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月上中天,喧鬧的晏家終于賓客散盡,歸于靜谧,而花園裏不知名的蟲兒卻仍在不甘寂寞地呢喃細語。
與這蟲聲相呼應的還有浴室裏的水聲,淅淅瀝瀝,不大,卻和這蟲聲一唱一和,夜越靜,這聲音也越明顯,莫名的,許自南的心跳也湊熱鬧地加入到這月夜重奏裏去了。
撲通、撲通、撲通……她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跳越快,越奏越大,完全擾亂了之前的蟲鳴水響,一切的聲音都開始變得雜亂無章起來,像一陣魔音咒語,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她下意識按住胸口,好似這樣就可以把這顆狂跳的心按回它原來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這樣,是因爲害怕。
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浴室裏正在洗澡的是她的男人——晏暮青,而她,坐在梳妝台前,仍然穿着敬酒的禮服,緊張,使得她身體微微發抖,禮服的裙擺已經被她雙手捏得汗濕了……
突然,“嘎”地一聲門響,終結了所有嗡嗡亂響的魔音,她的心,也在這片刻之間停止了跳動,甚至,呼吸仿佛也停止了。
背對着浴室,她也能感覺到有人在朝她走來,空調溫度分明調得很低,卻仿似有一股強烈的熱氣在向她靠攏,她的手指,更緊地揪住了裙擺……
鏡子裏,他的影子越來越近,她隻慶幸,他沒有光着出來……
此時的他,穿着一件藏藍色睡袍,睡袍帶子在腰間打了個結,半敞的衣領,露出裏面柔韌而結實的肌肉。
隻見過他正裝革履的樣子,沉穩儒雅,文絲不亂,而這番穿着雖然随意,卻仍不減他沉穩之風,尤其,這種顔色和款式的睡袍,難道不是爸爸輩的人穿的嗎?
不過,在她的印象裏,這個人一直是媽媽的朋友……
短暫的瞬間,她不由再次想起和他的第一次見面,彼時,媽媽并沒有說明是帶她去相親的,隻說去見個朋友,于是,在見到他之後,她在怎麽稱呼他這個問題上還真是糾結了一番,媽媽的朋友該叫叔叔才對,可是,從年紀上看,雖然此人老成,叫叔叔還是叫老了一些,所以,當媽媽介紹說,此人是晏先生時,她便很有禮貌地叫他晏大哥。
他聽了後,反應顯得有些意外,她心中便不踏實了,馬上改口,“晏叔叔……”
結果,被媽媽瞪了一眼……
他便笑了,“還是叫大哥吧……”
“不去洗澡?”
梳妝鏡前出神的她突然被一個聲音拉了回來,她心慌意亂,“騰”地站起,“馬上就去!啊——”
慌亂之下,凳子被她帶翻在地,而她的頭還撞上了他的下巴。
“對不起!”她捂着頭趕緊轉過身來,唯恐自己頭上繁複的發夾傷到了他。
果然,他下巴上,一抹血迹。
她手忙腳亂地伸手去給他擦,當她的手指觸摸到他粗糙的胡茬,卻如被火燙了一般縮了回來,臉色也頓時如火燒一般。
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肌膚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