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種事情…根本就…”史考爾聽到瑪琳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古怪。
“根本就算不上什麽理由,是吧。”瑪琳伸手止住了他的話,無奈地歎道,“我明白的,但是你們那些讓人信服的大道理,我可是一個理解不了,所以,我唯一能說的話,就這有這些了。”
“從小到大,我們唯一可以從米諾克大哥身上知道的東西,就是各式各樣的榮譽。昨天赢了什麽射擊大賽,今天又在什麽機戰大賽上越力壓全場奪得冠軍,後天又完成了什麽艱難無比的任務,接着是聯邦兵王,被人譽爲世家菁英第一人,艾力歐新星,反正每天可以聽到的,都總是這些雲雲。”
“是的,米諾克大哥就是這樣的一位天之驕子。失敗什麽的,仿佛一輩子都與他無緣。久而久之的,身邊的大家很理所當然就接受了這麽一個事實,‘無論何時,米諾克.艾力歐都是這個家族榮耀的代名詞,家族因爲他而驕傲。’”
“他被‘固定’成了一個神話,不再‘被允許’失敗。逐漸的,就連他就算完成了某項壯舉後,也再沒有人爲此感歎過了。”
“呵,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麽?那可是我們家族的少主—米諾克.艾力歐!每逢這樣,大家都總是如此認爲的。”
“于是乎,再也沒有人想起,他隻是艾力歐家的一員…跟大家身體裏流淌着同樣的血……”
“再也沒有人想起,他隻是一個僅僅比我大了四個月的男孩子。”
“再也沒有人想起,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我依然記得,昔時,每當米諾克大哥出現在家中的時候,大家看他的眼神之中,都總是帶着憧憬與敬畏。他說出的話,大家都言聽計從,他吩咐下的事,大家都歡快地去完成。他俨然成爲了,是除去家主大人和老一輩那幾位之下,家裏最有話事權的人,可是,誰也沒有意識到,正是這樣,他等于被所有人孤立了。”
“他的身邊,能與他并肩而行的,除了裏昂少爺與月盈小姐之外,永遠沒有别人。不過,從小到大,能對他不離不棄,對他的态度一直都不曾改變的,大概也隻有那兩位了吧。”
“從來都沒有人在意過他的性格到底怎麽樣,也沒有人考慮過,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他正是這樣一位無法被人接近,永遠伫立在我們的手無法碰觸的位置的大人物。”
瑪琳真情流露的一番話,讓在場不少人都呆住了,其中還包括了波爾圖與那些本家子弟。
然後,還有米諾克。
“那一位……真正想要的東西…還有一直以來,爲家族承擔着的壓力……是呢,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了,我們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用這樣一副理所當然的态度來評價少主呢?”
原本已經被米諾克挑起一肚子怒火的波爾圖,此時已經完全鎮靜了下來,他慢慢思考着瑪琳的話,一臉複雜地望着她。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被本家所有人都視爲野種的少女,竟然比任何人都顯得清醒。相比起她,這數年來,本家的人,上至他們父親一輩,下至他們這一輩的人,對米諾克少主的盲目崇拜大概都已經到了一種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吧。
“也許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米諾克大哥的寂寞,還有他溫柔細心的一面,我比你們這些外人更懂他!”瑪琳狠狠的瞪了波爾圖和米諾克等人一眼,将傾訴的對象重新轉向外家子弟們,“我們一家的情況,相信在場的大家都有所了解。盡管我們兩姐弟出身于本家,但是由于父親沒有遵從家族的安排,而娶了我們母親—區區一個出身于平民的女子的緣故,導緻我們兩姐弟一出生,就被家族的人視爲……”
談到這裏,瑪琳的聲音先是一頓,最後還是咬了咬牙,把那兩個極其侮辱性的字眼說了出來。
“野種!”
“姐?!你……”
史考爾完全沒想到,這個伴随着那段噩夢般的幼年記憶,原本就被他們兩姐弟視爲禁忌的字眼,瑪琳竟然會爲了那個人而說出來,這種行爲完全就等同于挖自己的舊傷疤了。
以一個眼神止住了自己弟弟的發話,瑪琳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擡起頭繼續開口說道。
“對,你們沒有聽錯,就是野種。還有不管本家的人你們到底愛不愛聽,反正這就是事實!”
“什麽?野種?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瑪琳的自曝之下,個别不明前因後果的外家子弟頓時開始竊竊細語起來。
“呃?你不知道嗎?琳姐和史考爾她父親因爲不遵從家裏安排,娶了出身平民家的她們的母親,結果從小到大一直被本家的人叫野種,宣稱琳姐她父親是個忤逆家族的異端份子呗。”
“哈?還有這種事?琳姐他們不是出身于本家的嗎?就這麽點事,他們竟然會這樣對自己人?”
“呵,這你就不懂了吧,跟我們這些血緣淺薄的外家人不同,本家那群自我感覺良好,自視甚高的家夥可是一群對家族榮譽和軍人天職遵從得幾乎病态的家夥呢。不然也養不出米諾克那種怪物。”
“切,本家的人,原來也就是這個水平而已啊。”
……
“波爾圖大哥…現在怎麽辦?”看見場上的情況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其中一個跟着波爾圖前來的青年有點害怕了,不由得向波爾圖詢問道。
波爾圖又怎麽會看不出這一點,如今,事情已經完全跟當初預料的變了個樣。原本他來到别院這裏隻是想向史考爾施壓,得知那一位留下的記錄被打破的真相。
誰知道,在米諾克的介入之下,事情卻變成了這個樣子。波爾圖都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好了。一談起米諾克,波爾圖才鎮靜下來的心情,像丢了個煙頭進去幹草堆似的,再次怒火沖天起來。
望着米諾克的雙眼,也逐漸變得不善起來。
畢竟,搞了半天,他可是連這個家夥的名字都不知道,卻一直被他随意擺弄,波爾圖能有好臉色才是見鬼了。
“而且,這家夥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波爾圖覺得米諾克這個人身上充滿了各種疑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