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宇提前打電話過來,說是今天要從香港返回長沙,爲期兩個月的宣傳活動結束了。張莉開着車,早早來到長沙黃花機場,迎候張少宇的歸來。
望着出口那兒進進出出的人流,張莉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異常的沉重。前幾天,她在張少宇家裏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了張少宇立下的遺囑,還找到了一個藥瓶。後來,她拿着這個藥瓶去藥店問過了,答案,讓她肝腸寸斷。那是癌症病人用的止痛藥。
她無論怎麽樣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張少宇正值青春年少,平時總說自己身體壯得跟牛一樣,他怎麽可能患上癌症?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她不相信。現在,她才知道,爲什麽這段時間以來,張少宇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唉……”歎了口氣,張莉才發現,眼淚又流了下來。這兩天,她幾乎是以淚洗面,茶飯不思,寝食難安。她不敢去想,要是有一天,張少宇不在了,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從香港飛來的XX次航班已經達到長沙,請工作人員以及接機的旅客們注意。”
出場口,遠道而來的人們面帶微笑,在迎候的人群中尋找着自己親人和朋友的影子,當看到自己的親朋好友時,那臉上親切的笑容讓人爲之沉醉。
來了,張少宇一件潔白的襯衣,戴着黑鏡,長發飄飄,昂首走了出來,那份潇灑,那份從容,無一不透露着巨星風範。唐奎跟在他的身後,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張少宇一出來,就轉動着腦袋在接機的人群中尋找着什麽。
當他看到張莉時,莞爾一笑,大步走了過來。張莉趕緊側過身,抹去臉上的淚痕,換個一副笑臉迎了上去。
一個大大的擁抱,張少宇拍着張莉的背笑道:“哎喲,總算回來了,累死我了。”
“少宇,你總算回來了。”張莉幽幽的說道。大概是旅途勞頓,張少宇并沒有聽出來張莉這話有哪兒不對,輕輕推開張莉,目不轉睛的打量着她的臉,啧啧稱贊道:“又漂亮了,又漂亮了,兩個月不見,都出落成這模樣了。”
如果是以前,張少宇這樣逗她,張莉一定是笑逐顔開,不甚歡喜。可現在,她的心裏面除了酸楚,沒有任何感覺。可憐的少宇,自己身患絕症,還要強顔歡笑,哄我開心。
“走,咱們回家吧,少宇。”張莉輕聲說道,這個時候,她隻想趕緊回到家裏,跟張少宇兩個人呆在一起,她有好多的話想跟張少宇說。
“嗯,你先走,我好像看到有人在拍照!”張少宇小聲說道,這狗仔隊是無孔不入啊,連我今天回長沙都知道了。張莉點了點頭,轉身先外面走去,先去開車了。
張少宇和唐奎兩個人走在後面,一路上,張少宇不但戴着墨鏡,還不時的用手擋住臉,以免被人認出來。這兩個月,張少宇幾乎成了内地娛樂圈的代名詞了,電影的大賣,唱片的脫銷,使張少宇的人氣急劇升溫。
“小唐,一會兒我讓你張姐先把你送回去,你老婆快生了吧?好好照顧一下,聽到沒有?”張少宇伸手接過唐奎手裏的幾樣行李,對他說道。
“哎,知道了,我媽一直在我那兒照顧她呢。”唐奎一聽張少宇提起老婆,臉都笑爛了。要當爹的喜悅,不是哪個男人都能體會到的。
“是男是女啊,查過沒有?”張少宇對這件事情似乎很感興趣,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唐奎不下十遍了。
“昨天老婆打電話來,說是個男的,嘿嘿,我快有兒子了。”唐奎嘿嘿笑道。
張少宇一聽,簡直是大喜過望:“什麽,是個兒子?太好了,哈哈,我要當幹爹了!”
“嗯嗯,張哥,還得勞煩你一下,我是個粗人,請你給我兒子想過名字。”唐奎倒也懂事,早知道張少宇想着盼着當幹爹,幹脆名字也讓他來取。
張少宇一口應承下來,兄弟倆說說笑笑的走出了機場,把行李放上車,唐奎說什麽也不讓張莉送他,自己打了一個的就回家去了。
車上,張莉心裏有事兒,一句話也沒有說。張少宇一個人在那兒滔滔不絕的講着這次出去的所見所聞。一會說香港有多麽的繁華,廣東話有多難懂,一會兒說台灣的歌迷有多熱情,台北101大樓有多高。渾然不覺張莉眼眶通紅,面容悲戚。
到了家,張少宇一下子撲倒在沙發上,這兩個月真把他累壞了,可是值得啊。電影票房口碑都不錯,千把萬的投資,全國票房到達了六千多萬,投資方賺得眉開眼笑。這部戲剛結束,已經在跟自己接洽下一部戲了。
唱片的銷量暫時還不清楚,不過聽VICKY姐透露,應該是差不了。唉,辛苦這麽久,總算出成績了,可喜可賀啊。
“哎,張莉,我給你帶了東西回來,你來看看。”張少宇突然從沙發上爬起來,拖過行李箱,從裏面翻出好幾樣東西來。
“看,這是香港的名牌化妝品,這是周大富珠寶店的項鏈,來來來,我給你戴上,我想這項鏈戴在你身上一定很漂亮。”張少宇還沒有發覺張莉從一進門就呆呆的坐在沙發上,跟丢了魂兒似的。
“看看,啧啧,寶玉配佳人,絕了。”給張莉戴上項鏈,張少宇退後一步,仔細的端詳着。這時,他終于發現,張莉眼眶通紅,隐隐泛着淚光。心裏一沉,失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張莉再也忍不住,突然站起來,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少宇!”
“哎呀,這是怎麽了?怎麽說哭就哭?不會一條項鏈就把你感動成這樣吧?呵呵。”張少宇開始有些驚慌了,因爲他知道張莉雖然是女兒家,可這眼淚卻是不輕易掉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你爲什麽要瞞着我?你爲什麽要瞞着我?”張莉痛哭失聲,不住的拍打着張少宇的胸膛。張少宇聞言一驚,不會是……
但他還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着急的問道:“我瞞着你什麽呀?來來來,坐下好好說。”說完,就輕輕扳動着張莉的肩膀。誰知道,張莉抱着他,死活不肯松手,好像生怕一放手就再也抓不着他了似的。
張莉此時肝腸寸斷,哭得悲痛欲絕,張少宇認識她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她這麽傷心過,心裏面已經猜得**不離十了,她肯定是知道那件事情了。心裏暗歎一聲,張少宇輕輕扳過張莉的肩膀,隻見雨帶梨花,滿臉淚痕,煞是動人。
不禁莞爾一笑,伸出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别哭了,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啊,别哭了,啊。”直到此時,張少宇仍舊心存僥幸,希望張莉是爲了别的事情而傷心。
“少宇,醫生怎麽說的?”張莉一把抓住他的雙手,緊張的問道。
“醫生?哦,醫生說是胃潰瘍,調理一下就會好的。”張少宇說道。張莉的眼神像利刃一樣,穿透了他的心,他知道,瞞不下去了。
放開張莉,張少宇神色黯然的坐了下來。本來想瞞着她們,可沒有想到,還是被她發現了。不對呀,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除了醫生,就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了。醫生那邊,不應該會洩密吧?
“别想了,我在你的衣櫥裏面找到了這個。”張莉似乎看穿了張少宇的心事,一個東西遞到了張少宇的面前,正是當初立下的遺囑。
幹笑一聲,張少宇故作輕松的說道:“這個,這個不過是我,我故意好玩寫的。”
張莉沒有說什麽,又遞過來一樣東西,正是張少宇日常服用的止痛藥的藥瓶。張少宇似乎是鐵了心了,又笑道:“這個,這個是我買的進口胃藥啊,你也知道,我現在身份地位不一樣了嘛,吃藥當然也要吃好的。”滿以爲這樣可以糊弄過去,可張莉何許人也,能這麽容易就瞞住了嗎?
“你不用騙我了,我已經找人問過,這是癌症病人專門服用的止痛藥。”張莉說着說着,眼淚又掉了下來。
唉,徹底瞞不住了,張少宇一聲長歎,坐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真是沒有想到,一回來就遇上這樣的事情。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我得了癌症,還有……”對自己最在乎的人說起自己身患絕症,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張少宇終于還是講了出來,當這句話一出口,張莉的哭聲立刻響了起來。這個平日裏堅強幹練的女人,此時再也承受不住了。有什麽事情比生離死别更讓人傷心呢?
看着悲痛欲絕的張莉,張少宇感覺很無助,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甚至,該受到安慰的應該是他自己。無力的靠在沙發上,張少宇望着客廳頂上的吊燈,雙目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