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它被激發,葉甯甯才明白,卷軸内并未隐藏線索,而是它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線索,因爲在卷軸産生反應的瞬間,葉甯甯感應到一種無形的牽引力,而當她發現每次漩渦來臨時,牽引力所指引的方向都是最安全的房間時,她就知道,卷軸會将她引到秩序之火所在處。
如此再走了兩個房間,即便是傷勢最重的杜擎淮也已經醒來,而傷情比他稍輕的翟萬琛則已經能夠被攙扶着行動,衆人壓力減緩,再加上知道黃金房間和銀色漩渦不用太久必然會到來,離開的機會就在眼前,都大爲輕松,有心情分起裝備來。
裝備當然是來自那夥白人的。
葉甯甯雖然把大部分收獲都裝進修庇斯的祝福中,但畢竟不能全部拿走,否則不好和翟杜四人交代。
徐鶴按照葉甯甯事前吩咐的,拿出了兩把附魔輕武器、一把單手獵弩、四張法術卷軸和六瓶聖水給翟杜二人,還擔心翟杜等人有疑問,卻不料翟杜四人絲毫沒有起疑。
幾個人的負重能力擺在那裏,在不知道葉甯甯有空間裝備的前提下,葉甯甯徐鶴兩人便有昧下的東西,也不過是幾個卷軸聖水之類的,如果沒有他們負累,葉甯甯徐鶴能拿走的收獲會更多,現在人家不但救了他們,還按勞分配,連最重要的聖水都分給他們,已是仁至義盡,他們再厚的臉皮,也不可能再追根究底。
不過和葉甯甯二人一樣,從那夥白人那得到的聖水數量之多,也令翟杜二人起了疑惑,問過徐鶴之後,得知葉甯甯的推斷,四人離開的欲望更迫切了。
在迷宮中呆了大半個月,每個房間都是一樣的密閉單調,且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便是以翟杜二人的自制力,都不免難以自制地流露幾分焦躁,更不用說李成房哥兩個了。
要不是葉甯甯的狀态一以貫之,完全看不出疲累煩悶,如同定心針般穩定其他人情緒,隻怕氛圍要更加浮躁。
然而,事情往往與所希望發生的軌迹相違背。
按照常理,在他們擊殺那麽多人後,黃金房間和銀色漩渦早該出現,但杜擎淮醒來後又過了四個小時,他們已連續穿梭了十一二個房間,别說銀色漩渦,連黃金房間都遲遲未現。
這樣的異常,即便在此過程中他們完全沒有遭遇怪物和玩家,傷勢最重的翟杜二人也在此期間靠回血逐漸恢複了大半戰鬥力,除葉甯甯外的一行人依舊高興不起來。
唯獨葉甯甯隐約推測到原因。
按照地圖寶物往往放在地圖中心或某些特殊結點的規律,秩序之火很可能被放置在迷宮中心的房間裏。
盡管魔方迷宮在不斷移動,但玩過魔方的人都知道,不管外面的面怎麽轉,魔方最中間那塊立方體是不會移動的,也就是說,他們此時正在秩序之火卷軸的指引下,不斷向魔方最中心移動。
遇不到離開的銀色漩渦和黃金房間,或許就與之有關。
借此,葉甯甯倒驗證了她前世根據論壇上的衆多信息而推測出的一個規律,那就是銀色漩渦所在的房間,很可能是魔方迷宮的最外層。這個推論自然是建立在秩序之火位于魔方迷宮中心的基礎上,但由他們目前的遭遇來看,葉甯甯覺得幾率不小。
對此,葉甯甯談不上樂見。
她是希望甩掉翟杜四人的,最好連徐鶴也一起離開,可惜卷軸激發的時候,她已經救了翟杜幾人,否則哪怕卷軸早一步激發,她所做的決定都會截然不同。
隻能說翟杜幾人注定命不該絕。
既然翟杜四人有這個運道,葉甯甯也并不強求,秩序之火這東西,玩家目前還不知道其重要性,便是翟杜二人猜到什麽,隻要他們不傻,就不會随便說出去,畢竟以葉甯甯之能,背叛葉甯甯所獲得的未必比葉甯甯漏給他們的多,而他們也很難承受得起葉甯甯的報複。
退一萬步說,即便翟杜二人起了不軌之心,葉甯甯也可以在離開迷宮之前再處理了他們,現在動手,不免要背上陣營值。
前世有所謂“一入邪惡深似海”的說法,這說的就是陣營值的問題:一旦加入邪惡陣營,想要轉移到中立或善良将無比困難。
玩家們如果以爲和以往的遊戲一樣,紅名後做好事洗紅名就能重新回到中立和善良陣營,那就大錯特錯了。
畢竟,從常理來說,一個人平時多麽尊老愛幼,親鄰友善,但假如背地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罪犯,那麽他哪怕是個醫療聖手,救過一百個人,他也不可能本判定爲善良陣營。
現在的玩家大部分還沒有感覺,因爲大部分中立和善良玩家獲得善良和邪惡陣營值的幾率是差不多的,隻有假如邪惡陣營之後,人們才會發覺他們無論做什麽,都難以得到善良陣營值。
爲惡容易爲善難,無論是現實還是遊戲中,規則都是相同的。
當然,也并不是所有邪惡陣營玩家都無法轉陣營,前世論壇上就有邪惡轉善良陣營的例子出現,葉甯甯知道這并非謬傳,而是真有其事,盡管事例很少。
前世葉甯甯作爲恐怖魔女,一路往混亂邪惡的深淵直墜而下,從無悔改,不過倒也關注過這件事,因爲陣營的影響無處不在,哪怕葉甯甯從未想過轉移陣營,也無法不關心。
前世論壇上衆說紛纭的說法中,比較靠譜的有三條出路:
第一是獲得善良陣營神祗的神眷,強制轉職轉陣營;
第二是獲得強制固定陣營的職業;
第三則是走贖罪之路。
前二者就不說了,皆有門檻,無論是獲得神眷還是轉職業,實力運氣缺一不可,不是普通玩家能達到的,最後一個贖罪之路,據說倒是所有人都可以走的,隻是贖罪之路到底是個什麽概念,在哪裏,發了這個帖子的玩家也說不清楚,他所知道的,也是從NPC口中打聽來的。
葉甯甯倒是知道一些。
她知道的贖罪之路有兩條:
一者是真實存在于南非罪谷、由聖光十字軍傳奇強者裁決之手守護的贖罪之路。
這條路人人能走,但根據各人罪行輕重,施予不同程度的考驗,然而據說從罪谷出現開始,走上去的邪惡陣營沒幾個能出來。
其二,則是和贖罪巫妖相同的贖罪之路。
巫妖是邪惡陣營,不管生前如何,死後必然是邪惡的存在,唯獨一點例外:
那即是,當一個巫妖不存任何利益之心的做好事——是的,巫妖偶爾也能做好事,救個人什麽的,但那往往是因爲那人有利用價值,或者巫妖另有什麽詭計目的——那麽這義行将引發奇迹,神上之神将親自降臨神迹,将正能量灌注入這個巫妖體内,受到正能量洗禮的巫妖将無法再施展出一個負能量法術,更無法以此傷害善良者,否則它們造成的傷害将轉移到它們自己身上。
這對一隻天生邪惡的巫妖而言,自然的莫大的嘲笑,但諷刺的是,在成爲但諷刺的是,成爲贖罪巫妖之後,巫妖卻會獲得他們夢寐以求的真正永生,不再受命匣限制,隻是由于它們之前所造下的罪惡,所有贖罪巫妖不可避免将受到善良陣營者的排斥的追殺,不得不隐姓埋名,以餘生去踐行善行,爲自己贖罪。
由于生存環境,葉甯甯接觸過巫妖,由此知道贖罪巫妖的存在和贖罪之路這個特殊的設定,所謂贖罪之路,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種規則。
隻有邪惡陣營的人,才明白這個規則的微妙處:
且不說對邪惡陣營而言,但做好事多麽諷刺,就說不能懷着利己的目的去做好事這條,如果是内情的人,根本不會做,而知道内情的人,則做不到——爲了洗邪惡陣營值而做好事,當然也算利己。
因此,這條贖罪之路看似簡單,但據葉甯甯所知,能夠完成的人比罪谷的贖罪之路還少——至少前世的葉甯甯就自問做不到——這不得不說是對無利不起早的邪惡陣營們的莫大嘲諷。
所以葉甯甯即使殺人,也必須小心翼翼地打擦邊球,因爲一旦成爲邪惡陣營,許多勢力大門都将對她關閉,哪怕普通NPC可以用欺詐者之戒騙過,但傳奇職業者和秩序之火這種法則具現化的存在,則自有判别能力,難以被欺騙。
在翟杜四人完全不知在他們毫無知覺時,性命已經在生死線上徘徊了一次,見又過了三個小時,連杜擎淮都已經基本恢複,預想中的離開機會仍遲遲未現,翟萬琛終于按捺不住,詢問葉甯甯:
“葉小姐,情況不對。”
翟杜二人都是聰明人,現在隐瞞,到頭來也必然會被猜出,葉甯甯想想也是時候說了,波瀾不驚道:“我知道,我們現在正往迷宮中心走。”
“迷宮中心?”
翟萬琛驚訝,旁邊的杜擎淮很快反應過來,“葉小姐的意思,你知道迷宮的方向?”
他餘光掃過徐鶴,後者臉上的疑惑不似作僞,他便知道,這事葉甯甯沒告訴任何人,連徐鶴也不知情。
這樣的保密,正說明了葉甯甯對此事的重視。
杜擎淮腦海中掠過迷宮之行的前後種種,葉甯甯進入魔方迷宮的目的,始終是不解之謎,若無意外,這個謎題就要見分曉了。
想到這裏,杜擎淮非但沒有受到隐瞞的怒火,反而心中隐隐興奮跳動起來。
能讓葉甯甯都這麽重視的,會是什麽呢?
與他不同,翟萬琛卻皺了皺眉。
以他的精明,自然也能想到杜擎淮一樣的事,然而,劉大兵等人的死,已經令翟萬琛學會衡量風險,克制貪欲。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越大的獲利,往往伴随越大風險,這個魔方迷宮曾是神祗的造物,僅僅是普通黃金房間中的寶物,便已經令我損兵折将,在死亡線上走了一會,那麽藏在迷宮最中心的寶物,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有能力得到嗎?”
“再退一萬步,即使不考慮獲得寶物的風險和難度,葉甯甯的态度也很有問題。”
“如果葉甯甯此次目的真是迷宮中心的話,那她之前同意與我們兩個分道揚镳,就是有意爲之,她連周榮等人都遣出去了,可見對迷宮中心的收獲勢在必得,恐怕不容他人分享,即便我不與她相争,願意協助葉甯甯獲得寶物,然後平平安安離開這個迷宮,但葉甯甯會信嗎?杜擎淮又會肯嗎?”
他餘光觑到杜擎淮神色,心中更沉。
“這兩方人但凡有一方有異動,眼下三方好不容易達成的同心協力,立即成泡影,我們六人深入迷宮中,本就勢單力薄,一旦再進一步分裂,葉甯甯可能未必怕,我和杜擎淮兩方恐怕就走不出去了。”
他絕不相信,葉甯甯隐瞞到現在才說出這件事,不會對他們沒有防備,往陰暗裏想,葉甯甯舍得用聖水救他們,說不定正是抱着借他們之力達成目的後在殺人滅口的主意。
思及此處,翟萬琛更對那可能存在的重寶沒了想法,趁現在還沒見到那寶物,他當機立斷對葉甯甯表明态度:
“葉小姐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我們肯定會竭力相助,隻要你能将我們帶出這個迷宮。”
這是個真正的聰明人。
葉甯甯自然一直在觀察他們的神色,杜擎淮掩飾得再好,眼底的意思激動有這麽能瞞過她。聞言,她淡淡點頭:
“隻要一切順利。”
怎麽個順利法,自不必言,在場的聰明人都聽得懂她的意思。
杜擎淮眼底閃過一抹不甘,也明白的翟萬琛的用心,輕輕點了點頭。
三個人三言兩語,便将基調定下,剩下的徐鶴、李成和房哥才反應過來,徐鶴欲言又止,到底沒說什麽,等其他人離開後,才低問:
“你有把握嗎?”
他是唯一知道葉甯甯底細的人,能讓葉甯甯盯上的,不會是一般的東西,恐怕會遠遠超出翟萬琛和杜擎淮等人的想象。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