要死在同一雙手裏,死在同一個軀殼不同的罪惡靈魂面前?

不!靳言、靳言!

她幾乎是下意識張嘴,一下子就咬住了他的手指,狠狠的,血腥的氣息瞬間遍布她的口腔。男人的俊容瞬間更加陰沉,一把就揪住了她腦後的長發,令她劇痛無比又動彈不得。

簡瑤已經淚流滿面,死死的、死死的盯着他。

而他的臉上,始終沒有半點憐惜和遲疑,反而雙眼戾氣更盛。

“呵……Simon的女人。”他用那陰沉的聲音開口,“還沒嘗過你的味道,就要殺了你,真是可惜了。”剛一說完,他就從口袋裏掏出槍,又黑又硬的槍口,抵上了她的太陽穴。

簡瑤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身軀在他懷裏繃直得像即将缺氧瀕死的魚。可他卻徐徐笑了,慢慢的朝她低下頭,陰郁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邊:“寶貝,别怕,很快就會結束。”

簡瑤全身都軟了,緩緩的閉上眼睛。他的氣息就噴在她面頰上,她甚至聽到了他打開手槍保險栓的聲音。

永别了,靳言。永别了,媽媽

我今日死在這裏。

永遠也不會再蘇醒,永遠見不到你,永遠……也不會忘記你。

而倉庫之外,相距數百公裏的莊園密室裏,謝晗盯着畫面中的男女,隻覺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騰着。

他等待着,非常喜悅而有耐心的等待着。

等待着一個完全的、徹底的、毫無瑕疵的Allen,走到他的身邊!

就在這時,卻見薄靳言忽的低頭,就咬住了簡瑤的唇。

謝晗微微一怔,旋即就笑了。

因爲薄靳言的表情充滿淩厲的欲望,這個吻更是粗野而兇殘,簡瑤的唇畔瞬間就被咬出了鮮血。而簡瑤的表情,也很生動很可憐,她的臉上絕望、悲哀、憤怒更盛。

Allen極其渴望蹂躏簡瑤,這個想法他很能理解。若不是現在要這個女人,成爲他們聯盟達成的最後裏程碑,他真不介意讓Allen玩死她。

現在,就讓他過過幹瘾吧。

而畫面之裏,被強吻的簡瑤,已經完全沒有力氣掙紮,任由男人瘋狂而無情的碾咬着自己的唇舌。那吻與曾經的薄靳言完全不同,極度的激烈、洶湧,他的舌頭像是毒蛇般攻擊着她的,甚至咬住她的舌尖,帶來嗜血的痛感,一隻大手也在她身體上肆意的、輕賤的遊走着……

忽然間,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薄靳言……Simon,曾經這麽吻過她。

那是什麽時候?

是抵達蔺漪陽的海邊别墅,他和她讨論,是否能從一個吻中,就分辨出不同的人。當時他就是模仿另一個人,這麽兇殘的吻着她。

然後呢?

然後他的舌頭在退出時,仍然像平時一樣,下意識的從下往上,勾住她的舌頭輕輕舔了舔。而他們的讨論,也因爲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以她的勝利告終。

他們的結論是,從一個吻,也許真的可以判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簡瑤倏的一驚,原本幾欲沉淪崩潰的意識,一下子恢複清明;巨大的絕望和悲痛慢慢被理智壓抑住,随着這個吻接近尾聲,她的心空前絕後的緊繃起來。

他又咬了她一口,隻令她痛得全身發顫;

他狠狠的吸吮着她的舌頭,仿佛充滿赤裸裸的欲望;

然後,他終于意猶未盡的、松開了她的舌頭,緩緩的往外退。

他的舌尖即将離開她的口腔……

忽然間,他頓住了,堅定的、卻極其溫柔的,從下往上輕輕的舔了一下她的舌頭。

同一天,五個小時前,醫院裏。

傅子遇隻勉強恢複了些。然而今天,他根本無法在自己的病床上安睡,找來一名探員,用輪椅推着他,去了安岩的病房。

門口有幾名警員把守,房門緊閉,完全望不到裏頭。探員推着他進去,第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空無一人。

再往裏走,越過安全門,豁然開朗,是一間很大的辦公室。超過數十名IT專家,正坐在電腦前,緊張的盯着屏幕。安岩就穿着病号服坐在首位,面色凝重而平靜,沒有半點病态。

傅子遇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沒有打擾他們。

這時,旁邊一名探員看一眼畫面,忍不住歎道:“說真的,前天那場越獄,策劃得真的完美無比。薄教授完全有成爲犯罪高手的潛質。”

大夥兒都是微微一笑,傅子遇卻答:“他永遠不會成爲犯罪高手。”

之前那探員一怔,點頭答:“你說得對。那麽浩大的一場火力戰,卻計算得那麽精密,沒有一人傷亡應該稱他爲拯救專家,而不是犯罪高手。”

因他的話,所有人都回想起那天的空地互攻畫面,不由得有些感慨,沉寂下來。

可安岩從來隻想着數據符号的大腦裏,破天荒想起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想起之前某一天,與傅子遇閑聊時,無意間談到了他手術完剛醒那天,與薄靳言的那通電話。

“當時你爲什麽掉眼淚?”安岩問。他并不在意什麽人情世故,也不在意會觸碰别人的傷疤,這個疑問一直在他心裏,他也有些不确定的猜測,所以就直接問了。

傅子遇靜了一會兒,才答:“因爲那個時候,我聽到的就是所謂的‘Allen’的聲音。”

上一次傅子遇聽到這個聲音,是什麽時候呢?

被從鮮花食人魔的地窖裏救出來,生命垂危的薄靳言,曆經數日搶救後醒來時,就是這個聲音。

“你的聲音爲什麽……”當時傅子遇問。

薄靳言隻輕描淡寫的答:“Tommy離開的幾天,我發了高燒,燒壞了嗓子。”

是徹底燒壞了嗓子,感染、發炎、嘶啞、劇痛……于是幹脆将計就計,施展籌謀已久的計劃,僞裝第二人格,步步爲營……而安全之後,他的聲帶,也面臨嚴重的失聲危險,醫生好不容易才将他修複,但嗓音與曾經完好無缺的薄靳言,也有了變化。

隻是簡瑤,一直不知道罷了。薄靳言怎麽會讓她知道,根本沒必要讓她傷心。

而這一次,當傅子遇接到他的電話時,已經是七八分近似Allen的嗓音。

傅子遇立刻就明白了失去愛人的那幾天裏,關在房間裏的他,已經用某種方式,再度破壞了自己的嗓子。

而知己如傅子遇,馬上就猜到他的計劃僞裝成Allen,接近謝晗,身敗名裂、以身涉險……從此是一條無比兇險可能斷送他一生的路。

傅子遇知道,他經常做這麽冒險的事。

可那一刻,聽到久違的沙啞嗓音,他卻竟然抑不住自己的淚水。因爲他聽到的,分明是自己的摯友,這個孤僻而傲慢的男人,對一個女人,全部的、沉默的、固執的愛情。

這時,傅子遇開口詢問:“進展如何?”

安岩轉頭望着他,沉聲答:“一切按計劃進行。他們兩個,很快就會安然無恙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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