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大雨依然。
而他,卻好像經曆了什麽驚險的事情一樣,滿頭冷汗,粗喘着氣,瞳孔顫抖不已。
“我剛剛睡着了?”米諾克捂着頭,背貼在牆上,腦海之中一片混亂,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那麽說……剛剛的都是夢?不是現實?”米諾克甩了甩頭,咽了口唾沫,青白的臉色慢慢恢複着。即使已經确定了剛才看見的是夢境,但是由于那個夢境都太過真實的緣故,以緻他現在都心有餘悸。
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時間,隻見上面顯示着中午十一點二十一分。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米諾克已經小睡了半個鍾有餘。外面的雨勢還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估計就算要停也不是短時間内能停下來的了。
腦海之中,不經意閃過一些那個夢的殘餘片段,米諾克拳頭一握,顯得十分在意。視線不由得望向了門外的天空……或者說,是更高的地方。
那種事情,不會真的發生吧。
在剛剛那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内,米諾克夢到了一場戰争,一場自太空之中的戰争,戰鬥的雙方,分别是聯邦軍與帝國軍,在那場戰争的初期,聯邦軍一直以絕對的優勢壓制着帝國軍。米諾克甚至夢到了自己的大哥駕駛着他的座機單人匹馬沖進了帝國軍本陣的防衛圈之中,試圖一個人擊沉敵方主艦,結束那場戰争。
米諾克很清楚自己大哥的性格。如果是他的話,真有可能做出種事。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一直勉強着自己去做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犧牲自己,幫助了他人。最後總是帶着一身麻煩,來到自己面前。那滑稽的樣子,每一次都讓米諾克捧腹大笑。
不過,作爲他的弟弟,米諾克受到他這樣幫助的次數,同樣數也數不清。
是啊,自己一直都受到他的照顧呢。而我爲他所做的事,又有幾件?
米諾克臉上一片黯然。
沒有……一件也……沒有。
繼續說那個夢吧。
那場戰争并沒有就此完結,夢的下半場,帝國軍的援軍到了,到達戰場的,并不是帝國軍的常規軍,而是帝國某個貴族的家族私軍。這支貴族私軍的帶頭人,是一個禦神者,而且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禦神者,帶着一台機神在聯邦軍的戰場上大開殺戒。具體的細節,米諾克已經記不清了,他隻是記得,那個夢,最後的畫面。那個令他驚醒的畫面。
在一大堆聯邦軍機兵殘骸之中,那台機神如鬼魅般出現,将自己大哥的機兵,一分數段。然後,他醒了。
他,沒能看到最後。或者說,他的潛意識拒絕看到這樣的結局,所以強逼自己醒來。
“話說回來,這樣類似‘看到未來’的感覺,昨晚遇見愛莎之前,貌似發生過一次?”米諾克疑惑了,“對了,當時在公寓樓下我就好像覺得被隕石襲擊過的事自己曾經目睹過一次,明明隻是第一次發生,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然後跟着那模模糊糊的記憶走,就看見了愛莎的休眠艙,然後将她救了出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米諾克揉亂自己的那頭金色的短發。真令人在意啊。
“不會是我的腦袋出了什麽問題吧?”米諾克一臉苦笑地懷疑到。
既然不能等停雨,那就隻能回去酒店了,反正被這大雨一攪,愛莎大概也沒有繼續逛下去的興緻了吧。便利店中應該有傘,自己早就該想到才是。
“喂,愛莎,不如我們回去酒店……”米諾克望向貨架那邊,正想尋找愛莎的身影。誰知道,公主殿下沒找到,卻看到了一地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零食包裝。
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之下,就能将“散亂一地的貨品”清楚識别爲“一地垃圾”是什麽概念?那就是說,在米諾克的視線之内,已經完全不存在包裝完好的零食的意思。所有的位于便利店中的零食就像被暴民再次洗禮過一樣。無論是在貨架上的,還是在地面上的,基本上都被吃光了,隻餘下一堆垃圾包裝。
可憐的便利店,你到底怎麽了?米諾克嘴角一抽。隐隐約約之中,他覺得自己似乎将會遇見到一樣很不得了的事。
“喂,愛莎,你到底在搞什麽?”
跨過了那大堆巨量的垃圾,米諾克終于在第三個貨架的後面看到了愛莎殿下的存在。隻見她像隻老鼠一樣,雙手拿着一盒不知名的東西,低着頭在那裏不停地啃,一臉陶醉。而在她的腳下,同樣的空盒,還有六七個。
米諾克的表情,一時間變得十分精彩。
被米諾克撞見的公主殿下,雙眼瞪得渾圓,含着一口還沒嚼完的零食,雙臉鼓鼓地傻站在那裏,粉嫩的臉蛋紅得簡直發亮。
如果要用四個字來形容米諾克這一刻的心情的話,他會說:“我勒個去。”如果非要在後面加一個标點符号來表示程度的話,米諾克就會用:“我勒個去!”
“那個……愛莎小姐?”
基于被人看到自己的糗樣,公主殿下決定迅速毀滅證據,含糊兩下嚼完便咽了下去。其速度之快,直讓米諾克歎爲觀止。
“看什麽看!難道汝沒見過人吃東西嗎?”爲了杜絕被米諾克質問的尴尬,愛莎殿下先下手爲強,反問了他一句。
米諾克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想法,打了個哈哈,“那倒不是,隻是……”
“隻是什麽?不就是沉睡了太久,沒吃過東西,一時間控制不住,稍稍多吃了一點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對于汝等這些平民的食品,吾肯纡尊降貴去品嘗它們,就是它們的福氣。”
正所謂越刻意去掩飾,越是明顯,愛莎這已經是不打自招了。
盡管才跟她相處了不到一天,但對于愛莎殿下這種反向“率直”的性格,米諾克卻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真容易讀懂呢,這種性格。”米諾克滿頭黑線。
“像你這麽吃,能跟“品嘗”二字相挂鈎嗎?而且,隻是稍稍多了一點?你吃掉的都能用斤來算了!”
心裏強忍住跟愛莎擡杠的沖動,米諾克歎了口氣。
“呃,我隻是想說,想不到你這麽喜歡零食罷了……”
“這是當……嗚。”愛莎殿下條件反射就想承認,卻及時反應過來。中途想改口,卻不幸咬到了舌頭,雙手馬上捂着嘴,眼淚汪汪。
掩飾的報應啊,米諾克看到她那個可愛而滑稽的樣子,心底裏隐隐作笑。
“嘚設一巴巴而幾!(隻是一般般而已!)”愛莎捂着嘴,含糊狡辯道。
“如果你想否認的話,拜托你能把話說清楚之後再來吧,公主殿下。”米諾克翻了個白眼。讓你不肯老實一些,活該吃點苦。米諾克偷偷在心裏多加了這句。
“怎麽樣,沒事吧?”覺得自己有點在看戲的嫌疑,出于同情心,米諾克還是柔聲問了一句。
“不用……汝管……”愛莎嬌軀微抖,抹了一把眼淚,倔強依然,“如果不是汝問吾這種無聊的問題,吾會咬到舌頭嗎?”
“啊?又是我的錯?”米諾克目瞪口呆,“難道你哪天走路不小心被絆倒在地上,吃飯不小心噎着,或者上街迷路了,都是我的錯嗎?”
“當然!”
事實證明,米諾克是不應該和愛莎殿下鬥嘴的。
“吾走路不小心被絆倒是因爲汝沒扶好吾,吃飯噎着也是汝請的飯,上街迷路了那是汝沒跟吾一起。歸根到底,不都是汝的錯麽?”
米諾克臉上一抽,“聽上去怎麽覺得還挺有道理……”
愛莎殿下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雙手交叉在胸前,氣場散發,身高明明隻到米諾克的胸口,卻硬挺着胸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看着他。
“愚蠢的下人,因爲吾所說的話,皆是宇宙的真理。汝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嗎?”
“算了……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米諾克右手擋在愛莎面前,左手頭痛地托着額頭,“那麽,我們現在回去酒店吧,這場雨看來不是短時間内可以停下的。”
“現在?”愛莎殿下從盒子中夾出一塊餅幹,扔進嘴裏,邊嚼邊說道,“吾等才出來沒多久啊。”
“我剛才發了一個夢,不知道爲什麽總是覺得心緒不甯。”
“夢?這種東西有什麽好在意的。”
“那個夢的感覺好真實,說是夢……倒不如說更覺得是類似于記憶那樣的情景。”米諾克認真解釋道,“昨晚我不是問過你麽,覺得從前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一樣。同樣的感覺在我最初發現你的休眠艙時也有過。就像是覺得一切都曾經發生過一次一樣。”
聽完米諾克的話,愛莎“噗”一聲,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将嘴裏還沒吞下去,嚼了一半的餅幹噴了出來,捧腹狂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吾受不了,吾還以爲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哈哈哈,結果,就是這樣?”
“有什麽好笑的?”米諾克一臉不爽。
愛莎望了米諾克一眼,強忍着笑意,但還是沒忍住,再次大笑了一陣,眼淚都出來了。
米諾克的表情由不爽變成一臉郁悶。
終于,愛莎殿下抽搐地吸着氣,平複着翻騰的笑意,開口了。
“吾不知道說汝無知好,還是大驚小怪好,這種感覺分明就是‘既視感’嘛!”
“既視感?”米諾克一臉疑惑,他第一次聽見這個詞。
“是的,就是未曾經曆過的事情或場景仿佛在某時某地經曆過的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奇特的東西通常是越有想象力的人越可能經曆到,隻是一次很普通的感覺罷了。吾還以爲是什麽東西能讓汝露出這樣有趣的表情,到頭來就是這麽簡單?”愛莎繼續夾了一塊餅幹扔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其實吾早就該想到了,昨晚看汝僅僅是第一次使用幻空翼就能如此熟練,汝在想象力……不,或者說是妄想力方面,沒準是天才級别的。”
“是嗎?這隻是很正常的……感覺而已嗎?”
聽到愛莎的解釋,米諾克覺得自己應該松一口氣才是。但事實上,他卻始終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
“難不成汝以爲能看見過去?還是預知未來?就算汝獲得了機神屬性後開啓的特殊能力,也不可能做到這個程度。汝要知道,艾魯希昂之中封印着的可不是時間之神。”愛莎再次調侃了米諾克一句。
“看見過去?預知未來?”被愛莎這麽一提,米諾克終于知道什麽地方不對勁了。
“既視感,是在事情發生之後,才覺得自己有一種曾經經曆過的錯覺嗎?”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有什麽問題?問題大着呢!那場戰争,他才沒有經曆過!那麽說?這到底是杞人憂天的錯覺,還是和既視感差不多的什麽錯覺?
始終還是放心不下啊,那個夢的内容……必須去确認一下。
是的,必須去确認一下!那個夢的真僞,如果是假的話還好,萬一是真的呢?米諾克不敢想象,那個結果若果成真的話,自己到底要怎麽去面對。
低頭沉思了一陣,米諾克開口了。
“愛莎,召喚艾魯希昂,我們去一趟太空!”
“哈?汝再說一次?”愛莎傻眼了。
“我說,我們上一趟太空!”米諾克一臉認真。
愛莎殿下手上一松,餅幹盒子掉了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