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店裏被蔔骁救了的老夫人和一個頭發完全白了的老頭子坐在對面,笑眯眯的看着他。
蔔骁背後寬闊奢華的歐式大廳的真皮沙發上坐在一個身着長衫的中年人,眼睛閉着,嘴裏不停的念叨着什麽。
還有一些中年人年輕人或坐或站,氣氛詭異。
整個客廳都是蔔骁吃東西的咔嚓咔嚓聲,終于有一個年輕人忍不住了“爺爺,這小子誰啊?真沒教養。”
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刷的一下沒了,“放屁,這是救了你奶奶命的恩人!”聲音震得大廳嗡嗡直響,中氣十足。
年輕人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沙發上的長衫中年人睜開了眼,“呵呵,嶽老将軍,氣勢還是那麽足,歲月如同白駒過隙,一晃,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吧?”
姓嶽的老人胡子抖了抖,“老封建,你也八九十歲的人了,怎麽沒有一點爲老自尊的樣子”
“呵呵,老頑固”長衫中年人甩了甩袖子。
蔔骁終于吃完了飯,“我可跟你們說啊,我真的不會看風水。”
老夫人笑的眉不見眼,異常慈祥“小蔔啊,吃飽啦?我們家張媽做的草參烏雞湯可是一絕,要不要嘗一嘗”
蔔骁打了個飽嗝,“額,不用了,我吃不下了。”
嶽老一指,“小蔔啊,這個老家夥姓封,你叫他老封建就行”指頭頓了頓“剩下的那些,都是我不成器的子孫。”
一衆人臉上尴尬,“爸”“爺爺”
老人哼了一聲,面向蔔骁,“那天要不是有你在,我老婆子可就兇多吉少喽”
“爸你說什麽呢,媽身體這麽好”
嶽老夫人一瞪眼“再活五六十年我不成了老妖怪了,老婆子就想着,能把這段時間撐過去,能見見我的重孫子重孫女,知足喽。”
封老上前一步,“蔔小友,敢問師承哪位前輩高人,年紀輕輕就有此等手段,着實天賦異凜。”
蔔骁搖頭,“我就一普通學生,充其量也就算是一本線兒上的,哪有什麽師承和手段。”
封老見他不肯說實話,笑笑就不再提“那行吧,我們讨論正事吧,小友,你對嶽老夫人的事,怎麽看?我觀老頑固的祖宅乃是青龍回珠,福壽延綿之勢,按理說應該是身體康健,人丁兩旺的苗頭,但是看老夫人額帶青灰臉色蒼白,這分明是時運不濟生氣飛散之”
蔔骁頭都大了“打住,打住,我是真的不懂風水,也不懂給人看相,你跟我說這些屬于對牛彈琴浪費表情,你們找錯人了。”
封老詫異,“确實不懂?”
“不懂”
“當真不懂?”
“不懂!”
“那錄像是怎麽回事?”
“額碰運氣。”
剛才被嶽老罵了一頓的年輕人又說“切,我就說嘛,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救了奶奶,要是喊兩嗓子罵兩句就能治病救人,那這個世界的人個個都是華佗在世了。”
“是啊爸,小松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還是讓陶教授過來給媽全面檢查一下再說吧您搞這個不是我們不相信封老,事有輕重緩急對不?風水之說是有的,但是也不能治病不是?”長相和嶽松有三分相似的中年人忍不住抱怨說,看樣子是嶽松的叔叔或者爸爸之流。
一幫人七嘴八舌說了半天,也沒拿出個章程來。
嶽老做了個下壓的手勢,待一群兒孫都安靜下來才說,“陶教授總共給你媽檢查了四次,哪一次結果不是身體健康一點問題沒有?這幾天老婆子暈倒了兩次,你們覺得這種事正常嗎?我知道,你們這群小王八蛋都不信這個風水迷信,可是,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東西,是你們看不到也不知道的,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明白嗎?”
封老點點頭,“老頑固說的對,嶽夫人的情況的确有些詭異,在下學識有限,走的又是陽宅風水的路子,對看人實在是無能爲力,術業有專攻,老頑固你的祖宅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我覺得你可以找專門的人看一下陰宅和夫人的面相。”
嶽老眼神疲憊,“你以爲我沒找過嗎,這三年陰宅陽宅相面國内的國外的,甚至還找了幾個大師來做法,根本就沒用,老婆子現在瘦的皮包着骨,連陶教授都說讓我找幾個看外病的大師給老婆子過過眼,這”
一群兒女有的還落下淚來,嶽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嶽老一眼,“這是幹什麽,老婆子我活了這麽多年,該見過的什麽沒見過?就是現在死了,那也是沒什麽遺憾的。”
“媽!!”
“奶奶!!”
眼看一場子孫慈孝的苦情大戲就要上演,蔔骁表示壓力很大。
封老笑眯眯的說,“小友可是有辦法?”
就你老不死的眼尖,稍微露點表情出來你都能看出個12345。
“嶽老夫人身上,有東西。”
嶽松問“什麽東西?”
蔔骁歎了口氣“上次被我吓跑了,又回來了的東西。”
嶽松眼睛都瞪圓了“世界上真的有那個東西?唬人呢?!”
蔔骁一樂,“眼見爲實耳聽爲虛,要不,我讓你也看看?”
封老制止了兩個互相看不對眼的年輕人,“小友,可有辦法處理?”
蔔骁搖頭,“我最多吓唬吓唬它,我走了,它還會回來。”
封老沉吟了一會,“要是,那個東西走不了呢?”
蔔骁眼睛一亮,“你有辦法困住它?”
封老縷着胡須,“布置幾個聚氣鎖水的風水局還是不在話下的”
“風水局?”蔔骁翻了個白眼。
封老自信的笑了“世間萬物,陰陽有道,互相掣肘互相調和,我不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東西能跳出這個天地至理。”
什麽天地至理蔔骁不懂,看老神棍這麽自信的樣子還真不好打擊他。
封老點點頭,“一隻三年以上的公雞,活的,一碗糯米,足以。”
“好我這就去準備”嶽松隻好應了一聲。
封老從長袍懷中掏出一個圓盤,黃澄澄亮閃閃,圓盤背面爬滿了銅綠,一看就是有年頭的玩意,正面則是天幹地支,還有根小小的指針。
封老嘴裏嘀嘀咕咕的不停的說着什麽,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最後選定了一個地方,“就這裏了,拿雞和糯米來”
可憐的大公雞被一刀割了雞冠子丢到一旁,雞冠,糯米,一張不知道什麽來頭的毛皮,一把鐵尺,以封老的羅盤爲中心慎之又慎的擺放好,最後封老大喝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不動了。
“完了?”蔔骁問。
“完了。”封老喘着粗氣,像是很疲憊的樣子。
嶽松喃喃,“這就完了?這也太簡陋了吧看起來怎麽那麽像是山寨的呢”
封老怒了,“兩個臭小子,你們懂個屁,風水之道,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在人而不在物,我又有祖師爺傳下來的古器羅盤,上窺天機下載人意”
下載?老祖宗玩的看來也是高科技啊!
“額,那這個,道長,這就行了?”
“呸,老道我呸,老夫我不是什麽道長,風水師你懂嗎?算了你不懂”封老一副羞與爾等爲伍的表情。
又說“嶽夫人,站進去吧”
老夫人站在那個五樣東西圍起來不到三平米的小圈子裏,封老的表情慎重起來,“小友,那東西與老夫人氣脈相連,隻有你把它與老夫人剝離開來,此局才能起到作用”
蔔骁點點頭,摸出殺生匕首站了進去。
嶽松一臉驚詫莫名,“安檢怎麽搞得,居然就這麽讓他把武器帶進來了?”
蔔骁和嶽老夫人相對而站,互相對視,恩,表情一個嚴肅一個尴尬。
接下來呢?咋整?罵跑它?
蔔骁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在衆人驚恐的尖叫聲中兇狠的像嶽老夫人的胸口就刺了過去,在那裏,盤踞着一團漆黑的陰影。
“天哪”
“不要!”
“奶奶”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人影哎呦一聲就飛了過來,直接把嶽松砸倒在地。
嶽松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定睛一看,“奶奶?奶奶!你咋了?奶奶你别吓我啊?”
嶽老夫人雙眼緊閉,腹部碩大一個腳印。
這小子,也下得去手!
封老上前查看了一下,“沒事,隻是背氣暈了過去,小松你把奶奶扶到床上休息。”
圈子裏,蔔骁眼中,一團模糊的黑氣橫沖直撞,卻仿佛四周都是無形的牆壁,碰碰聲不絕于耳,怎麽也逃不出去。
糯米噼裏啪啦的從碗裏跳了出來,粘滿雞血,在圈子裏滾來滾去。
“這這這”嶽松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爸這怎麽回事?米自己跳起來了爸?”
一回頭發現他老子嶽濤嘴張的比他還大,嶽松還是頭一次看見一個人能把嘴張的那麽大。
嶽松的妹妹嶽雯哎呦一聲就暈了過去,畢竟這種違背了常理的事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
“十萬火急啊,接下來該怎麽辦?捅死他?”
這一團不知什麽玩意不是客棧裏那個清秀男人,還懂禮貌還會付錢對了錢!收買他試試??
蔔骁一隻手拿着匕首,另一隻手飛快的在兜裏淘來淘去。
五毛硬币,丢過去。
一塊錢,丢過去。
一百的!
黑影卻仿佛憤怒了,直直的沖着蔔骁沖了過來。
圓圓的,就是它了,蔔骁一揚手把新黃通寶丢了出去。
黑影和新黃通寶裝在一起,仿佛遭受了多大痛苦似得慘嚎一聲,碰的一下爆開了,化作漆黑的煙霧,随後如同龍卷風下的塵土,咻的一下就被抽進了新黃通寶的錢眼兒裏。
封老眼睛一亮,“成了!成了,消失了。”
“這是什麽寶貝?哪個朝代的錢币?居然氣息如此渾厚小子,還說沒有師承?說,這玩意哪來的?”
蔔骁看着眼前須發皆張面色潮紅的老頭,“大爺,您悠着點,再一激動過去喽”
“咳咳”封老整理着長袍,恢複了淡定“小友,此物,可否割愛?”
蔔骁剛想都不想就要拒絕,話到嘴邊忽然卡住了,半晌,才臉色怪異的說“封老,這個東西,你買不起。”
封老感覺受到了侮辱“臭小子,我封自省走遍大江南北,人送外号封半仙,平生下來也頗有積蓄,你居然說我買不起一個銅錢兒?說吧,你要多少?三百萬?五百萬?一千萬?一億我都給得起!”
封老的聲音有些大,衆人都聚了過來,正巧嶽老夫人醒了,精神居然好了不少,就是被蔔骁一大腳踹得肚子隐隐作痛,不過整個人看上去和剛才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頗有些紅光滿面神采飛揚的味道。
蔔骁苦笑,一咬牙還是蹦出了幾個字兒來。
“此物新黃通寶,作價作價十年陽壽,十年陰壽。”
一屋子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如果說見了剛才那一幕之前蔔骁要是說出這話來不被打出去才怪,現在麽,衆人不由得向他手裏那枚有些大的過分的銅錢兒看了過去。
封老說“小友,你是認真的?”
蔔骁點點頭,“是。”
“那我買”
封老話沒說完就被蔔骁打斷了,“封老爺子,你買不起。”
封老定定的看着蔔骁,忽然摸着長長的胡須笑了,“你小子,人不錯。”
嶽松傻傻的說“爲啥買不起啊?”
嶽老爺子一拍嶽松的腦袋,“一邊去,大人說話,小孩别插嘴。”
回頭又問蔔骁,“小友,你看我買下來如何?”
蔔骁翻了個白眼,一幫老賊又占我便宜,天知道會不會折壽。
蔔骁饒有深意的說,“嶽老,您買下來綽綽有餘,可是,您不需要”
“哈哈,哈哈哈。”嶽老笑得很誇張,“小子,晚上留家裏吃飯,我跟你說啊,我有個小孫女叫雯雯,長得特别漂亮,今年才十六,我看你小子很有眼緣嘛雯雯?哎?雯雯跑哪去了”
嶽松冒出個頭來,弱弱的說“爺爺,雯雯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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