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自南目光還鎖着那個女人的背影,低聲問,“常田,她是誰?”
常田一看,笑道,“哦,中營公司老闆的女兒。”
還真是!
她的腦筋在晏夫人守則的條條框框裏轉彎,嗯,按照守則所定,她是不應該管晏暮青這檔子事的…溲…
她笑了笑,沒說話,隻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笑起來的時候有多勉強。
常田跟在晏暮青身邊這麽久,察言觀色,早已經是人精,一眼之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即道,“她叫朱羽真,來找晏總是有事相求。”
這說辭,跟前台說的一樣恧。
許自南正想表示自己對什麽朱什麽真的來幹什麽不感興趣,常田卻主動說起,“嫂子,一個淪落到一無所有的落魄千金來求情的唯一籌碼就是身體。”
許自南心裏一緊,臉上因努力保持的平靜而繃得僵硬。
“嫂子,我隻是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不至于……等下看見什麽崩潰。”常田一副給她打預防針的樣子。
許自南不說話,她其實很想輕松的說一句:什麽崩潰不崩潰的?我永遠也不會。
可是,她說不出來,心口那種發緊的感覺連帶着将她的聲帶也鎖緊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嫂子,不要太在乎,這種事在這個圈子裏很尋常,逢場作戲,各取所需而已,不會對大家的生活軌道有什麽改變,其實如果沒看到的話,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常田在看着她的時候,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她很讨厭常田這種眼神,可是也是這眼神讓她繃緊到呼吸困難的胸口透過一絲氣來。
她挺了挺胸,讓自己站得更直一些,輕輕一笑,“我什麽時候在乎過?”
說完,繞過常田,朝最裏面那間辦公室走去。
她身後,小麥責怪的表情盯着常田,常田卻一笑,拍了拍小麥肩膀,“我去準備開會了。”
許自南在晏暮青辦公室門口站定,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他的聲音,“請進。”
她在外給了自己幾秒鍾的時間深呼吸,就當時準備吧,而後推門進去。
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陽光灑在他身上,鑽進他青藍色的襯衫纖維裏,好似青金石裏金光點點,他整個人都在金色的光輝裏,而當他擡起頭來看見她的時候,這金光點點也滲進了他眼睛裏。
“這麽快來了?”他在辦公桌後看着她,說。
是他的辦公室太過寬大吧,又或許是金光太耀眼,她看不清他眼裏的神色,隻默默走上前,把手裏的文件放在他桌上。
一個辦公桌的距離,已經足夠讓她看清很多東西,包括他頸側衣領上模糊的紅唇印,一半印在衣領上,一半印在他脖子的皮膚上,他應該擦過,隻是,沒擦得那麽徹底。
突然覺得很刺眼,聯想到他的唇今早還在她唇角碾過,又覺得很惡心。
無法再繼續多待一分鍾……
她放下文件後轉身就走。
“哎!這是怎麽了?一句話也不說。”他在後面問。
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手裏還提着個什麽東西?”他又問。
她這才想起她給他打包的早餐,心頭火起,用力一擲,将其扔進了垃圾桶,餐盒打翻,裏面的粥流了出來。
“這是……給我吃的?”他略驚訝的語氣。
她憤然轉身,“甯可喂狗也不給你吃!”
他倒是不生氣,反而笑了,“毫不懷疑!狗狗在你心裏的地位本來就比我高。”
笑完,從辦公桌後走下來,踱步間從容不迫,且似乎心情不錯,“到底是誰一大早惹晏大夫人生氣了?”
她聽着他這樣的語氣,愈加覺得惡心。
有些事,她可以讓自己假裝不放在心上,可是,假裝的時候,還要對一個人笑逐顔開的奉迎,她覺得難度系數有點大,大概是她功力不夠深。
她伸手去開門,在觸到門把的時候,被他的手按住。
“别鬧,我馬上要去開會,現在沒時間哄你,南兒,懂事一點。”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語氣裏透着實實在在的認真。
所以,現在還是她不懂事嗎?
她告訴自己一個字:忍!
結婚之初她就做好了忍的準備的,可是,她真的沒想到,到了今天,這個忍字變得那麽難……
可是,她還是勉強自己對着門擠出一個微笑來,如吞了隻蒼蠅一般,強說,“好……”
“很乖。”他贊許地說,如平常一樣摸她的頭頂,然後低下頭來,想要親她。
他衣領上不曾擦去的模糊印記再一次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那種強烈的惡心感不可抵禦地直沖上來,她伸手去推他的臉,可能是太快太用力,一把打在他臉上,就跟打了他一耳光差不多,連她自己都被那一聲清脆的聲響給驚住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地看着他。
他皺了皺眉頭,顯然,他是生氣了。
大概他這輩子從來沒被人打過臉……
他說他寵她,可是也是有底線的,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真的沒有想過要打他巴掌……
他擡腕看了下手表,“我開會時間到,你在這裏待着,哪裏也不許去!”
“我去畫廊了。”驚愕過後,她讓自己的情緒淡然下來,至少表面上是。
“不許去!”他的聲音忽然加大,拉開門,自己走了出去,同時吩咐在外面還沒走的小麥,“看着她,不準她離開辦公室!”
小麥大約知道是個什麽情況,朝辦公室走來,鐵塔似的伫立在門口。
許自南苦笑,這行事作風,的确是晏暮青。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事業,他不會爲了她的情緒而置工作于不顧,可是,又不允許自己掌控不了她的脾氣,所以,将她禁锢起來,工作完再來處理她,是他兩全的選擇。
她有些無奈,看着面前的小麥,又有些嘲諷,“追上去,叫你老闆把脖子上的口紅印洗幹淨再開會,别丢人!”
小麥聽了下意識地看向她幹幹淨淨的唇,印象中她是鮮少塗唇膏的。
小麥的臉上也出現之前常田一樣的同情,但是卻并沒有走。
許自南再度冷笑,“去吧,我不會走的,我能走到哪裏去呢?再翻也翻不出你老闆的手掌心。”
小麥猶豫了一瞬,算是相信了她的話,這才飛跑着追晏暮青去了。
許自南回到他辦公室裏,無事可做,直接躺到沙發上睡覺。
昨晚睡眠極糟,隻因心中有了挂念,挂念着那句You/are/my/only,現在,這個關于only的承諾破滅,倒是莫名其妙很快睡着了,雖然睡着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難受。
可是她想,自己很快就會自愈的,沒準一覺睡醒就好了,畢竟,她不愛他,隻要不愛,不就可以很輕松地做到不在乎嗎?
而她現在之所以不舒服,隻是因爲潔癖吧,對,潔癖,她可不喜歡他親過别人的嘴再來親自己!再者,人總要言而有信吧?他昨晚在床上的時候還說過有了她就不會再有别人,難道他的意思是,不會再有别的妻子?至于露水女人另當一回事?
她睡得不深,夢裏好像都在想這些問題。當辦公室門再開的時候,她其實就被門聲給驚醒了。
“夫人睡着了。”門口,小麥在跟他老闆彙報。
“嗯。”晏暮青低沉的一聲。
她假裝沒醒,聽見腳步聲朝自己走近,然後停住,即便閉着眼睛,她也能感覺到他的陰影籠罩着自己。
她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裝下去,便感覺什麽東西蓋在了她身上,随着屬于他的茶香味自此物上絲絲入她呼吸,她猜測,是他的衣服。
出于生理上本能的反應,她開始對這個氣息厭惡,惡心感再度襲來,她裝不下去了,手一揮,把身上的遮蓋物揮到了地上,果然,是他的外套。
他拾起,在沙發邊緣坐下來,“這是怎麽個意思?”
她翻身,背朝着他,不理。
她便聽見他悠悠一聲歎息,“昨晚還在說,我有幾個都不在乎,這我真要有了幾個,這辦公樓還不被你給拆了?”
她于是知道,他這是明白她爲什麽生氣了,小麥叫他洗口紅印他自然就知道了,可是她在乎嗎?!她這是在乎嗎?!
被他這麽一說,再忍不下去了,不能讓他誤會自己有多看重似的!立馬返身,冷着臉,“别給自己貼金了!我隻是覺得惡心而已!”
“惡心?”他有些好笑的表情,“怎麽惡心?說來聽聽!”
“呵!”她再度冷笑,“也不知道昨天是誰說的,除了我,不會再有别人!這才一個晚上呢!就出爾反爾!晏暮青,我告訴你!你在外面有一百個都不關我的事!我一點兒也不在乎!隻不過我這個人有潔癖!你在外面鬼混完了就别回來碰我!我嫌髒!”
晏暮青聽着,微微點頭,“嗯,我看常田是不想好好過了!”
“你怨常田幹什麽?人家隻是說了實話而已!你還能公報私仇啊?我告訴你,你要敢對常田怎麽樣,我……”她停住,隻是因爲忽然想不到有什麽可以威脅他的,如果他真的對常田怎麽樣,她能拿他怎麽辦?
“你怎麽樣?”他問,“小東西!還從來沒有人敢威脅我!像你這麽跟我說話的,你是頭一個!”
她一聽,想起那個來求他的哭哭啼啼的什麽真,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是啊!誰敢威脅你啊!人人隻會趴在你腳下求你,就像早上那個女的一樣,哭着求你收了她吧?我說晏暮青,作爲一個有婦之夫,你要當垃圾回收站我攔不住你,可我許自南不是垃圾!我沒什麽要求你的,也不會輕賤自己!”
晏暮青聽了,竟露出幾分哭笑不得的神情,對外一吼,“小麥!把常田給我叫進來!”
小麥在門外應,“常助理已經走了!”
“混小子,跑得倒快!”晏暮青一副要收拾他的表情。
許自南鄙夷地看着他,“不跑等你報複嗎?傻啊!晏暮青,不是我鄙視你,你自己惹得一身髒洗不幹淨了,拿下屬出氣?算什麽男人?!”
晏暮青俯視着沙發上的她,有幾分玩味的意思,“我不是男人?”
許自南隻是冷笑,不想再跟此人多言,“你讓我留在這裏,我留了,現在我要去畫廊裏,再見!”
她起身,準備走人。
剛剛站立,還沒站穩,手腕就被他揪住,然後被他一個用力拉進他懷裏。
“晏暮青你才混蛋!”她借他罵常田的話來罵他。
“越罵越離譜了!”他十指如鐵,禁锢着她,“晏夫人,你忘了你的晏夫人守則了,裏面有辱罵我這條嗎?有反抗我這條嗎?”
許自南一愣。
僅僅是一愣的空擋,他就咬住了她的唇。
“放開我……”她的反抗,換來的是他扣住了她的頭,鎖住了她的手,她一動也不能動,結結實實被他吻了一通。
---題外話---</p>還有3000,晚上,估計12點前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