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希伯來的銀色的眼底,浮現着和夜曦曦刺殺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情緒,無助,迷茫,不解,卻是幹淨而純粹的受傷。
緊接着,他噗——的一聲從嘴裏噴出了一股鮮血,眼底的顔色快速的變淡,變透明,然後暈厥了過去。
‘啪——’的一聲,觀影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又是‘啪——’的一聲,四周的燈光被打開了。
阿諾沉重的走到了夜曦曦的身邊,坐了下來,随手點了一顆煙,不停的吞雲吐霧着,夜曦曦明顯的能感覺着,他此時此刻沉重的而複雜的心情。
“因爲生化劑的關系,主人可以自我修複身體所受的所有創傷,子彈、匕首,那些你們看來可以緻命的傷,對于他來說,壓根是不屑一顧的。”
“因爲細胞的不斷更新,血液流動比常人緩慢,他可以活到兩百甚至三百歲而不死,卻能永葆青春。”
夜曦曦聽到這些話,說不上來心裏彌漫着怎樣的複雜情緒,過了好大一會,她才問道:“這樣的長生不老,真的有意義嗎?爲了配合生化劑的使用,他要殺掉多少人,放幹多少血?”
那些屍沉大海的少女,夜曦曦現在還記得。
阿諾扭頭看了一眼夜曦曦,苦澀一笑;“你以爲主人願意?如果主人能夠選擇,他願意在自己還是一個嬰兒時候,就被人拿來當做實驗的武器?被剁手剁腳,每天活在地獄般的,永無止境的煎熬中?”
“夜曦曦,這種痛苦不是你能體會的了的,你知不知道,主人活到現在,有多少人想要殺他,同樣也殺過他?”
“小時候,他的父親利用他,母親抛棄他,就連同族的兄弟姐妹都嫌棄他是個妖怪,接手了鎢基聯幫之後,又有多少他身邊的人背叛他,傷害他?”
“他沒有兄弟姐妹,沒有父母子女,沒有親朋好友,甚至沒有情緒沒有感覺,在這數不清的背叛和厭惡之下,他每天都活的像個行屍走肉一般。”
“夜曦曦,主人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人在乎他,他也不在乎任何人——”
所以,每次當有人背叛了希伯來的時候,他隻是淡淡的回着一句‘我習慣了——’。
習慣了孤獨,習慣了背叛。
夜曦曦看着阿諾像是身臨其境那樣的痛苦,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可卻覺得喉嚨苦苦的,澀澀的,就像是泛起了膽汁似得,苦了的她渾身都跟着打了一個哆嗦。
這個世界上,沒人在乎他,他也不在乎任何人。
這句話,希伯來是在多麽絕望、無助、悲哀、甚至心如死灰,萬念俱灰的情況下,才說出來的。
像阿諾所說的那樣,他又有什麽錯?隻是一個被利用,被厭惡,被抛棄,被背叛的可憐人而已。
可憐到活了那麽久,從頭至尾隻有他一個人,孤單的承受着這種生不如死的長生不老。
過了好大一會,夜曦曦才緩過神來,她的眼睛都忍不住的泛起了紅,若不是阿諾在這,也許她真的會心疼的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