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良心挺壞的,這種時候想的卻是這些,難道不該問一下徐姨的病嗎?
“徐姨什麽病?”好吧,就當她虛情假意地問下吧。
“好像是感冒。”曲北昀道,“醫生來家裏看過了,大哥今天一天都沒去公司呢,照顧徐姨來着,下午我看見徐姨起來了,應該沒什麽大事了。”
“嗯。”許自南點點頭,吃飯。以她這段時間對晏暮青的了解,晏暮青絕對是個工作第一的人,不去公司這種情況,她從來沒見過,可見,還是有比公司更重要的事的溲。
她能理解,真的。畢竟是相依爲命的人,那也就是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吧。對她來說,這麽重要的人就是媽媽了,媽媽上次摔傷住院,她生怕媽媽再也醒不過來,此生最大的願望也是希望媽媽平安健康,所以,徐姨生病,晏暮青的心情她是感同身受,隻不過,這就好像看一部虐心的連續劇,裏面人物的命運她理解得非常深刻,也爲之打動,但是,那始終是别人的故事,離她很遠,很遠。
所以,再理解,再打動又如何?她總不能沖上去對編劇揮舞拳頭:我好感動啊!你一定要把我也寫進去!
别人的劇本裏,根本沒有你,你半路強加進去,沒有任何基礎,不顯得很生硬嗎恧?
“說那麽多幹什麽?”簡甯也出來阻止曲北昀了,“你在這瞎操心!操碎了心人家也不領情!還是老老實實吃你的飯吧,沒準今天有明天就沒吃的了!”簡甯哼道,對于停卡的事餘怒未消。
說着話,晏暮青從廚房出來了,果然端着一碗粥,還有小菜,往徐姨的房間而去,并且遲遲沒有出來。
跟晏家人一起吃完飯,許自南打算回房間,卻被曲北昀拉住。
“大嫂,我們去看下徐姨吧。”曲北昀拉着她的胳膊說。
她跟徐姨,自她嫁入晏家以來就各種不對盤,她甚至不知道這種不對盤的源頭在哪裏,她并非一個不如曲北昀懂事的人,如果是以前,她走走過場虛情假意也會去看看,但現在這種尴尬的境地,想着徐姨每次看到她時的表情,她不确定,她出現在徐姨房間裏到底是否有利于健康的恢複……
“我還是不去了吧。”她輕聲說。
“那……大哥還在裏面,我不敢去……”曲北昀怯怯地說。
印象裏的曲北昀是個知性自信的女人,怎麽嫁進晏家來變成個小女人了?晏暮山的寵妻術這麽厲害?
她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多一個人去看,又不是多一味良藥,對病這麽好嗎?最重要的是,她們倆都不是徐姨想見到的人!
“大嫂,幫幫我嘛。”曲北昀居然來拉她,“我第一天在家裏做夜宵就犯了錯,得罪了徐姨,我一直想找機會補償一下,你陪我去嘛,我真的怕大哥。”
“……”說得好像她不怕一樣……不過,現在也真沒什麽好怕的了。
許自南不想,可是卻被曲北昀硬拽着上樓去了徐姨房間。
門關着,曲北昀敲了敲門,然後迅速躲到許自南身後,許自南無語了……
門倒是開了,晏暮青的身影也出現了,看見她倆,立刻皺了眉,壓低了聲音,“你們來幹什麽?”
聽聽!來幹什麽?許自南轉頭看向曲北昀,眼神裏傳遞着“看看,好心被當驢肝肺了吧”的信息。
曲北昀在她背後戰戰兢兢地說,“我,和大嫂來看徐姨……”
什麽叫她倆來看徐姨?說她自己就行,把她扯進來幹什麽!
她還來得及跟曲北昀擠眉弄眼呢,晏暮青就說了,“不需要你們來,徐姨睡了,别影響她休息!”
許自南看着曲北昀,這不,再一次印證了她的預測……
曲北昀點頭,“哦,那我走了,大哥晚安。”
曲北昀挽着許自南的手臂,拖着她逃也似的走。
“南兒,等等。”後面的人卻叫住了她。
許自南站住腳步,不知道他要幹什麽,鋼琴的事嗎?她已經退回去了,晏大少爺還有什麽要指示的?
曲北昀關鍵時刻絕對坑隊友沒懸念,立馬就撒了手,還祝她好運……
她覺得,大概她的好運氣前二十二年都用完了……
她站着沒動,等着晏暮青說話。
“南兒,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沒有做準備,明天要用。”他說。
“所以呢?要我去準備?”許自南淡淡地問。
“不是,你弄不好。”他道,“你來照顧一晚徐姨,我自己去弄。”
有那麽一瞬,許自南真的以爲自己聽錯了,隻聽晏暮青又道,“徐姨發燒,現在雖然已經退了,但是晚上可能會反複,你要警醒一點,不時給她量量體溫。”
她一時找不到說辭,張了半天口,才憋出一句,“你就肯定我會答應?我還沒說好!”
晏暮青臉色馬上就沉了下去,“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說過,關鍵時候你要站對隊伍,已經錯了的,我就不再追究了,以後時刻提醒着自己!”
“……”她再一次啞口無言。她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已經不好使了,完全邏輯混亂……
“進去吧,體溫表在床頭櫃上,藥在藥盒裏,已經吃過了,明早才吃,如果晚上高熱,再吃退燒的藥,可以用濕毛巾物理降溫。”他說了一大串,把門大開,身體也側開,讓她進去。
她在門口傻站着,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還站着幹什麽?”晏暮青一聲低喝。
“呵……”她笑了下,也不知道自己這笑是什麽意思,不過,卻順着他的呵斥聲進了房間。
“好好照顧她。”他說完走了,關上門。
許自南站在房間裏了,雙腳還如被釘住了一般,不知道自己這是幹的什麽事兒,怎麽就自己進來了?
徐姨是睡着的,并不知道此刻在房間裏的人是她。
她發了好一陣愣,才算重新活了過來,看着病榻上的徐姨,她的自我安慰模式又開啓了,好吧,好吧,反正以前念書的時候也做過志願者,去照顧生病的老人,現在,就當在做志願者吧……
她找了個凳子坐下來,呆呆地守着徐姨。
晏暮青說,這一晚要時刻注意徐姨的體溫,也就是說一晚都不能睡了?那得去拿本書來打發時間,手機也要拿來玩。
眼看徐姨此時睡得挺安穩的,離開一會兒不會有什麽事,她立即開門跑去自己房間。
剛推開門,晏暮青卻從裏面出來了。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要你看着徐姨嗎?”他劈頭蓋臉地就說。
她聽了極不舒服,也不想再解釋了,推開他就進了房間,把手機背進口袋,也抽了幾本今天從娘家帶來的書。
再一次返回徐姨房間時,晏暮青已經在裏面了,而且在給徐姨喂水喝……
看見她進來,臉又沉了下來,“我怎麽跟你說的?時刻警醒着!你倒好,沒事亂跑什麽?”
“……”她怎麽知道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徐姨就醒了?話說她又有什麽義務幫他照顧徐姨?她一句句反駁已經到嘴邊了,又吞了回去,算了,跟他解釋也是沒用的,他隻認他的理,說多了隻會矛盾激化,讓她自己添堵。
徐姨喝完水,又躺了回去,“大少爺,你休息去吧,我這兒不要緊,也不是什麽大病。”
晏暮青給她蓋好被子,柔聲道,“徐姨,我等會兒有點事,的确要走,不過,南兒會留下來照顧你,有什麽事兒就跟她說。”
徐姨點了點頭,也沒說其它,合上眼睛又睡了。
晏暮青回頭看着許自南,“這回長點心了。”
許自南咬着唇,慢慢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然後不再看他。
他看了她一會兒,走了。
許自南聽着他腳步聲的方向,卻不是回房間的,而是下樓出去?
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準備嗎?這會兒去哪?重要的事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