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動作十分自然,完全沒有絲毫唐突的感覺。在他出現的一瞬間,餐區這邊的氣氛就徹底發生了變化,活絡了起來,仿佛一下子從嚴冷死寂的嚴冬跳到了生機勃勃的立春。
當然,這并不是說他在出現的一瞬間便壓倒了洛基的氣場将其強行扭轉了。而是在他出現的一瞬間,洛基的心情貌似起了什麽微妙的變化,從而收回了那種壓迫着周圍的氣場。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男子,在他身上,司徒夕甚至看到了一絲過去曾經隻在米諾克身上看到過的光輝。于是很自然的,司徒夕瞬間便對這個男人生出了一股壓抑不住的……厭惡之意。
這也怪不得司徒夕。畢竟,這個男人從小到大幾乎一直都是她的夢魇,尤其最近這兩年,爲了司徒月盈的事而奔波還跟他打過了無數交道,在他身上吃過無數癟。而且,這個家夥還有着這麽一個羨煞旁人的身份——雷蒙家本家大少爺。而在今天,要與司徒月盈訂婚的人,正是他的親弟弟,雷蒙家的三少爺—洛菲斯.雷蒙。
“喲,托雷斯,你這小子終于有空過來了嗎,特意把我喊過來,卻又把我一個人晾在這裏那麽久,小心今天出了亂子我不負責。”
有點令司徒夕意外的是率先開口打招呼的人,居然是洛基。而且聽他的口吻,今天他之所以肯出席,還是因爲托雷斯的關系,而不是家族的安排……不,倒不如說卡耐基内部應該是有安排他來出席的,至于以他的性格會不會聽從家裏的安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抱歉。今天邀請的人有點多了,應酬起來自然也多花費了些時間。畢竟是兩家同時邀請的。我們這邊已經盡可能地控制來客數量了,但是……司徒家那邊就沒辦法了,他們在首都的人脈比較廣。”托雷斯無奈地聳了聳肩,将手上那個見底的酒杯放回餐桌之上。不遠處的侍者見狀欲前來收走,卻被他使了個眼色支走了。
單手負後地望了望低頭縮在洛基身後,不停往自己嘴裏塞着東西,裝作沒看見自己的司徒夕,托雷斯的神色有些怪異。
“洛基啊,看來即使我把你晾在這邊,你也過得挺愉快的嘛。居然有這麽一位美麗的女士願意陪着你。”
“呵,愉快倒稱不上,有點樂趣罷了。”
“啊,是麽?那麽說這位美麗的女士倒是幫了我不少忙啊。洛基,你倒是要好好向别人道謝啊……咦,剛剛還沒發現,現在仔細一看,這不是司徒家的夕小姐麽?”
司徒夕敢肯定,托雷斯絕對是在認出了自己之後才過來的,如今見他在那裝模作秀的樣子,司徒夕不禁氣得咬牙切齒,“今天真是見鬼了,讨厭的家夥原本就有一個,現在又多了一個,這種地方真是跟本小姐天生不合啊!”
但是,讨厭歸讨厭,這裏終究是社交場合,她也不是洛基那種家夥,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便肆無忌憚地亂說話。
因此,強忍着想狂抽這兩個可惡的家夥的沖動,司徒夕硬着頭皮地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
“啊,是啊,真的好巧啊。”
“宴會就快開始了噢,夕小姐,你沒跟月盈小姐在一起嗎?”托雷斯四處探望了幾眼之後,用不經意的語氣問道。
見他并沒有問那些讓自己難堪的問題,司徒夕在心裏稍稍舒了一口氣之餘,想了一下後還是老實回答了。
“姐還在化妝間裏吧。剛剛父親讓人叫我們趕快回來宴會廳,我沒事做,就先出來了,她的話,算下時間應該也快了……咦?”
“夕小姐,怎麽了?”托雷斯見司徒夕臉色劇變,疑惑道。
“沒,沒什麽……隻是看見了一個熟人。”司徒夕倒吸一口涼氣之後,馬上變回平常的樣子,“我先過去跟她打個招呼,你們這邊要是沒什麽問題的話,恕我失陪一下啦?”
“你望着我幹嘛,我有拉着你不讓你走嗎?”洛基擺了擺手。托雷斯見狀,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沒關系,夕小姐請自便。”
基礎的禮數盡了之後,司徒夕也沒跟他們兩個客氣,頭也不回就離開了。兩人目送她走遠了之後,托雷斯才慢慢開口說道,“想不到你居然會對這種類型的女人感興趣?不,與其說是女人,倒不如說是一個青澀的丫頭。”
“與類型無關,我感興趣的隻是她而已。”洛基咧嘴笑了笑,“跟我的性格有點相似,隻是缺乏一點叛逆的勇氣。”
“喂喂,這個話題适可而止了,今天我找你過來可不是爲了跟你談女人的。”
“首先挑起這個話題的人不正是你麽?況且,就算你這次不來找我,即使我再不願意,今天還是要過來一趟的。”一說起這個,洛基就一臉郁悶。
“都怪上次去阿波利亞,一時興起做的稍微有些過分了,爲了擺平這件事,欠了家裏好大一個人情,想不來都不行啊。”
“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節哀順變吧。”托雷斯笑着拍了拍洛基的肩膀,随後舉手打了個響指,才過了十數秒就有侍者送了兩杯紅酒過來。
“來,幹杯,祝你今天過得愉快。”
“承你貴言吧,話說,半個月之前你跟我說的那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兩人一口将酒飲盡,讓侍者将杯收走。
“半個月前……?啊,那個啊。絕對是真的。”托雷斯按了按太陽穴,“你也知道的,這兩年司徒夕那丫頭真是整了不少事,給我帶來不少麻煩啊。所以嘛,爲了防止這丫頭又給我鬧出什麽事,我就隻好采取點小手段了。我差人買通了她身邊那幾個司機保镖。每逢那丫頭出去,無論她做了什麽事,見了什麽人,我都要及時知道,好讓我有時間處理。然後,在半個月前的那天,還是在出車禍那天在雷蒙商業街。那些保镖給我傳上來了這麽一條消息……”
托雷斯啧了啧嘴,“那丫頭帶着侄子出去玩碰見了一個熟人,起初我也沒怎麽在意。但是當我聽到保镖的報告說她叫那個人‘米諾克’的時候,我頓時便呆住了。”托雷斯伸出了五根手指,“五秒鍾,那瞬間我足足失神了五秒鍾。”
“起初我心裏還有點懷疑,但是當那保镖形容了一下那個家夥的長相之後我就确信了,應該是那家夥沒錯。”托雷斯背依着餐桌歎了口氣,“而且,在前幾天,那丫頭的司機又給我來報告了。”
“說載那丫頭去了一趟艾力歐家的本宅,回來之後卻順便從那帶了一個人回市區,而且正是米諾克,在回來途中,那丫頭跟米諾克談了些有趣的事。”
“然後就有了今天這個計劃了?”洛基雙手抱胸。
“正是如此。在我認識的人之中,能與那個家夥正面交鋒而不落于下風的就隻有你啦。這次的計劃,需要從那個家夥手中取得局面的主動權才有機會成功。換做其他人的話,一旦面對那個家夥,大概就隻能陷入被動之中了吧?因此,今天就全靠你了,洛基。”
“……”洛基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雖然能與那個家夥再度交鋒是我這幾年來最渴望的事,但是要算計他的話,就不合我本意了……所以,這次要是成功了,算你欠我一個人情。”
“沒問題,這次要是能成功将那家夥徹底從圈子裏驅逐出去的話,别說欠你一個人情,就是欠十個也值了!”
“這種話等成功之後再說吧,雖然現在的我已經今非昔比了,但是難保那家夥在這三年内就沒任何長進吧?”
“這麽說也是呢……”托雷斯苦笑了一陣,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一樣,“話說洛基,你有沒有看到裏昂那家夥?我剛才在宴會廳裏走了一圈,貌似沒有看到他。”
洛基點了點頭,“那家夥今天的表現很奇怪,我見他眼神和注意的地方,從進廳之前貌似就保持在一種尋找着什麽的狀态。而且,看他接下來視線一直在人群當中的樣子,推斷他應該在找人。至于他如今在哪的話,在幾分鍾前我就看到他從後門出去了。”
……
另外一邊,從洛基和托雷斯這兩個人的包圍中成功逃脫的司徒夕從那邊的餐桌走開之後,居然直接朝着另外一邊的餐桌走了過去,然後扣住了一個與她差不多歲數和體型,留着一頭漆黑色的微卷長發和金色雙瞳的少女的雙肩,氣急敗壞地壓低聲音道,“你怎麽會在這裏!那……那個家夥人呢?”
在這種陌生的地方突然被人扣着,公主殿下先是吓了一跳,待到她看清了來人是誰之後,才松了一口氣,順道白了她一眼。
“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你們兩個不是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嗎?怎麽會不知道?”司徒夕雙眼瞪地渾圓,一臉不可思議。
“不知道的話很奇怪麽?剛才,那個該死的下人一進來就說有事要做,連交代都沒有就把吾撇下在此了,應該莫名其妙的人應該是吾才對吧?”愛莎高傲地哼了一聲之後,拿起叉子把一塊紅色的膏狀物丢進嘴裏,随即露出一副“幸福得快要融化了”的可愛表情,用含糊地聲音說道,“不過算了,看在此處有如此多美食的份上,吾就原諒他好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司徒夕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好了,别再想那個下人的事了,難得這裏又如此多美食!不好好享受的話就是暴殄天物了!吾說汝,知道這個東西叫什麽名字不?太好吃了!”
司徒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