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點開之前,她心裏其實是緊張的,連綿不絕的夢境、離奇古怪的現實,她表面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心裏有多少疑惑,有多少恐慌,她常常會分不清,到底是她醒着的時候在做夢,還是夢裏的她才是真實的她,這些,即便是晏暮青面前,她也從來沒提過。
是否,點開這個視頻,就揭開了現實和夢境裏一切迷霧呢?
光标落在播放健上,按下。
一段老歌響起,晨曦中,草地上走來年輕的男子——孟潮白溲。
屏幕裏,他看着她笑,叫她,“小南。”
他轉過身去,指着旁邊大樓的一扇窗,“你還記得嗎?那扇窗,是你們宿舍的窗戶,我常坐在草地上畫畫,而你,站在窗口可以看到我。”
“小南,你看這張照片。這是你,曾經的你,還記得嗎?”他手裏拿着一張照片,然後,整個屏幕都被那張照片占滿恧。
許自南看着照片裏的人,是穿長裙,斜編一隻麻花辮的她,是她自己,沒有錯,而她的旁邊,跟她站在一起的人,是孟潮白,孟潮白的手裏舉着一隻大大的蝴蝶風筝。
“小南,你說過,我們的愛是沒有線的風筝,就算沒有風的支持,也能一直飛下去。隻要我們在一起,飛到哪裏,哪裏就是家。”
鏡頭呈現了美院的每一個角落,教室、操場、食堂,還有校外的夜宵店……
孟潮白的聲音也伴随着畫面而起,“小南,還記得這些地方嗎?美院是我一生中最留戀的所在,因爲,那裏有我們曾經的記憶。”
“這個人,你也記不得了吧?”
屏幕上出現一個女人的照片,許自南看着,似曾相識,也是在夢裏出現過?還是,在夢裏從不曾看得真切?
“她是青青。有一點熟悉嗎?”
青青!許自南腦中被這兩個字撞擊着,嗡嗡作響。轟鳴聲中,耳邊全是兩個女孩的聲音:青青!小南!青青!小南!
“你記不得了。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爸爸,爲什麽我們最後會分開,爲什麽你媽媽一定要拆散我們,全都是因爲青青,在這裏,我就不再說青青的故事了,我說了你也未必信,可是你爸爸說的話,你一定會信……”
許自南震驚了。
說實話,她内心裏并不曾懷疑孟潮白的話,因爲孟潮白的故事裏,很多的東西都和她夢中所見相吻合,那麽多的片段,她在現實生活中卻一點半點也回想不起來,但在夢裏,它們卻無意識地全部重現……
“小南,當年的我,很窮,沒有資格跟你媽媽抗争,所以,我們分開,我不怨她,現在我回來了,你卻把我們的事全部忘記,我隻能一步一步追随你的腳步,一點一點地提醒你,飛飛是我,小虎是你,會飛的小老虎圖章,是你設計的,我們的圖騰,喜歡吃雙皮奶的是你,隻買得起雙皮奶的是當年的我,爲你開甜品店的,是現在的我,希望你吃到一次我親手做的雙皮奶的人也是現在的我。意大利歌劇院偶遇不是偶遇,是我刻意地追随,隻想多看你一眼,敦煌魔鬼城,你迷路,來救你的人是我,看見晏暮青而離開的人也是我。我多想成爲在你遇到危險時正大光明救你脫險的人,可是我怕吓到你,還是選了隐藏,可是小南,我不甘心,你明明是我的小南,你明明答應我等我回來娶你,爲什麽還是嫁給了晏暮青?”
視頻到這裏進入尾聲,畫面切入敦煌魔鬼城,茫茫戈壁丹霞地貌裏,她曾見過的戴帽遮面的人孓然而立,帽子摘去,遮臉之物取掉,赫然是孟潮白……
音樂聲中,是孟潮白流淚的臉,還有一句:小南,我想你。
畫面定格在孟潮白轉身的背影,許自南莫名,已經淚濕雙頰,卻不知這淚,是爲了什麽……
沒有記憶……
還是有點記憶的痕迹也沒有。可是,心底卻隐隐作痛,潸然淚下的酸楚擋也擋不住地,自心底湧出,尤其看到孟潮白孓然轉身的樣子,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起了那日在畫廊,他也是這麽背對着她站着,她着魔一般向他背影走去,着魔一般湧起的想要抱住他的沖動……
視頻看完,她仍對着屏幕發呆,直到眼角的餘光隐約感覺有人影在門口一晃。
“笑笑,進來吧。”她讓自己變得冷靜。
笑笑本就在門外,聽她叫自己,叫了聲“南姐”,慢吞吞地進來了。
許自南臉上淚痕已經拭去,合上筆記本,直截了當地問她,“說吧,你什麽時候和孟潮白混到一塊的。”
笑笑大爲緊張,連連搖手,“不,我沒和他混一起。”
許自南笑了笑,“前幾天在餐廳,我就已經給了你機會了,笑笑,我以爲你當時會跟我說實話。”
“我真的沒有,我隻是……”笑笑言語遲疑起來。
許自南仍是彎着唇角笑,“笑笑,還記得那副眼睛裏流血的畫嗎?我真的不信在你眼皮子底下還有誰能動手腳。”
笑笑怔住,“不是,南姐……我……”
“你可以不承認,可是你想知道我是懷疑到你頭上的嗎?”許自南盯着笑笑慌亂的眼睛問。
笑笑閉口不言了。
“其實我一直很信任你,即便有時候,晏先生開我倆的玩笑,說我們兩個加起來就是一個井字,我還是覺得很開心,因爲有這麽一個跟我一樣沒有心計的小二貨共事也算是一種幸福,就在前幾天,我和晏先生說起你的時候,仍然如此。”
笑笑在她的話語裏低下了頭。
“晏先生說,這次剽竊事件未必是一件壞事,我現在信了,我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揭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的答案。我記得你給我打電話報告畫廊有人來鬧事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四十,而我後來看監控,呵,那些混混十二點三十五就離開了。也就是說,他們走了五分鍾你才給我打電話,然後你才報警,那麽,警察來幹什麽呢?這五分鍾的時間差,你是想幹什麽呢?想讓混混們跑得更遠嗎?讓警察無處可追嗎?”
笑笑終于擡頭,隻是,此番擡頭時,臉色已經煞白。
“笑笑,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可你,比我更傻了一萬倍。我說你傻,不是說你的花招被我看透,而是,孟潮白,值得你這樣嗎?”許自南看着她問。
笑笑如被擊中要害一般,神情凝住了,良久,“不,南姐,你誤會了,我和孟潮白什麽關系也沒有,我隻是……隻是同情他,隻是喜歡他那個飛飛和小虎的故事,我希望飛飛和小虎永遠在一起而已,南姐,你是屬于飛飛的。”
許自南緩緩搖頭,“笑笑,我不是小虎,我是許自南。你跟孟潮白什麽關系我一點也不關心,我屬于誰也不關你的事,隻是,有一點你想明白了嗎?今天你幫孟潮白把這個文件傳給我,那就足以将你的秘密暴露于我眼前,我這裏是肯定不能再留你了,那你對孟潮白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嗎?”
笑笑沉默了一會兒,執拗地繃着臉,“我的價值,在那天你送我手表的時候就沒有了吧?那天你就已經有開除我的打算了。”
許自南笑了,“那笑笑,你試試和我易地而處吧,如果你是我,你還會留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嗎?”
“那,你又何必送對表給我?”笑笑的臉色愈加陰沉起來。
“我以爲,我對你再好一點,或者你會想起我們之間總有些情分,會回心轉意。想來,我還是天真了。”情侶對表,許自南多麽希望笑笑能正正經經談一場戀愛,找到一個真正配得上和她戴對表的人……
“南姐,再見。”笑笑臉上多了堅決,倒不見後悔。
“等一下。”許自南叫住了她,“給他帶一句話,我是許自南,是晏暮青的妻子,什麽飛飛和小虎,我不認識,也永遠不想再認識。”
笑笑頓了頓,甩給她一句話,“南姐,你真無情,果然世人的眼裏隻有錢,希望你能好好守住晏暮青的錢吧。”
---題外話---</p>8點?或者更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