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的沿海城市都喜歡把道路冠以‘濱海大道,海濱大道’之類的名稱。
這條彎彎曲曲的還散發着新鮮瀝青氣味的公路屬于秦城“新面貌,新交通”的發展大計劃的一部分,濱海大道的一條支線,海濱高速的下道口。
随着旅遊業日益發達,秦城的交通是越發的堵了起來,結果就是連着5年都在修路修路不停的修路。
蔔骁要去的地方叫做古城村,一個據說隻有六十戶人家的沿海小漁村,就在南大的背後。
作爲南大的二年級學生,高高瘦瘦的樣子,除了臉上的線條頗爲硬朗之外根本和帥字不搭邊,如果硬要說他有什麽特點的話,那就是窮,特别的窮。
出身北省兒童福利院的他算得上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從十一二歲開始幹零活撿垃圾領國家補助,還真讓他考上了南大,作爲985級大學,蔔骁可是給福利院狠狠地掙了一大筆面子和社會捐助,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
整個大學兩年,他最多的時候每天要打三份工,才能勉強支撐他的生活費用。
别人都有一個女朋友或者幾個女朋友啥的共度美好的大學時光,他活了20年,連女朋友是個神馬玩意還都沒搞清楚。
好不容易有個小妹妹看上蔔骁的微不足道的顔值,一打聽是古典文獻學“最有特點”的蔔骁,轉眼跑了個沒影。
唯一的安慰也就是蔔骁漂亮的女導員兩年來一直對他照顧有加。
前幾天的一次車禍讓他在床上躺了三天,幾份臨時工自然是被炒了鱿魚,付了醫藥費之後,蔔骁拖着一身傷,揣着兜裏的60塊錢,又踏上了面試的道路。
他面試的工作是古城村一個家庭旅館的夜班店長,說是店長,其實就是個夜班服務員,滿打滿算估計上夜班的也不超過倆人,到時候有什麽苦累活兒還是得他幹。
晚上十點半上班,到淩晨五點半,工資兩千八,一頓晚餐。
五險一金什麽的,做夢!
要求英語過四級,專科畢業,尼瑪,現在連家庭旅館的夜班都要這麽高的學曆了嗎?
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投遞了一份簡曆過去,結果黑光一閃,電腦屏幕裏像是有一坨嘿嘿嘿的玩意一股腦糊滿了他的全身。
莫名其妙的就出現了一個自稱大客棧系統的玩意,留下一段關于上任宿主支離破碎的記憶之後,嗝屁了。
是的,蔔骁的系統,他奶奶的死了,什麽獎勵,什麽逆天技能一個沒留下。
說好的在胸大無腦哦不牛逼系統妹妹的調、教下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呢?
上任宿主挂了,系統挂了,留下一個專門接待鬼魂的小旅館,不去接手客棧他也得跪,次奧!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情嗎?
所以他出現在這條被太陽炙烤的滾燙的公路上,吭哧吭哧的騎着自行車,吱呀吱呀的聲音傳出很遠。
三十分鍾,一身熱汗,終于看見了小漁村的影子。
這是一個華夏沿海小村莊應有的樣子,老舊,潮濕,以及有些嗆人的海腥味。
七扭八扭的小道,轉了半天也沒見到日月客棧的影子,蔔骁隻好把兩塊錢一天租來的自行車放在一邊鎖好,打算找人問問路。
“哎哎哎,大媽,阿姨,日月客棧怎麽走啊?”
拎着一簍子海鮮的大媽眼睛轉了轉,透着精明,“小夥子,來住宿的?去什麽日月客棧啊,那地方都建了幾百年了,又老又舊,還陰氣森森的,跟大姐家住去,去年新蓋的海景别墅,空調熱水器一應俱全,還有免費的20MWIFI”
蔔骁扯扯嘴角“呵呵,大媽,我是來找工作的,聽說那招個夜班服務員”
大媽的臉拉了下來“叫誰大媽呢?眼睛瞎啦?大姐!!懂不懂,沒禮貌”
兇悍的數落了一通,大媽...額...大姐,留下被口水洗禮在風中淩亂的蔔骁飛快的走了。
“哎!大媽...姐...你還沒告訴我怎麽走呢!”
蔔骁嘀咕了幾句,無奈的向前走去,“還說到村子裏第一眼就能看見呢,還地标性建築呢,簡直太不靠譜了”
“小夥子”
“我靠,誰!!!”蔔骁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呵呵,小夥子,你是要去日月客棧?”
蔔骁回頭,背後站着一個彎腰駝背的小老頭,幾乎剛剛到他腰那麽高“大爺,您知不知道人吓人會吓死人的,您怎麽走路不帶聲兒啊!”
“呵呵,年級大了,走路還能像你們年輕人那麽虎虎生風的?老喽!”老人笑了笑,臉上密布的皺紋給人一種很慈祥的感覺,蔔骁不自覺的就想起了北省孤兒院所在的那個小村子,那裏也有一個像他這樣,駝背的厲害,慈祥和藹的老人。
老人就這麽看着他神遊天外,不知過了多久,蔔骁擦擦臉“不好意思啊大爺,走神兒了,額,日月客棧怎麽走啊?”
老人笑了笑,“跟我來吧,那兒,可不算太好找”
“好嘞!”
推着自行車跟着老人在村子裏繞來繞去,忽然,老人伸手一指,“那就是日月客棧了。”
嚯,這不就是他剛下道的路口麽,碩大的日月客棧的牌匾就在門口立着呢,剛才怎麽沒瞧見?
“謝謝大爺...大爺??”
得,老人還真就是神出鬼沒的,人又不知道哪去了。
日月客棧是個青磚大瓦的古董式建築,四面三層小樓緊緊圍成了一個院子,走進去中間是一顆碩大的老槐樹,簡直比三層樓高出了一大半去,十分壯觀。
“有...人嘛...”
一喊還帶回音兒的,沒有半個人影。
老槐樹半枯半榮,背對着蔔骁放了張藤編的躺椅,半晌,藤椅才動了一下,“别喊了,叫魂兒呢?”
一席青衣褂子,站起來的事一個中年人,說話的聲音卻異常的嘶啞滄桑,憑這聲音,就說他是經曆了一個世紀的老人都有人信。
中年人身材魁梧,把長衫撐得緊繃繃的,又長了一張濃眉大眼,刀削斧鑿的臉,還是個大帥哥,隻是頭發長得有些過分了。
蔔骁看中年人的時候,他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蔔骁。
“你的眼睛,能看見鬼?”
“恩...什...什麽??!”
中年人呵呵一笑,沒再重複,反倒介紹起這座客棧來。
“我接手日..月客棧有些年頭了,統共126個房間,陽面67,陰面59,八間上房,前後兩個大門,都要看好。前門正對着後門的門房就是你住的地方,負責雜活兒和衛生的是琴嬸,老姜管着廚房,哦,不過能做的飯菜不多,就那麽幾樣,也可以代客加工食材,不過要收費的,我是這的管家。”
蔔骁迷迷糊糊的跟着中年人四處參觀,中間還碰見了琴嬸和老姜。
介紹完了客棧,中年人叫來琴嬸和老姜,在老槐樹下擺了張古舊的茶桌。
“阿琴,老姜,這個人怎麽樣?”
老姜兩條胡子抖了抖,面色陰郁的像是貼在小學課本上的魯迅先生,恩了一聲。
琴嬸是個穿着粉色高開叉旗袍的美女,看上去頂多三十歲的樣子,“不錯,我覺得小帥哥可以。”
“那就這樣了?”中年人歎了口氣。
“就這樣了吧”琴嬸笑着,風情萬種,“一百四十年了,終于要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我叫,肖無根,”中年人鄭重的握住蔔骁的手“以後這陰陽客棧,就...屬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