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楓愛耍大牌,在圈裏人盡皆知,無奈他正當紅,事業如日中天,票房号召力是他人無法比拟的。所以,飛娛不得不選擇他擔任男一号。但一個劇組必須通力合作,才有可能使拍攝順利進行,有鑒于此,公司選擇了吳導,希望他可以壓得住劉楓。
現在,見劉楓又擺出了他的臭脾氣。忍耐多時的吳導看不下去了,跟他合作過的男演員,有許多都是一線明星,可從來沒有見過像劉楓這麽橫的。今天要是再不壓一壓他的銳氣,今後的拍攝工作,隻怕更難進行。
“造型師,聽到沒有?”見造型師站在更衣室門口遲遲沒有行動,吳導又提高聲音叫了一閃。造型師這才快走幾步趕了過來,到吳導的身邊,輕聲問道:“導演,給他換什麽裝?”
吳導沒有立即回答,他審視着張少宇,這個年輕人,外形并不出衆,可他表演時那份認真與專注,卻是許多人都無法比拟的。看他當過兩次臨時演員,吳導一直認爲,他應該是中戲或者北影的畢業生。
“暫時休息一下,我有點事兒。”吳導扔下這句話之後,獨自一個人走向了更衣室。劇組的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觑,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而劉楓,仍舊一副滿在在乎的神情,冷笑着的看着這一切。
張少宇心想,今天恐怕是拍不下去了,工錢沒有不說,盒飯隻怕也别想了。得,自己還是趕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當下,就脫下了戲服,交到造型師手裏。從一旁拿過自己的包,向門外走去。
一個臨時演員要走,當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更談不上來勸阻了。
剛走出咖啡廳的大門,張小莉追了上來,叫住了張少宇。
“導演讓你進去。”張小莉這句話,着實讓張少宇吃了一驚,導演叫我?叫我幹什麽?
“不知道,我看導演這回是真生氣了,你小心着點兒吧,據我估計,他可能會臭罵你一頓。”張小莉不無擔心的說道。
張少宇笑了,臭罵我?我又不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也不是演員,他憑什麽罵我?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再見啊。”張少宇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既然臨時演員當不成了,那就得趕快找工作去,要不然就得餓肚子。
剛走出沒兩步,張小莉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能走啊,吳導讓我來叫你,要是你走了,他會罵我的。吳導的脾氣在圈子是出了名的沖,你可千萬别害我。”
張少宇扭頭一看,張小莉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裝。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也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吳導的脾氣,還真有些沖。算了,就當看在張小莉昨天幫自己拿盒飯的份上,幫她一次吧。
當張小莉拖着張少宇重新回到咖啡廳,并向導演所在的更衣室走去的時候,劇組的人都在想,導演找這個小夥子幹什麽?
進了更衣室,張小莉立即走了出去,關順手帶上了門。
吳導站在一個挂滿戲服的衣架旁邊,背對着張少宇。張少宇估計,此刻,他多半正在生悶氣呢,劉楓剛才那麽的嚣張,連導演都沒有放在眼裏,換成是誰也會受不了。
“你是幹什麽的?”吳導突然問道。張少宇愣了愣,問我是幹什麽的,這跟你有關系嗎?
“回答我,對你有好處。”吳導見張少宇久久沒有回答,又補充了一句。以他的猜想,如果這小夥子真是中戲或者北影畢業的,他應該會知道這句話所代表的是什麽。
可他想錯了,張少宇冷笑一聲,已經轉過身準備出去了。好處?我張少宇從來不喜歡得人好處,我在這兒當臨時演員,是憑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
吳導猛得轉過身,見張少宇已經走到了門口,右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正要出去。
“等一等!”吳導叫道。他有些詫異,這小夥子沒病吧,自己已經告訴他,回答了對他有好處,他居然如此的不屑一顧?難道他不明白,從導演口中說出這句話,也就意味着,會給他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是多少演員夢寐以求的,他竟然可以……
張少宇扭頭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句話。
“你,是演員嗎?哦,我的意思是說,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吳導大概看出來,這個小夥子有些不一樣,緩和了一下口氣說道。
張少宇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是演員,我隻是一個大學畢業生,目前正在找工作當中。”
“什麽?你,你是說,你不是戲劇專業的畢業生?”吳導頗有些驚訝,昨天那場戲和今天這場戲,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年輕人的表演很到位,應該是科班出身。可他現在居然說自己并不是戲劇專業畢業的,這未免有些太扯了吧。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吧?請問還有什麽話嗎,如果沒有,我可要出去找工作了。”張少宇的臉上,挂起了笑容。吳導看得目不轉睛,好奇怪的笑容啊,他笑起來,整個人感覺脫胎換骨一般,氣質馬上就不一樣了。而這種氣質,正是一個好演員所應該具備的。
如果真如他所說,他并不是戲劇專業畢業的話,那麽這個人,絕對是個可造之材。群衆演員,臨時演員,自己見得多了,可這個小夥子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表演欲,對角色的拿捏很到位,演得很逼真傳神。
“你,你等一下,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小夥子,相信我,對你沒有壞處的。”吳導急忙說道。
張少宇臉上,笑容仍舊:“呵呵,謝謝導演,我一向不喜歡受人好處的。”說完,扭開門把就往外走去。吳導有些急了,腿一擡就追了上去。
“哎,我不是要給你好處,我是看好……哎,哎……”當吳導追到咖啡廳時,張少宇已經走出了門外。急得吳導大聲叫道:“小張,小張,去,把他聯系方式要來!”
張小莉正站在那兒滿臉詫異的望着張少宇的背影,猛得聽見導演這麽一叫,條件反射般的奔了出去。
吳導雙掌一握,重重的嗨的一聲。以他執導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塊好料,他說他并不是戲劇專業的畢業生,也就是說,他并沒有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可這兩場戲,他分明演得很好,很到位,和專業演員的水平相比,也絲毫不遜色。要是就這麽放他走了,有可能會失去一位好演員啊。
不多時,張小莉匆匆趕了回來,她嘴裏一直念念有詞,急步走到導演身邊,不等他問,就開口說道:“139900350**”
吳導把身上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什麽可以記的東西,正着急的時候,場務走了過來,拿手裏的本子把那個電話号碼記了下來。
吳導一把拿過本子,看了一遍,又擡起頭,望着張少宇走出去的方向,嘴裏不住的發出“啧啧”的聲音,就像是在品味一道好菜,吃過之後,仍舊回味悠長。
“好了,小張,你去忙吧。”場務對站在一邊,奇怪的看着導演的張小莉說道。張小莉哦了一聲,走開了。
“吳導,有什麽看法?”場務望着導演,輕聲問道。
吳導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可造之材,絕對是可造之材。”
場務笑了起來:“不錯,我也看出來了。經我手安排的臨時演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這個小夥子,卻有些不同。昨天那場戲,給我的印象很深刻,他真的把那種有一點點勢力的小流氓,那種感覺演出來了。”
“對!本來,這種鏡頭,我們的要求都不高,隻要走走過場就行了,畢竟觀衆看的是男女主角。可昨天那場戲,拍得很出彩,我讓攝影師給了他一個特寫,那表情,那笑容,恰到好處!唉,就是……”吳導連連歎着氣,似乎爲與張少宇失之交臂感到惋惜。
場務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兒,吳導,咱們不是有他的電話嗎?找他回來,告訴他,給他安排一個角色,有這麽好的機會,換成是誰都會動心的。”
誰想,吳導堅決的搖了搖頭:“不,不能給他安排角色。他要是回來,還得繼續當臨演。我從來不會亂用人,除非有十足的把握。況且,隻是這麽兩場戲,還看不出什麽來,我隻是覺得他有潛力。再看看吧,如果真的是可造之材,那我……”
從咖啡廳了來,張少宇已經打消了多來當幾次臨時演員的念頭。一個不知所謂,牛逼哄哄的劉楓,再加上一個莫名其妙的導演,真他媽讓人惡心。雖然演戲讓自己覺得挺有意思的,可了沒有必要去看那劉楓的臭臉。那錢,老子不掙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臨時演員也不當了,就得趕緊找工作去。包裏的幾十塊錢撐不了多久的,也不可能向家裏要錢,一切都得靠自己的一雙手了。
有個問題,張少宇在心裏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覺得苦嗎?可這個問題,張少宇自己也沒有辦法回答。跑了這麽久,工作毫無着落,看着身邊的朋友們一個個開始上班,起早貪黑,雖然忙碌,卻很充實。可自己至今還是個無業遊民,那種巨大的落差感,讓自己很難受。
可自己并沒有虛度光陰,自己還在努力着,打拼着,從來都沒有真正喪失過信心。自己不靠天,不靠地,也不靠父母,靠的是自己。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這一點上來說,自己絕對是值得驕傲的。男人,時刻需要一種驕傲的感覺,不因爲其他,就因爲我是一個男人,我是一個獨立堅強的男人。
這麽想着,張少宇心裏踏實了許多。人一輩子,誰還能不遇到點兒困難挫折,可如果挺過來了,就有可能會成功。現在,雖然前途還不明朗,可隻要自己保持永不言敗的信心,終究會有出頭的一天,這一點,絲毫不用懷疑。
一月的成都,已經很冷了。街上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圍着圍巾,行色匆匆。一陣涼風吹過,張少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忙把衣服的領口緊了緊。
一對母子,從身邊經過。年輕的母親看起來仍舊如少女一般的美麗,大概五歲的兒子,長得胖嘟嘟,白乎乎的,煞是可愛。張少宇不禁多看了兩眼,多可愛的小家夥啊。牽着母親的手,一雙大眼睛不轉的打量着四周。
在自己的印象裏面,好像從來沒有被母親牽過。她和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老家,自己對父母的回憶,都得從家裏那本破舊的相冊中去找。每當看到照片上,那對抱着自己,一臉幸福的夫婦,張少宇就告訴自己,這是我的父母,我是他們的兒子。隻有這樣,張少宇才會有家的感覺。
“兒子,吃碗豆腐腦兒吧。”那對母子停了下來,母親蹲了下來,捏着兒子胖胖的小臉,笑着說道,小家夥很聽話的點了點頭。母親又開心的笑了,對正從身邊經過的一個賣小吃的小販叫道:“來碗豆腐腦兒,要甜的,多放些糖。”
張少宇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遠遠的站在一邊,看着這對母子。
小販利索的放下挑子,拿出一個小碗,舀上一碗白花花,還冒着熱氣的豆腐腦兒,再加上一勺子白糖,遞到了母親手裏。母親小心翼翼的把豆腐腦兒攪均,對着兒子張開口了嘴巴。
小家夥學着樣子張開了嘴,母親微笑着把一勺豆腐腦兒喂進了他的嘴裏,小家夥笑得那麽開心,一邊吃,一邊沖母親點着頭。
成都的豆腐腦兒,可以算是全國一絕了,又香又滑,入口即融。以前,每次和楊師姐出來逛街,都會吃上一碗。此時,張少宇雖然站在那麽完,可似乎也聞到了豆腐腦兒的香味。可他買不起,包裏的幾十塊錢,是用來救命的,花完一塊就少一塊。
雖然一塊錢一碗的豆腐腦兒并不貴,可是再加一塊錢,已經夠自己吃頓飯了。看了看那對幸福的母子,張少宇衷心的送上自己的祝福,吞了一口唾沫,緊了緊衣服,轉身離開了。
鼻子有些發酸,也不知道是爲什麽,因爲沒錢買一碗豆腐腦兒嗎?還是因爲看到人家都有母親疼?張少宇不知道。
困難是暫時的,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張少宇找着一切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每當就要忍不下去的時候,這些話,都能給他力量,讓他充滿信心。
“哎,少宇!”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少宇停了下來,張目四望,卻沒有找到喊他的人。如果沒有聽錯的話,剛才那個應該是劉磊的聲音。他搬了寝室這麽久,一直沒有再見到過他。張少宇原本想給他打個電話什麽的,大家出來聊聊,可因爲事情太忙,也就算了。
“這裏。”從街道左邊的一家餐廳裏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劉磊。西裝革履,頭發梳得油光可鑒,一手插在褲兜裏,看那樣子,還真些象事業得意的成功人士。張少宇不是小氣的人,畢竟是自己兄弟,鬧過之後就算了,難道還有誰去跟兄弟記仇啊?
當下迎了上去,笑道:“好久不見了,怎麽樣,在你叔叔的公司做得還好嗎?”
劉磊微微笑了笑,一把攀住張少宇的肩膀就往那家餐廳裏拉:“還行吧,走走走,吃飯去。”張少宇向來不喜歡客套,更何況還是劉磊相邀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當下也沒有推辭,随着他來到餐廳裏。
剛進去,張少宇就傻了,那家餐廳的正中間,坐着十幾個人呢,全都是西裝筆挺的,估計是劉磊他們公司在聚餐。不過既然來了,哪有扭頭就走的道理,張少宇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