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考爾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譏诮地說道。身穿着粉紅色棉衣的瑪琳在看見米諾克那一瞬間,便緊縮到史考爾的身後,抓着他的衣袖,警戒地盯着米諾克,向他散發出陣陣敵意,就像一隻看見天敵出現的小狗一樣。
米諾克見狀,不禁苦笑了兩聲,同時有點疑惑,自己昨天是不是做得有點過火了。居然在一天之内就把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倒轉到這個地步,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在他腦海中閃過一瞬間而已。畢竟,在實行這個方案之初,米諾克就已經将一切可能出現的各種結果都考慮到其中了,因此,相比起事後能得到的結果,這些不痛不癢的後遺症,米諾克根本就不在乎。
反正,他很快就會離開這裏。這麽說雖然有些卑鄙,可是無法否認,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他以艾魯希昂這個假身份所留下的一切痕迹,自然會變得毫無意義。
正如他從來沒有回來過煌京一樣。
“别介意嘛,我隻是一時驚訝才順口問道罷了。”米諾克哈哈一笑,“畢竟,我也沒想到,艾力歐家的大宅如此寬廣都能在這撞見你們,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呢?”
“你少說些這種無謂的話難道會死嗎?”史考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昨天才在訓練場和别院那邊惹出了這麽大的事,今天又若無其事地跑來訓練場這邊,你到底想做什麽?”
“沒什麽,昨天那是意外,可不能全部怪我啊,說到底,還不是你們艾力歐家的人太小題大做了?要不然我們雙方哪會像昨天那般鬧得如此不愉快呢?”米諾克攤了攤手,就像完全看不到史考爾那副殺人的眼光。
“雖然波爾圖他們一貫行事的作風我也不喜歡……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樣并不代表你這個外人就有資格對我們家族内部的事情說三道四。”
“是,是,我知道了,和氣生财,和氣生财。”
見史考爾說得如此直白,米諾克再不明白就是見鬼了。對于自家人那種深入骨子對家族的榮譽感與維護,身爲其中一份子的他又怎麽會不明白,就算平時在家族内部與本家的人鬧得再兇,史考爾說到底還是艾力歐的人,一旦到了這種關鍵的時刻,首先選擇的還是加入其他人一緻排外,而不是計較個人問題。米諾克也無心再在這個問題上與史考爾他們争吵下去了,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
不過,除了這個問題之外,米諾克心裏還不禁有些慶幸自己剛才的謹慎,要不是他及時讓愛莎回到自己的意識之中,而是稍放松警惕,認爲來人沒準是那些不認識他的人,所以就算被他們看到自己與愛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話,那事情如今就大發了。畢竟,在艾力歐大宅中,本家外家合計那麽多人住在這裏,就算被一兩個人看見自己和公主殿下也沒什麽。就算被人懷疑,憑借着他的雙瞳顔色,遇事也很容易糊弄過去,而愛莎自己更可以假裝是那些住在别院的外家族人。那麽如此一來,就足以應對大部分的情況了。
可是,來人偏偏是史考爾兩姐弟!
他們是何許人也?住在别院的時間達數年,尤其是瑪琳,身爲别院公寓的管理員,與居住在那裏的外家子弟們朝夕相對了那麽久。對于自己的鄰居,她還能不熟悉嗎?因此,一旦被她們看見愛莎的存在,米諾克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此事到此爲止,史考爾自覺與米諾克也無話可說,歎了口氣,便領着瑪琳便朝欄杆邊走去。途中瑪琳與米諾克擦身而過,米諾克見她還盯着自己,條件反射便朝她招了招手,誰知道經過昨天一事,瑪琳如今哪裏還會給好臉色他看,“哼”的一聲将頭撇向另外一邊,緊跟在史考爾身後,将他完全無視了。
“想不到這小妮子,還挺敵我分明的啊。”米諾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來。随後,他暗暗舒了一口氣,背靠在自己身後一側的欄杆,一邊偷偷觀察着史考爾與瑪琳的反應,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注意着運動場上的動靜。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原本雜亂無章的運動場之上,議論聲一下子全不見了,變得無比寂靜。米諾克心中一動,知道儀式該開始了。
“姐,開始了。二爺爺,還有大伯,小姑還有裏昂大哥他們都來了。”史考爾拍了拍瑪琳的頭,想提醒她儀式就要開始。可是,待他看清楚了正在入場的一行家族的長輩之後,随即輕“咦”了一聲,似乎發現了一個問題。
同一時間,米諾克也覺察出了那一絲不妥,臉色頓時變得怪異起來。
“奇怪,父親怎麽沒有來?難道是遲到了?不…這怎麽可能。哥已經說了,他在幾天前就已經回來了,既然如此,爲何他還沒有出現?”米諾克眉頭緊皺,舔了舔幹枯的嘴唇。
接下來,本家的長輩能出席的幾人都悉數到場了,可是卻始終不見格裏芬的身影,看見那一副副自己熟知的親人的臉孔,米諾克的胸口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情緒逐漸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儀式一直進行着,格裏芬的缺席貌似是預期的事。發現這個問題的人也隻是驚訝了一陣,不久便将這份訝意抛卻到一旁了,并沒有在意。
裏昂的神契儀式,說到底并不複雜。在場所有觀禮的人,充其量也隻是作爲一個見證他與機神核心神契的旁觀者而存在。畢竟,這個儀式并不是家族聚會,家中裏也沒有吩咐所有人都必須到場。
正如文字上的說法,這隻是一個做給别人看的,走過場的儀式罷了。
“下人,汝說被那麽多人看着,那個話痨如今該不會十分緊張吧?”
在米諾克的意識海之中,同時關注着這一切的公主殿下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怎麽會。愛莎,你也太小看我哥了吧。”
“緊張的話,多多少少還是會有的。不過,餘下的大部分大概都是興奮吧……”
米諾克托着自己的臉,熟練地反饋着精神波動,回答于意識海中愛莎的問題。
另一方面,在身穿漆黑色軍服,佩戴着上将軍銜的二爺爺的示意還有其他幾個長輩鼓勵的目光之下,裏昂稍一颔首,正了正身形,闊步朝運動場中央的空地走去。
而眼尖的米諾克,卻分明注意到了,裏昂成拳的右手之中,似乎緊握着某樣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