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也是一門藝術,藝術就得植根于生活,從生活中去題材。張少宇本來已經有幾個計劃,前些日子讓他有感覺的事兒也不少,可是一寫出來,還是覺得不對勁兒。現在,流行音樂,仍舊是情歌在唱主角。可有一大毛病,好像不唱得要死要活,叽叽呀呀,就不叫情歌。
世界還是美好的,難不成你天天失戀?天天被甩?現在的流行樂壇呀,缺少新意,那種哀傷的曲調,大家已經聽煩了,沒事兒整得跟個小媳婦似的,哭天搶地,暗暗抹淚的幹什麽?
正是因爲如此,以前的幾個版本,都讓張少宇自己給槍斃掉了。這次可不容有失啊,機會這麽難得,他想通過這次大賽,證明自己。得不得獎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創作,能夠得到大家的肯定。
所以,就隻得另辟蹊麽了。創作嘛,講的就是一個創意,沒創意那叫跟風,出不了頭。可這創意,不是一天三頓飯,到時候就去吃,講感覺的,沒感覺,逼着自己也不是辦法。
“少宇,我瞧你這幾天一臉苦瓜相,幹嘛呢?”李丹正在玩wow,一扭頭,看見張少宇眉頭緊鎖,托着下巴望着那顯示器出神。于是,便随口問道,以他的看法,張少宇這個樣子,多半又是跟楊婷瑤吵架啦什麽的。
張少宇歎了口氣,無力的說道:“唉,哥們遇上瓶頸了。三天呀,愣是什麽也想不出來。”
李丹雖然不懂音樂,也不會創作,但是聽張不宇這麽一說,笑了起來:“切,我當什麽玩意兒呢,沒感覺,你就去找感覺啊。”
張少宇瞄了他一眼,冷哼道:“玩你的遊戲吧,你懂個屁,感覺是說找就找的嗎?”
李丹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屁話,我就不信,咱們好歹也活了二十多年了,遠的不說,就從中學開始,咱們經曆了多少事兒?這麽些事兒,就不能給你一點感覺?随便回憶一下咱們高中那段日子,多少激動人心的事兒,還不能創作一首曲子什麽的?”
張少宇突然坐直了身子,是啊,李丹這話倒是提醒了自己,找感覺,不能隻局限于現在啊,以前那麽多的美好回憶,難道不以給自己提供一些素材嗎?
可轉念一想,不成,高中那段,成天就是打架,泡妞,逃課,喝酒,荒唐過去了,真要從這裏去找題材,寫出來的東西,隻怕會被人诟病。這次大賽,如此隆重其事,不能走這些偏路子。要不然,說不定連初選都過不了,就讓人給槍斃了!
唉,傷腦筋啊……
眼看着已經十二月開頭了,十二月十号就是作品提交的截止日期,自己的作品還影子在哪兒都還沒有看到,張少宇實在有些着急上火了。可他心裏明白,急也沒有用,而且越急越麻煩。得,先不忙了,玩一會兒吧。
寝室裏的網絡,用的是網通,張少宇本來是想玩兩局街頭籃球,可下個客戶端也要五個小時,他才沒那個耐性,把電腦一關,準備去叫楊婷瑤,出去散散心。這幾天窩在寝室裏,實在是煩透了。
結果電話一打過去,楊婷瑤正在做畢業設計,張少宇當然也不勉強,自己一個人就出門去了。天氣實在是不錯啊,十二月的天兒了,難得看見一回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别提多舒服。出了校門,張少宇漫無目的的走着,思考着創作的事兒。
不知不覺間,他擡起頭,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看這樣子,好像是個住宅小區吧。怎麽走到這兒來了,正要回過頭去離開的時候,一陣争吵聲傳來。
“出去!這裏是你能進來的嗎?快出去!”
“我又沒偷,又沒搶,憑什麽不能進來?”
“我不跟你廢話,快點兒滾,要不然别怪我不認黃了!”
張少宇聽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啊?循聲望去,在離他大約五,六米遠的小區大門口,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推推搡搡的把一個人往外趕。那人的背影,張少宇覺得很熟,要因爲沒有看到正面,也不敢确定,當下便走了過去。
保安好像很不耐煩,一直推着那人,想把他趕出門外去。偏偏那人好像不服氣,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牛高馬大的保安,竟然推他不動。
走過去一看,張少宇愣住了,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離開網吧的唐奎。他這會兒穿着一件已經發白的老式軍綠色上衣,藍布褲子,手裏提着一條編織袋,一張方臉漲得通紅,狠狠的盯着保安。
見張少宇出現,唐奎顯得有些驚慌,趕忙低下頭去,不敢看他。
那保安還在罵罵咧咧,張少宇向來對保安沒什麽好感,一走過去,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冷對唐奎說道:“跟我來!”說完,轉身就向小區外走去。唐奎瞪了那保安一眼,跟了上去。
張少宇心裏那個氣啊,真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說你幹點兒什麽不好,啊,就你這樣兒,瞎子都知道你在收破爛兒!這是男人幹的事兒嗎?也不嫌丢人!
一路上,張少宇是一言不發,隻顧在前面埋頭趕路。唐奎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他看得出來,張哥好像不高興,雖然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但還是加倍小心,不敢輕易說一句話。
轉出小區,來到大街上的時候,張少宇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盯着唐奎,半晌無語。
唐奎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小唐,我問你,這是在幹什麽?”張少宇本來想狠狠罵他一頓,可轉念一想,自己沒那資格。說得好聽點兒,人家叫你一聲大哥,其實說白了吧,也就是一普通朋友,你有什麽資格罵人家?
唐奎微微擡了起頭,看了看張少宇,小聲回答道:“我在,收破爛兒……”他話雖然說得小聲,可并沒有覺得難爲情,隻是看到張哥生氣,不敢大聲說話。
張少宇打量着他,這樣子,哪兒還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看起來跟半拉老頭兒差不多,本來個子就不高,衣服卻又長了,穿起來跟裙子似的,還有腳上那雙破膠鞋,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産品,腳指頭都伸出來了。
“吃午飯了沒?”看唐奎低着頭不說話,張少宇就是想發脾氣了發不出來,想起這會兒是午飯時間,唐奎這小子節約,隻怕沒有吃。
“我帶了飯的,張哥。”唐奎說道。
“帶了?我看看,帶什麽東西了?”張少宇奇怪的問道,這小子平時連米飯都舍不得多吃一點兒,還會帶幹糧?等唐奎把他的午飯拿出來,張少宇堂堂七尺高的男兒,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一下眉頭的鐵漢,居然鼻子一酸,差點兒沒哭出來。
那叫什麽午飯啊,那隻是半個饅頭!不是一個,是半個!用一根小塑料口袋裝着,另一半,想來是當成早飯吃了吧,伸過的去把那個半個饅頭拿了過來,還沒打開塑料袋兒,就聞到一股酸味兒。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當下什麽也沒說,提起手就把那半個饅頭給扔了出去。唐奎怔怔的看着張少宇,不知道張哥爲什麽會這麽生氣。
左右望了望,街邊有一個小吃店,這會兒沒什麽人,帶着唐奎走了過去。這種小吃店也沒有什麽好東西,也就是面條,包子之類的,張少宇一坐下來,就叫老闆來一大碗牛肉面,再來四個新鮮的熱饅頭。
這小吃店實在是簡陋不堪,三張桌子,幾根塑料闆凳,不到八平方的店兒,難怪會沒有客人。不一會兒,面和饅頭來了,張少宇全推到唐奎面前,叫他快些吃。看得出來,唐奎實在是餓了,看到那碗熱氣騰騰,漂着油花的牛肉面,忍不住吞了好幾口口水。
“還看什麽呀,吃吧。”張少宇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唐奎點了點頭,捧過碗,拿過一雙筷子,用衣袖擦了擦,大吃起來,那吸得叫一個響啊,說得難聽點兒,跟豬吃泔水似的。
張少宇看得不住的歎氣,這小兄弟命未免也太苦了點兒吧。年紀輕輕的,書也讀不成了,就到城裏來打工,别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隻怕還在窩在父母懷裏撒嬌呢。可他,已經在爲生活而打拼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看着唐奎一邊吃着面,一邊拼命把饅頭往嘴裏塞,張少宇禁不住有些心疼的說道。
“嗯,張哥,你怎麽不吃?”唐奎一邊吃,一邊問道。
張少宇搖了搖頭:“我不餓,你吃吧,全吃了,不夠再拿。”
“夠了!夠了!我剩兩個饅頭,包回去晚上再吃。”唐奎憨厚的笑道。張少宇瞪了他一眼,哼道:“你給我全吃了,晚上的事兒晚上再說,一個也不許剩!”
等他吃完了飯,張少宇開始詢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好端端的,怎麽跑去收破爛兒了?
唐奎抹了抹嘴,傻笑道:“從網吧出來以後,我暫時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啥也不會,也沒人請我,我們那一個老鄉在城裏收破爛兒,看我沒工作,就讓我跟他一起去。剛才我去那兒收破爛兒吧,那保安偏偏不讓我進去,看他那樣子,好像還想打我。我也是不想再惹事兒,不然,揍死他!”
“你幹點兒什麽不好?啊,你偏去收破爛兒?這是男人幹的事兒嗎?”張少宇劈頭就是一頓數落。
唐奎聽了這話,兩條粗濃的眉毛皺在了一塊兒,看了看張不宇,想說什麽話,卻又說不出口,張少宇自然觀察到了,問道:“想說什麽,說呀!”
“張哥,你是大學生,自然跟我想得不一樣,可是,收破爛兒也是正經的事兒啊,我又不偷,又不搶,憑力氣吃飯,這有什麽啊,對不對?”唐奎一本正經的說道。
張少宇聽出來了,他這好像是在說自己看不起他,當下搖頭一笑,對唐奎說道:“兄弟,不是哥看不起你收破爛兒,可是,這男人,志向得放遠大點兒,你收破爛兒,能收出來個春天嗎?你一天能掙幾個錢,還到處受人的白眼,我就不信,你心裏舒坦啊?”
唐奎不說話了,本來也是,這幾天,自己提着根編織袋到處跑,沒少受别人的氣,一看自己這樣子,大多人都是厭惡的皺了皺眉頭,揮着手叫自己快走,好像自己是瘟神似的。就想不通了,不是說勞動最光榮嗎,我收破爛兒招誰惹誰了呀?
“你沒招誰,也沒惹誰,可是人家就是看不起你,因爲你就是一收破爛兒的,你就是沒地位,明白嗎?現實就是這個樣子,你不服也不行,兄弟,哥看……”張少宇剛說到這兒,手機突然響了,沖唐奎揮了揮手,他接起了電話。
接過電話之後,張不宇顯得有些焦急,想了想,給唐奎丢下了一句話:“後天,就是後天,你給一定給我打個電話來,聽到沒有?手機号碼你有吧,記住了啊!”說完,付過帳,幾步就跨出了門去。
沒到門口,卻突然又折了回來。原來,他想到這唐奎身上恐怕是沒什麽錢,又不想讓他再去收什麽破爛兒,從包裏掏出皮夾子,剛要抽出一百塊,卻又改變了主意,掏出一張二十面額的鈔票遞了過去。
唐奎愣了愣,卻沒有伸出手去接。他也是個男人,他也有自尊心,我有手有腳,用不着别人施舍。
“幹什麽?我又不給你,等你掙了錢,記得還我,回去我就在那小本兒上給你記一筆,看在兄弟的份兒,不算你利息。”張少宇開玩笑的說道。
唐奎這才咧着嘴笑了起來,雙手接過那二十塊錢。張少宇也笑了笑,轉身急急忙忙奔了出去。二十錢,在他看來,少了點兒,甚至有些拿不出手。可錢多了,那不是看不起别人嗎?唐奎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到處遭人白眼,自尊心脆弱呀,一不留神兒就把人給傷着了。
張少宇覺得奇怪,我今天早上起來,眼皮也沒有跳啊,怎麽這人說來就來了?再說了,她又來幹什麽?上次給我頭上打一大青包,這次不會又故伎重施吧?
打上一的,直奔汽車站,在車上,張少宇分析着各種可能,但都讓自己給否定掉了。自己以前以爲很了解她,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五年時間,對于了解一個人來說,算是不短了,可是他們,偏偏對對方互不了解。
下了車,遠遠望見站在出站口中的張莉,說實話,這丫頭的确是漂亮,站在人來人往的出站口,你一眼望過去,肯定先看到她,看到之後,眼光就再也不會移開了。她,大概就是屬于驚豔那種類型吧。
匆匆走了過去,站在前女友的面前,打量着她。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對方。而張少宇,還在猜測着對方的來意。
“我想,你大概不太歡迎我。”張莉笑顔如花,柔聲說道,這笑容,讓張少宇多少個夜裏夢寐難忘,這笑容,多少次讓張少宇心神激蕩。雖然事過境遷,可突然看到,卻又是那麽的值得回味。
“隻要你不再拿包包打我的頭,我想,我還是歡迎你的。”張少宇笑道。
張莉捂着嘴笑了起來,伸手小手打了一下張少宇:“你這家夥,還是這麽逗。”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張少宇回憶起許多的事情來。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每當她被自己逗笑,都會這樣拍打一下自己。現在想起來,就跟發生在昨天一樣,一切都像是夢。
“少宇,你又瘦了……”張莉打量着張不宇,不無疼惜的說道。
張少宇雙手插在褲兜裏,左顧右盼之後,笑道:“上次來的時候,你已經說過這句話了。”
“真的嗎?呵呵,我隻是在想,你的師姐,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