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諾克愕然地望着咬着下唇,雙眼含着淚的瑪琳,整個人都傻在那裏了。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啊,姐……好了,我去搬就是啦!你别這樣…停一下。”史考爾的反應看上去可比米諾克慌張多了,在那手足無措地繞着瑪琳轉來轉去,安慰她又不是,不安慰她又不是,那樣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像小孩子發脾氣一起,瑪琳抽了抽鼻子,一邊嗚咽一邊說道。
“我真的…搞不懂,爲什麽阿考你總是能把那些讓人那麽難過的話挂在嘴邊…說出那種話,明明最難過的人,就是你自己!”
“才不是這樣!姐,你不用再說了……”史考爾臉上一青,眼神閃縮地看了一眼米諾克。
“什麽不是這樣!米諾克大哥的事……一直以來,明明最在意的人不就是你嘛!既然這樣,爲什麽總要在别人面前說米諾克大哥的壞話?以緻把自己與家裏人的關系弄得一團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生怕瑪琳再在米諾克面前曝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史考爾突然發神經似的大叫起來,遮蓋住了瑪琳的話,“姐,行了!當我怕了你了,我去搬,現在就去!立即就去!這總可以了吧?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那誰,房間鑰匙,馬上給我!”史考爾臉容扭曲地朝米諾克伸出了手。然後,米諾克很配合地将鑰匙交了出去。
史考爾臉上的青色退去之後,一陣通紅湧了上來,他已經不想在米諾克這個外人面前多呆一秒鍾了,于是轉身就沖公寓大樓跑了過去,一下子便不見了人影。
“那個,瑪琳小姐?你不要緊吧?”莫名其妙地遇見這種情況,米諾克一臉尴尬地摸了摸頭,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嗯……沒什麽事,叫我瑪琳就可以了,對不起,讓您見笑了。”
“不…唐突的人是我才對…”米諾克雙眼先是一黯,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也幸虧現在的天氣比較冷,瑪琳身着穿得是一件寬松的白色長袖毛衣,抹起眼淚來也比較便利。對于這種情況,米諾克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隻能保持沉默。
兩人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低沉。
變得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米諾克還沒搞清楚,這三年間,這對姐弟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但是,既然在這其中有他的原因的話,他就不能視而不見呢。
想清楚這一點後,米諾克決定先從瑪琳身上旁敲側擊地收集一些情報。
“對了,剛才我是不是聽到了一些不應該聽到的東西?”
“啊?”瑪琳似乎有些驚訝米諾克的反應,連忙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嗯,不是的,其實這些也不是些什麽不能讓人知道的事。”
“這樣啊……”
“嗯……”瑪琳低着頭,彷如想起了什麽似的,小臉漸漸出神。
“艾魯先生。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吧,那些寄放在你房間中的東西,其實都是某個曾經很照顧我們姐弟的人留下來的。而那個人的名字,你應該在剛剛也聽到了。”
“米諾克.艾力歐嗎?真是令人懷念的一個名字呢。艾力歐家的前少主,震驚全聯邦的天才軍人。在很久以前,貌似見過一面。”
從自己的口裏用這種第三者的語氣說出自己的名字,米諾克不由得一臉苦笑,總有點怪怪的感覺啊。
“原來您也知道啊。”聽到米諾克這麽一說,瑪琳稍稍從那種恍惚的狀态中醒了過來,朝他露出了一個無比自豪的笑容。
隻是,面對着瑪琳的這股自豪的神情,米諾克不但沒有任何喜悅,心裏反而充滿了一股道不出的苦澀。
“我們兩姐弟的父親,在我們小時候就去世了。父親年輕的時候因爲某些原因和家裏的關系鬧得很僵,因此,我們兩姐弟從小在家裏便一直被人欺負。這一點,出身寒微的母親在家裏根本說不上話。因此,我們除了忍耐下去外,别無他法。”說到這裏,瑪琳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而米諾克則是沉默地低下了頭。
身爲艾力歐家的人,米諾克當然知道瑪琳和史考爾的父親,他的親四叔當年到底做了些什麽。
三大世家本家出身的人,其婚配關系一直都受到家族的管束。基本上都是三大家之間互相聯婚。這一點,米諾克在之前便已經與愛莎解釋過了。
但是,米諾克那個身爲艾力歐家直系族人的四叔—米諾克的父親,如今艾力歐家家主的四弟,卻違背了家裏的安排,非要娶一個平民女子爲妻,破壞了家族這一百年不變的慣例,有損了家族的顔面,因此與家裏鬧得很僵。
後來在他結婚的五年之後,在某次出征星際戰場中犧牲了。即使他成爲了烈士,他的家人,都沒能在家族中得到應有的尊敬與待遇。
這不得不說也是生活在大家族之中的悲哀。
“不過幸好,當時的米諾克大哥兩兄弟并沒有像其他族人那樣歧視我們姐弟,反而屢次爲我們姐弟出頭,十分照顧我們一家…爲我們一家争取了許多原本不能得到的東西…教會了我們姐弟許多東西……成爲了我們家的盾牌。”
瑪琳微紅的臉頰上勾勒出一個淡淡的弧度,可是眼睛之中,卻充滿了憂傷。
“相比之下,明明大家的年齡都差不多。但是對比阿考,米諾克大哥,還有裏昂大哥他們來說,我真是一點用也沒有……明明是家裏的長女,卻什麽都辦不到……淨會在身後拖他們的後腿。像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果然還是多餘的吧。”
“不,請你千萬不要這麽說。畢竟,那個時候你還很小吧。所以,這不是你的責任……”
而且,你們并沒有對不起這個家,非要說的話,反而是這個家對不起你們。米諾克暗自歎道。而且,四叔除了那件事以外,根本就沒有做過一件抹黑過家族的事。相反,他還是一個盡忠職守的好軍人,爲聯邦和家族作出了很多貢獻,最後更是死在了戰場之上。他的一生,根本就是無可非議的。
“嗯,請你不用在這一點上安慰我。”瑪琳咬着嘴唇,苦笑地搖了搖頭,“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沒能幫上家裏的忙,這始終是事實。其實我知道的,最近幾年,自從米諾克大哥離開了家裏之後,阿考就變了,變得争強好勝。爲了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強大到足以代替米諾克大哥成爲這個家的保護傘。雖然他一直都沒有說,但是那孩子的心思是瞞不住我的。畢竟,我是他親姐。”
“你弟弟的槍法很不錯。”米諾克趁機稱贊了一句。
“呵呵,謝謝。”瑪琳的笑容還是那般無奈與落寞,隻是在那緊緊地握着掃把。
“其實,對于米諾克大哥出了那意外,最在意的人,恐怕就是阿考吧。”瑪琳深深歎了一口氣,“畢竟,他從小就把米諾克大哥當成是自己憧憬的目标。一直渴望着加入軍隊,然後成爲像米諾克大哥那樣了不起的軍人。”
“是…這樣嗎?”米諾克臉色一黯,胸口突然生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在隐隐約約之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如今的史考爾爲什麽會對自己産生這麽大的怨念。
“是的。在他的印象之中,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米諾克大哥不能解決的困難。但是,在三年前那場不幸的意外,米諾克大哥突然一聲不吭地消失在大家的面前,的确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即使是在做戲,米諾克也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雖然家裏對外宣稱米諾克大哥是傷勢太重而不得不送去很遠的地方慢慢修養治療。但是,一直把米諾克大哥當成是大英雄的他,在等待了兩年都得不到任何關于米諾克大哥的消息之後,終于有一日,徹底放棄了……”瑪琳朝米諾克強笑了一聲,“他認爲米諾克大哥是個懦夫,背叛了所有人的期望,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從那之後,他在家族之中,毫無保留地跟别人這麽說。不停說着米諾克大哥的壞話,在察覺過來之後,與所有人的關系就鬧得那麽一發不可收拾了……”
在說完這番話之後,瑪琳完全沒有發現到,在米諾克的臉上閃過了一刹那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