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暮青說晏暮白過春節會帶小魚兒去呂家,而簡甯那些人也不會回來,至于家裏的工人,她早早也給他們放了假,讓他們回去跟家人團聚,所以家裏就隻有她和晏暮青了,哦,不,還有一個徐姨。
晏暮青知道她畫廊已經提早放假了,可是每天看起來又很忙碌的樣子,頗爲驚奇,在她某個晚上趴在電腦前不停寫的時候,好奇地問,“你在瞎忙乎什麽呢?”
她立即捂住了,電腦屏幕也關上,“不準偷看!”
他轉身走開,“我不看,可是小麥好像在說最近的日子不怎麽好過。溲”
“呃?”是嗎?她回頭,“有點兒,他在代行你的工作。”
“我的?怎麽是我的呢?”
“嗯,本來年前大采購這種事應該老公陪的啊,你那麽忙,小麥隻好代替你了,的确是辛苦了點,可是,我逛街也很辛苦的啊!”她深深了解陪女人逛街對男人來說是怎樣一種折磨,最近這幾天,小麥真是被她折磨夠了…恧…
“既然辛苦你還自己去幹嘛?叫送貨啊!”他每天接到小麥的彙報,都是夫人今天買了一車什麽什麽,或者幾車什麽什麽……
“你不明白!這叫氣氛你知道嗎?熱鬧呢!”她繼續埋下頭寫着,同時還一邊防止他再來偷看,“對了,你們得要年三十才放假嗎?”
“嗯……理論上是。”他思考了一下,“你想去哪兒玩?”
“爲什麽要出去玩啊?”她嘟哝了一句,“在家挺好的!”忽然回頭,“你想出去玩?”
她覺得他應該不是一個喜歡出去玩的人啊!
放下手裏的紙筆,收好,跑到他面前,“你以前過年都去哪?”
“綠城。”他輕聲道。
她明白了,大概他想去綠城看婆婆了吧,于是道,“那去啊!我陪你一起。”
他笑了笑,“今年不去了,就在家裏吧。”
“爲什麽?”如果是因爲她一句在家挺好,她還真過意不去,“我可以随意的,随便去哪裏都行。”
“知道,就在家!”他捏她的臉,“不過,你别再把自己關畫室裏就行。”
她嘿嘿一笑。
說來也奇怪。她是一個喜歡四處旅行的人,因爲寫生,總要去許多不同的地方,從高中開始,她的腳步就踏足山山水水無數,隻要有假期,她一定是背上畫闆就出行的,她也愛上了這種生活方式。
可是,現在卻悄然有了變化。
她也想過,春節假期要不要晏暮青陪自己去哪旅行呢?最後的決定卻是留在家裏。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得有點懶惰和倦怠了呢?常常覺得,就這樣待在家裏,隻要沒有那些礙眼的人來打擾,他在書房裏工作,她給他煮煮茶,或者哪怕不在一個房間,她去畫室裏畫畫,都會覺得很舒适。
偶爾在煮茶的時候看他一眼,或者在畫畫之後想到房間裏還有一個他在等着自己,心裏都會有一種填得滿滿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做滿足。
第二天是二十九,她以爲晏暮青要去公司的,不是三十才放假嗎?可是,沒想到他一大早穿戴整齊了問她,“今天要去哪?買什麽?”
她頗爲詫異,“你的意思是……”
他很是高冷的表情,“總不能讓小麥把晏先生的責任都代完了。”
她笑了,他竟然不去公司陪她去買東西?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過,今天已經沒什麽東西要買了,但她想了個好主意,“晏先生,還真有一件事非你來做不可!”
她一陣翻找,找出一疊紅紙啊,卡紙什麽的,還拿了墨,用金粉和清漆調了金墨。
晏暮青看着她,已經預感到她把自己當什麽使喚了……
果然,許自南把一切都擺好之後召喚他,“快來寫。”
她真是要他寫對聯的……
他不由微笑搖頭,從小練字,是因爲他覺得一個男人必須有一手霸氣的書法,但從來沒想過,要用這字來寫春聯。
“南兒,我是個商人。”
他的老生常談又來了……
“嗯嗯!我知道!所以你可以寫得盡量俗一些都行的!反正是應個景!财源滾滾出入平安這些都行!”她理解,商人圖财源廣進嘛,她不會在内容上矯情的。
“我的意思是,我每簽一個字多少錢你知道嗎?你就命令我寫這寫那的?”他自然是開玩笑,邊說已經邊提起了筆。
她瞪他一眼,“那我也不是免費勞動力啊!一晚上我多累你知道嗎?你昨晚該付我多少錢啊?”
他驚訝地看着她,“昨晚不是你說晚飯沒吃飽要加夜宵的嗎?我一直爲有這麽一個不矜持的夫人深爲頭疼……”
“……”話雖這樣沒錯,可是,到後來是誰要的比較多?她紅着臉辯駁,“我明明都說不行了,你還要加個大份是怎麽回事?”
“這樣。”他笑,“一個字一次吃夜宵的權利。”
原來是這樣啊……
她隻能說,甚合她意!她很願意和他一起吃夜宵的嘛!她忙不疊地點頭,“成交!你快寫!”
結果,他話一轉,“我是說,拒絕的權利!”
“……”什麽意思?
他提筆沾了金墨,在紅紙上落筆,一邊從容地笑,“一個字,可以拒絕你一次,不給你吃。”
“……什麽啊!說得好像我很欲求不滿似的!”她必須要抗/議了!她是清純乖乖女好嗎?難道通常不應該是大叔更猥瑣一些嗎?他竟然把他标榜成禁/欲大叔的形象了!
“一個字了!第二個字開始。”他邊寫還邊數。
“随便你!”她也是有脾氣的!一個中老年大叔還有什麽可拽的!“隻要你不着急你的孩子,禁一年都沒關系!大叔!等着你孩子出來叫你爺爺吧!”
他被她認真的表情逗得大笑。
看着他笑的樣子,她那些小脾氣瞬間全沒了,冬日暖陽,冬雪霁晴,不及你眉眼舒展,煙波畫船……
“晏暮青。”她凝視着他,凝視着他眼角淺淺細紋。
“嗯?”他在認真寫字,把這個當做很重要的任務來完成的。
“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在一起過,每一年都自己寫新的春聯好不好?”她撐着胳膊,看着他筆下生花。
“好啊!”
“如果萬一哪年我們一無所有了,你還有個技能可以傍身,幫人寫寫春聯也能賺個飯米錢。所以,學一門技術是很重要的。”她裝作很認真的樣子點頭。
他笑,“有道理,到了那天,你就在路邊畫畫,我就在一旁給人寫字,也算夫唱婦随了。”
“嗯,好主意!”她頗爲贊同。
“好什麽好?”他上聯寫完,伸筆在她鼻頭上一點,“我晏暮青再怎麽窮困潦倒,也不會讓老婆出去賺錢養的!”
他點完之後又笑了,“你這模樣倒又讓我想起那天的你了。”
“哪天啊?”她煩死他了啊!點她鼻子上好難洗掉!
“嗯,你多少歲來着,你給我戴紅領巾那次,摔倒那次,眉心不是點個紅點嗎?我那天還尋思着,這女娃娃長得跟年畫娃娃似的。”
“那你還把我的手甩開啊!”她用紙巾擦着鼻子上的墨。
“真是後悔把你甩開了!”他歎息。
“後悔吧!良心責備吧!”她哼哼幾聲,忘記了聽晏暮青講話不能隻聽表面。
而後他便點頭,“後悔!人都說因果報應,而且果真十年不晚!十幾年前甩開了你的手,十幾年後你還能尋上來報仇,這回一牽上可就再也甩不掉了。”
他又在拿她逗樂嘛!可是,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了,所以,緣分這東西,有時候真是奇妙啊……
“所以你現在要好好牽着,别不小心又給弄丢了,再讓我尋上來報仇,可就把你下輩子都搭進去了!”她哼聲道。
他下聯也寫好了,放下筆,“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