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年突然襲擊徐鶴,到他退進通道,十來秒後毫發無損地回來,再與貞子“重歸于好”,葉甯甯始終冷眼旁觀,聲色不動。
徐鶴和程曉玥卻不能像她那麽鎮定。
少年的舉動,他那三個“隊友”的反應,無不透出異常。
就像現在,少年隻是彎着腰在和貞子說話。
這種情況放在外面,那很正常,但在這個宛如修羅場般的房間裏,卻有種詭異的感覺,這個房間到處是斷肢殘臂,血肉碎末,正常人都人受不了,但少年無視了這種環境,渾身一塵不染,宛若泥淖中開出的白蓮,輕言細語,溫和地對貞子說話。
他越是這樣平靜和煦,越讓人聯想到貞子他們此前對他如遇魔鬼的恐懼,從而襯托出一種詭異的反差。
徐鶴和程曉玥就感覺到,這個少年身上萦繞着一股變态的氣場。
哪怕少年正握着貞子的手,專心緻志地爲她擦拭手上的污迹,一點眼角餘光都沒看過來,徐鶴和程曉玥卻有種感覺,少年一直關注着這邊。
這種感覺毫無由來,但這一刻,兩人卻十分相信自己的感知,因爲實在太強烈了,就像被叢林中蟄伏的獵食者盯上一樣,令人渾身雞皮疙瘩炸起。
兩人如臨大敵地盯着那個少年。
葉甯甯收回視線,看到地上的血迹,微蹙黛眉,“清理一下。”
程曉玥過了三秒,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猶豫一下,目光一睃那少年,對方仍然視他們如無物,垂着頭溫情脈脈地對貞子輕言細語,貞子也不複之前的瘋狂恐懼,輕聲用日語和少年交談着,聲音太輕,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程曉玥便依言做了,拿出之前在一個綠房間裏得到的水壺。找了塊還算幹淨的地面,在已經有些破爛的鬥篷上撕下一塊布,很快清理出一小塊幹淨地方。
清理完畢,程曉玥正要招呼徐鶴和葉甯甯過來。一轉頭,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擡起頭,黑玉一樣的黑眸饒有興趣地看着這邊,臉上依舊挂着那種溫柔和煦的笑,見她回頭。還對她點點頭。
程曉玥寒毛炸起,臉色瞬變,倒退一步,少年疑惑地歪歪頭,擡起手,指間一抹微亮閃過,程曉玥目光不自覺被吸引,下意識看向他手中的亮光。
忽地,她的視線被擋住了。
葉甯甯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恰好擋在兩人之間。隔開了他們相交的目光。
程曉玥和徐鶴對此已經視同尋常。
大部分時候,葉甯甯的存在感很低,明明是三個人在一起,她和徐鶴卻經常有種隻有他們兩個的錯覺。
有時葉甯甯不聲不響走到他們身邊,會把他們吓一跳。
但程曉玥沒看到的是,在葉甯甯擋住她視線的同時,少年臉色一白,掩住唇,将口中鐵鏽味咽了下去,垂下的墨眸掠過一絲暗色。←百度搜索→低低笑了起來。
之後,他就沒什麽動靜了。
兩方人各據一角,仿佛存在某種默契一般,沒有任何交流。
徐鶴與程曉玥不時往對面看去。少年與貞子一直靠在一起喁喁低語。
從他們的角度,隻能看到貞子靠在少年懷裏,偶爾轉動的側頰甜美溫柔,沒有半點被脅迫的神态,令他們幾疑之前他們之間的古怪是錯覺。
或許因爲有這對詭異的“情侶”,徐鶴和程曉玥覺得這次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近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徐鶴倒轉沙漏,默默在心中數了第56個數,再有兩三分鍾,通道就要開啓了。
正當他們以爲這輪意外将要過去的時候,那邊忽然有了動靜。
少年站起來,緩步走向他們。
貞子落後他一步,亦趨亦步,挪着小碎步,像一個賢惠的小妻子般跟在他身後。
徐鶴與程曉玥頓時緊張站起來,緊盯着他們。
徐鶴挺盾,程曉玥手一擡,做了個托書的動作,另一隻手像是在空無一物的左手上翻了一頁,就準備吟唱禱文。
這時,葉甯甯伸出手,按在她右肩,轉過頭,靜靜問:
“什麽事。”
幾乎在她開口,少年就停下了腳步,站在房間中央,與他們相距約五米。
“之前唐突,冒犯貴君,奉上小小禮物,請您見諒。”
謙謹地說完,少年深深鞠了一躬,他身後的貞子也連忙對他們鞠躬。
葉甯甯沒說話,少年似乎也不需要她回應,起身後低喚一聲:
“貞子。”
“嗨!”
“從現在開始,這位先生就是你的新主人,你要像侍奉我一樣侍奉他。”
貞子秀麗的面龐露出深深憂傷眷戀,但依舊溫柔地應道:“嗨!”
她對少年最後鞠了一躬,小碎步走到徐鶴面前,雙手交疊腹前,深深鞠躬,細聲道:
“貞子拜見主人。”
日丸女性擁有深入骨髓的溫柔,尤其是當她們打疊起千般溫柔侍奉某個對象的時候,很少有男人可以拒絕這種仿佛将他視爲天神般崇慕。
徐鶴手足無措,不能理解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簡直懷疑這是不是對方的陰謀,下意識将盾牌擋在他和貞子之間:
“别、你别過來!”
貞子果然站定了,退後兩步,雙手規規矩矩擺在前面,沒有半點不軌。
少年微笑看着,再對他們鞠了一躬,“如此,在下便告辭了。”
像是數好秒一樣,他話語一落,牆壁上的漩渦就出現了,很快穩定下來。
少年後退幾步,再鞠一躬,沒有選擇離他最近的一個綠色出口,反而走進了左側一個黃色出口中。
“走吧。”
葉甯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混若無事,直接進入綠色出口中,徐鶴與程曉玥醒悟過來,連忙跟上。
不出意料,貞子也跟他們進了房間,緊緊跟在徐鶴身邊。
“甯甯,她怎麽辦?”
“不要緊,他的傀儡術還很低級,要借助媒介,隔開一段距離,會自動解除。”
徐鶴還來不及理解葉甯甯的意思,就見貞子渾身一震,之前低眉順眼的溫柔表情,盡數化爲驚恐交加,姣好秀麗的面容頓時變得扭曲。
她顯然是記得之前發生的事,等看清身邊三個都是陌生人,沒有那個少年之後,竟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就像剛從一場噩夢中逃生,竟不管不顧地坐在地上,恸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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