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香港警署的機密會議室,歐陽霖、薄靳言、簡瑤等人都坐在台下。昨晚與鮮花食人魔1号的生死對決後,根據薄靳言之前提供的畫像:年齡、身形、家庭條件、剝皮案嫌疑犯資料、不在美國的時間段,以及新增的“被美國著名院校文學系退學經曆”,中美警方聯合鎖定了一名嫌疑人,就是謝晗。
探員繼續解釋道:“盡管掌握了他的資料,通緝他依然存在難度。因爲他于2006年失蹤,所有個人資産也轉移到海外。從那之後,就沒人見過他。我們懷疑,他做了整容。大家請看”
屏幕上又出現一張男人的照片,是2013全港科幻星河獎典禮上,媒體拍到的“梅君遠”的照片,與之前被虜一家人的指認也是相符的。隻見那男人膚色較深、濃眉高鼻,與之前的照片判若兩人。
“經技術專家分析,我們認爲這張照片上的男人,做了一定的僞裝,這并不是他的真容。但即使從輪廓臉型看,與七年前也有很大變化。所以,他做過整容的可能性非常大。”
歐陽霖開口:“這也就是說,我們掌握了他的姓名、身份,甚至DNA資料,但沒有一張他現在的真實照片,他很可能也換了新的假身份所以我們要找的,完全是另一個人。”
衆人一片寂靜,專案組長側頭問薄靳言:“薄教授什麽意見?”
薄靳言淡淡答:“同意歐陽探長的看法。以他自大而反複的******型人格,除了‘梅君遠’這個小說家身份,他很可能還以現在的真實樣貌、用另一個假身份生活着。
這次他的犯罪計劃中途夭折,一定會休整一段時間,籌劃下一輪更精密更兇殘的犯罪。在此期間我們重點排查現居香港的富人階層。如果我們比他快,就能将他就此終結。”
陽光如同溫暖的綢緞,鋪撒在潔白的病床上。空氣裏有清淡的消毒水味和藥味,不覺得刺鼻,隻令人覺得安心。
簡瑤坐在床旁,低頭看着李熏然安靜的睡顔。現在的他,已經全身清理包紮過。依舊是昔日英俊的眉目,隻是帶着幾分令人心疼的削瘦和蒼白。
她握着他傷痕累累的大手,靜默不語。
而她身後半米遠,薄靳言長腿交疊坐在沙發裏,姿态淡然的陪伴着自己的女人。偶爾看看床上的男人……果然,還是不順眼。不過既然是簡瑤重視的人,還是除了他薄靳言之外,第二個能在鮮花食人魔手下長期存活的人……倒也有點意思。
就在這時,扣在簡瑤掌心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簡瑤心頭一喜,便見那深邃的雙眼,緩緩睜開了。幽黑的眸光如同最純淨的夜色。
“熏然……”簡瑤低喚了一聲,已勝過千言萬語。身後的薄靳言見狀,也站起來,雙手插褲兜裏,低頭看着床上。
李熏然的厚唇還幹涸皴裂的厲害,微微動了動,扯出個溫暖的笑容:“來,掐我……一下,看……是不是……在做夢?”
簡瑤的眼眶一下子濕了,輕聲說:“你現在很安全。我和靳言,還有香港警方都會保護你。”
李熏然盯着她,這一刹那,男人硬朗的眉眼裏,也閃過隐隐淚意。握着她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四目凝視片刻,又都笑了。
李熏然松開她的手,看向薄靳言,手臂緩緩擡起來:“謝謝。”
聰明如他,當然能想到自己能死裏逃生,必然是靠薄靳言的神鬼奇才。這句“謝謝”嗓音沙啞,語氣卻格外誠摯懇切。
薄靳言伸手,與他相握:“不必,是你命大。”
李熏然微笑不語,簡瑤也笑了,斜瞥薄靳言一眼:“他是好人有好報命大,你也不用謙虛。全靠你力挽狂瀾。”
她說這話時,白皙的臉映在陽光裏,眸光湛湛柔如水波。那眼神嗔怪中帶着一絲愛慕和歡喜……
噢……薄靳言眸色輕斂,唇角微微勾起。
非常好。她對他的愛越來越熱烈了啊。
李熏然簡單說起被俘的經過。原來當日他舊傷未愈,到醫院複查,護士打了針麻藥,醒來後卻已身在牢籠中。隻能說謝晗悄無聲息的滲透接近,令人防不勝防。
薄靳言又問:“爲什麽他沒有殺你?”如果說是爲了炸彈肉票,到香港随便擄個人就可以了。謝晗卻帶着他偷渡到香港,還一直留着命,大費周章。
李熏然隻微微笑了笑:“我記得……‘殺人機器’案時……你說過,這種有組織能力的……變态殺手,就是從折磨受害者……的過程中,獲得快樂。所以……我就事事跟他……對着幹,不讓他從我身上……得到一點快樂。”
不吃飯、不說話,任他折磨,任他怒罵嬉笑,隻當他不存在。
簡瑤聽得心疼,薄靳言眼中卻掠過極淡的笑意,看他一眼,不緊不慢的說:“辦法是蠢了點,不過也算有用。”話音剛落,簡瑤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表示抗議。薄靳言瞄一眼她扣在自己衣袖上的白皙晶瑩的手指,神色淡淡的沒說話。但清隽烏黑的眼眸裏,卻有似有似無的笑意。
而李熏然看着他倆,微笑不變。
他倆呆到日落時分才走,李熏然一直目送他倆相攜離去,直至再聽不到樓梯裏的腳步聲,這才緩緩閉上眼。
靜默了一會兒,他深吸口氣,唇角露出微笑。
謝謝你們,我的朋友。我是如此感激,我是如此幸運。
夜色深沉如同無邊無際的黑幕,細雨紛紛灑灑,落在地上,卻是無聲。
簡瑤的視線有些模糊,眼前是忽深忽淺的黑色濃霧。隐約間,隻見一個男人挺拔而立、人高腿長,腰身窄瘦。看起來是那麽熟悉。
靳言……靳言……
她踏在雨水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他。他卻在這時忽然加速,頭也不回,倏的就走進黑暗裏……而這時,耳邊突然響起轟鳴的巨響,聲音很大很大,然後她就看到熾烈的火焰,從那黑暗裏冒出來。
那火焰吞沒了靳言,也要吞沒她!這個念頭快速闖入了腦海裏。
靳言她用盡全力,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靳言淚水瞬間滿溢,她慌忙逃亡間,一腳踏空,直直向下墜去!
“啊……”
簡瑤猛的睜開眼,隻見一室柔和的燈光,而窗外,夜幕黯淡,細雨纏綿。她還坐在酒店的椅子裏,身上搭着毯子,手裏還拿着本書。
剛剛就這麽睡着了。
她走到浴室,洗了把臉,低頭看了看表,夜裏九點。
這樣哀傷的夢境,雖然明知是假的,但在剛蘇醒的這段時間,心情卻依舊有些難過。而她知道,令她難過的,其實不是夢,而是昨天,看着薄靳言義無反顧,走向炸彈的那一幕。
他的淡然自若,卻是她的刻骨銘心。
她隻穿了件單薄的睡裙,找了條披肩搭上,走進了燈光明亮的書房。淅瀝的小雨是甯靜的點綴,薄靳言就抄手站在一塊白闆前,背影安靜而專注。
白闆上挂着美國加州地圖,上面用紅旗标明了許多地點他正在回顧當年的案件。簡瑤剛想走過去抱住他,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他轉身接起,看到她,那修長而清冷的眼眸,浮現淡淡的笑意。簡瑤也朝他笑笑,走到他身旁。
是尹姿淇的電話。她來港已經有一段時間,但薄靳言一直無暇顧及她。
薄靳言微蹙眉頭:“……還沒有他的蹤迹。不過基于李熏然的情況,我想他活着的幾率很大。事實上我認爲你回大陸反而不會給我添麻煩。”靜默片刻:“……随你。保護好自己。當然,我有分寸。”
簡瑤靜靜聽着,緊緊摟住了他的腰,把頭埋進去。聽着他沉穩的心跳,源于夢境的悲傷和不舍,仿佛才偃旗息鼓。
“OK,我收到你的訊号了。”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似乎比剛才低沉了幾分。
簡瑤微怔擡頭,便撞見他近在咫尺的雙眼。原來他已經挂了電話,隻盯着懷裏的她,那目光很是幽沉……
簡瑤頓時微赧,松開他,低聲說:“什麽啊,我沒向你發任何訊号。”
“你确定?”他的頭又低下來幾寸,男人的氣息瞬間逼近,“不要?”
簡瑤臉頰發燙!這家夥爲什麽永遠這樣理所當然的直接着!他要她怎麽答?
她不理他,轉身就走。然而薄靳言也算戀愛已久,早已掌控了“女人沉默就是默許”的規律,薄唇微微一勾,跟在她身後,愉悅的走進了卧室。
夜色是纏綿的,燈光是暧昧的,這房間裏每一寸空間,每一縷氣息,仿佛都因爲彼此的****,染上甘甜的****。
薄靳言雙臂撐在她身側,望着剛剛被他褪盡衣衫的嬌軀,羞澀的蜷縮着,不由得長眉輕揚。
有耐心有智商的男人,除了第一次狼狽的丢盔棄甲,之後每一次都是高規格的享受。盡管多日都未親芳澤,他卻一點也不急着毛躁而入,而是目光流轉欣賞着那一寸寸晶瑩玉脂曲線婀娜。
“咻咻”他居然吹了一聲口哨。
簡瑤躺在他的臂彎裏,方寸之間,他就是她的幕天席地。正意亂情迷間,卻聽到了輕佻的口哨聲,不由得臉一紅:“你越來越壞了!”
薄靳言卻擡起幽深的眸,瞥她一眼:“爲什麽?”
簡瑤:“……”
算了!
然而一旦進入正題,薄靳言那“情場老手”的風範,又再次優雅的展露無遺。簡瑤被他專心緻志的哄着親着弄着,很快就喘息不已。而他唇畔笑意也加深,終于抵了上來,開始在入口厮磨鑽研、寸寸逼近。
簡瑤被他折騰得全身發軟,抓起個枕頭往他臉上輕輕拍去:“你……你……”你幹脆點!該死,要她怎麽說得出口!
他卻俯下修長身軀,與她寸寸緊貼。然後十指相扣,清冽而熱烈的唇舌,在她臉頰上肆意流連,極近挑逗。
“我什麽?”他低笑着問。
簡瑤臉頰更熱他分明就懂了,這方面他總是懂得很快,并且沾沾自得。
“讨厭……”她低哼一聲,也笑了。兩人臉貼着臉,邊親邊笑邊進入,便像是一個人,緊抱在一起。而他也毫不耽誤,終于身下一個挺進,隻令她笑容微滞,而他低低的贊歎一聲,俯下頭,将她之後所有激烈的喘息,深深封緘。
這個夜晚,于有情人是甜美而缱倦的,可以暫時放下世間所有煩惱冗事,隻看見彼此的真情切意。
而于有的人,卻是長夜漫漫,輾轉難眠。
尹姿淇在空蕩蕩的大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複又揉着眉心,坐了起來。望着一室奢華空寂,竟有些難言的悲傷。
這是蔺漪陽在香港的半山别墅,她抵港已經有些時日,隻是依舊毫無進展。本來想回大陸,但又不想拂漪陽母親的意,便又拖了幾天,視察她和漪陽各自在港的産業,倒也十分忙碌。
隻是或許是憂心漪陽,這些天她總是有些睡不好,腦袋也昏昏沉沉。找了家庭醫生來,卻隻說是思慮太重神經有些衰弱。
她幹脆起床,獨自走到書房,翻看業務上的一些資料。
燈光突然熄滅的時候,尹姿淇從電腦前擡頭,望着周遭黑黢黢的空間,微蹙眉頭。
這别墅是獨立供電,從無停電發生。卻不知是出了什麽狀況。
“張媽、張媽!”她揚聲喊傭人。
樓下卻無人應聲。
她内心微驚了一下,從桌前起身,就在這時,外面樓道裏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
“尹小姐!”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也許是因爲跑得急,還微微喘着氣,“非常抱歉,别墅的變電器出了點狀況,已經在修理了。”
他恭恭敬敬的将一盞燈放到書桌上。尹姿淇略略放心了些,借着燈光望去,隐約可見男人清秀而年輕的容顔。
她禮貌的笑笑:“謝謝,你是?”
年輕男人微微一笑。
“我是蔺先生在港的貼身保镖之一。”他的嗓音純淨而清亮,仿佛帶着某種令人心安的力量,“很高興,今天與你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