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許自南當真覺得,讓這雨将她與晏暮青和這世界隔開吧,這裏就是他們的世外桃源。
這也是許自南第一次看見晏暮青這麽清閑,好像他的工作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繁忙,他也可以一天到晚什麽都不幹,閑在那給她削水果、剝果殼。
小時候吃瓜子,最喜歡的就是剝一大堆,然後一口吃掉,那種感覺,說不出的美好,現今這個任務自覺被晏暮青給挑了,她畫畫或者玩遊戲的時候,晏暮青就在那剝瓜子,剝一堆,然後給她一口喂了。
好幾次,他都在那皺着眉抱怨,下次買的時候買仁兒就行了!可是被她反駁,吃瓜子兒啊松子兒啊核桃啊,這些事兒的樂趣就在剝,而不是在吃溲。
他會狠狠地瞪她一眼:這麽有樂趣你自己怎麽不剝?
她當然不會傻傻地說,是你自己要剝的!不過,他瞪歸瞪,說歸說,還是照剝不誤就是了……
有時候,她看着他剝瓜子的手會看呆,感覺這世道終究是不公平的啊,一個人的手長得好看,連剝瓜子這種活兒也顯得高大上了…恧…
然後,她會專畫他的手,像剛開始學畫的時候那樣,一張一張的,全是手的寫生,并且給他找了個活兒:萬一你哪天破産了,你還可以當手模。
他看了她一眼,說:難道不是靠你賣畫養我?
她點點頭:嗯,我養你,你專給我剝瓜子就好了。
“我的特長不是隻有剝瓜子的。”他很認真地說。
“然後呢?”這幾天的經驗,讓她預感到一些什麽。
果然,他充分發揮了他另一個特長,毫不猶豫将她撲倒。
說起這件事,真是讓她覺得羞慚啊!
她一直以爲晏暮青是一個中規中矩,甚至有點兒冷淡的人,所以這種事不應該在晚上中規中矩地完成嗎?
可是并不。晏暮青現在閑着沒事,居然随時……
所以,這也是他們這幾天最多的活動之一了,她有點盼望天晴了,他趕緊出去幹活吧,她有點吃不消……
對了,她終于發現了晏暮青一個弱項——他不會玩遊戲!
這個得從他們吃飯說起了,因爲晏暮青不想出去,所以連每日三餐都是送來的,有時候她正忙于遊戲裏厮殺,沒法吃飯,他便會斥責,并且以關機相威脅,她沒辦法,隻好叫他替一把,結果,他給整得全隊覆沒……
她沒好意思跟大家解釋這是她老公在線,自己把黑鍋給扛了,隻說是一個意外,私下裏本想好好嘲笑他一番的,可是,最後竟然沒忍心!她真是太心軟了!因爲想到了他母親早逝,又在那樣一個家庭裏,一定是沒有童年的……
于是,非但沒有嘲笑成功,還嘟着油乎乎的嘴親了他一下表示安慰,然後,卻被他嫌棄了……豈有此理,她這麽體貼,他居然嫌棄她髒,太可惡有木有?
混了三天,總算是天晴了。
她開始出去寫生,她是來寫生的!不是來跟他厮混的!可是,他居然陪着她去寫生……
他不是來工作的嗎?爲什麽看起來比她還閑?
綠城隻有這麽大,常常遇到明老師和羅一寒,以及那幾個叽叽喳喳的姑娘,每次姑娘們都會說,哎喲,師姐,度蜜月呢……
她隻能汗顔,可某人看起來卻并沒有不好意思,還十分謙恭地跟明老師寒暄。
明老師看了她畫的水墨,對她用水墨來沖破自己的瓶頸表示贊同,并且給她指點了一番。
這個建議是羅一寒提出來的,許自南自然是對羅一寒表示感謝,正當她想跟羅一寒握手言謝的時候,晏暮青卻先伸出了手,對羅一寒這位師兄對許自南的點撥表示了謝意。
許自南很不以爲然,羅一寒點撥的是她,又不是他!他這麽急哄哄地去表達什麽謝意?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小時候她獲了獎,媽媽去跟老師表達謝意一樣,顯得她是他的附屬或者私有财産似的……
爲此,晏暮青還提出晚上宴請明老師和羅一寒,以表達他誠摯的感謝。
晏暮青的宴請,土豪又隆重……
她在晚宴上簡直想發一連串笑哭的表情……
席上,談起了畫,許自南這才見識到,晏暮青對畫的認識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的确是位有鑒賞能力的收藏家,而且,居然還收藏有明老師的畫。
這些都讓明老師非常高興,覺得許自南嫁對了人啊,有這樣的先生,自然對她畫作也可以指點提攜的,許自南叫苦不疊,他什麽時候指點提攜過她?隻有踩的好嗎?
明老師再一次對許自南的天賦給予了高度評價,而晏暮青竟然全都老實不客氣地接受了,還在那表面謙虛實則得意地說:小南就是性格淘氣了些,也隻有在畫畫的時候才能安靜下來,這孩子,天生就是作畫的,年輕一輩裏,我還沒見過比她更有靈性的畫家。
許自南無地自容啊,有這麽誇的嗎?把羅一寒置于何處?不是很會說話的嗎?這會兒喝多了啊?
她隻好出來謙虛一下,免得師兄心裏不好過,“明老師,師兄,别聽他胡說,他喝多了……”
明老師和羅一寒都笑了。
“你先生說的是事實,而且,誰不以自己家的孩子爲傲的?我這當老師的,見多了!”明老師幹脆用孩子兩字打趣她。
羅一寒也是豁達而大度的人,也表示完全理解晏暮青的寵犢之心。
許自南隻好臉紅紅的,在桌子底下掐他的大腿。
至于那幾個女孩,重點則完全不同,隻對許自南有這麽一個好老公感興趣,還問晏暮青有沒有弟弟……
許自南想笑,MY/GOD,弟弟是有,你們确定想要?
明老師計劃來寫生的時間最多是十天,很快十天過去了,就要回去,可是許自南這十天裏,畫水墨感覺很好,一時不想走,而且接下來的天氣預報也都不錯,全是晴天,所以,她留了下來繼續畫,明老師帶着學生先回去了。
晏暮青卻像沒事一樣,竟然也一直陪着她在綠城,說是這段時間的工作重點在綠城。
雖然她覺得詫異,可是不管怎樣,她願意他陪在身邊,不是因爲他在就安全,隻是因爲她喜歡和他在一起,就這麽簡單,而且,越來越喜歡。
其實但凡越是學識淵博的人,也就越具幽默感,并且幽默的層次也越高級,這跟他們的廣泛閱讀有關,如果說平日裏他們的幽默沒有發揮出來,隻不過他們不想而已,或者說,沒有那樣的時機,沒有讓他們想用幽默技能的人。
晏暮青的幽默技能也是點到了高級的,而且常常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着讓人轉幾個彎才能在最後一句話裏噴笑的笑話。
這一點,許自南是領教過的,現今,她覺得可以封他一個最佳段子手的稱号了……
所以,真希望這樣的日子一直繼續下去,再也不要有什麽變化。
話說他這麽清閑,有人肯定是有意見的,比如常田。
他在這度假的時候,最忙碌的是他的電話了,經常被常田奪命似的打,而晏暮青始終優哉遊哉地遙控,直到有天,電話打來,是真的出事了,好像就是上次他們提到的拆遷問題。
古鎮重建,自然會有拆遷的問題存在,釘子戶也是哪裏都有的問題,隻這一次,好像比較嚴重,至于到底是什麽,晏暮青是不會讓她知道的。
那天其實她是有點不舒服的,天天在外吹風寫生,雖然重重防護,到底她還是感冒了,而偏巧那天傍晚,晏暮青接到電話,事情似乎很緊急,他必須要出去,于是,再三叮囑她别再瞎跑,在室内待着,記得吃藥雲雲,并且把阿百留下,自己出去了。
許自南很聽他的話,吃過藥就躺床上睡覺,不知是感冒加重,還是感冒藥的副作用,她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