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大隊的軍士從他馬下通過,沿谷地蜿蜒向前。
如今的李小喜可謂春風得意,自從滄州南原、魏州城中連續取得赫赫功勳後,他所部的軍馬終于獲得了盧龍軍事體系的認同,得到了一個番号——幽燕保安軍。别看隻是一字之差,這代表他和部下們由編外轉入了編内,正式在軍事參謀總署挂上了名号。
于李小喜本人而言,這意味着他終于踏入了盧龍高級軍官的行列,有了正經的官職告身——幽燕保安軍都指揮使,比照預備軍官階别,他的銜級被定爲遊騎将軍,僅僅比野戰軍主官的遊擊将軍銜級低半格。
從此以後,他可以挺着胸膛,坦然接受别人恭敬的尊稱他一聲“李将軍”了!
結束了近十年東奔西躲的流亡生活,李小喜對現在的日子越來越滿意,除了官職上的躍遷之外,他的财富也在迅速積累之中。兩年的營生,讓李小喜身家暴增,除了幽州城内有一套三進宅院外,還在幽州東面二十餘裏外的潞縣境内購置了一處兩百畝大小的田莊,并且通過趙在禮的門路,攀上了營州都督周知裕的門庭,在東醫巫闾山外圈下近二十頃的草場,開始做起了牧馬的營生。
除了上述産業外,李小喜還在幽燕聯合錢莊開具了一個戶頭,存款達到五千貫!按照李小喜自家的算盤,他準備聯合保安系衆軍官。比照營州社會發展福基金會、幽燕文化藝術基金會、河北紅十字總會,也搞一個基金會。唔,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東北拓路基金會,也玩一玩開路的生意,囊括遼東跟河北,比勞什子的營州基金、幽燕基金、河北總會都要來得更大!
除了吸納自己麾下的張景韶、紀文允等所有營級以上軍官加入外,還要拉攏遼東保安軍的趙在禮、張龍和毛璋等人,如果能把跟自己關系不錯的警衛局巡察使乞活買也拉進來,那就更好了。
想要成爲理事。每人先繳納兩千貫!想要成爲副理事長,每人繳納三千貫!想要成爲理事長……呃,那是給自己留下的位置,這個就不能送出去了……
等這次作戰結束後,就立刻籌備東北拓展基金會,揭牌的時候儀典一定要辦得敞亮、要做得體面,要比河北紅十字總會更上檔次!
一想到這次作戰,李小喜不禁又喜笑顔開。
天子遷都洛陽的消息傳出來後,天下震動。梁王篡逆之心,已經路人皆知。當此之時,舉國憤慨,剛剛與宣武達成盟誓的淮南楊行密。忽然間又調兵北上,隐隐有讨伐之勢。就連與宣武走得最近的西川王建,也态度暧昧起來,不聲不響的開始修繕出川的棧道。
往日裏向宣武臣服的山南、江南諸道藩鎮們。心思也開始遊動起來,相互間停止了聯合的關系。據說荊襄節度使趙匡凝、荊南留後趙匡明兄弟對梁王此舉異常痛恨,正在籌謀起兵;梁王的鐵杆——武昌軍節度使杜洪、武安軍節度使馬殷則受了梁王密令。嚴密監視趙氏兄弟;至于武貞軍節度使雷彥威,這厮是個騎牆派,正在坐視雙方角力。
這些消息來自于日漸成熟的調查統計局,已經登上将軍之位的李小喜也同樣接收到了相關情報。鑒于此,燕王李誠中向軍事參謀總署下達了調兵作戰的命令,爲此,虞侯司制定了相關方略,并于四月開始施行。
這份方略提出了三個作戰目的:一是調兵于外線,通過主動尋求作戰的方式,将宣武的注意力吸引到特定戰場上來,避免成功挾制了天子的梁王将重點用兵方向集中到河北;二是抽調各軍所屬部隊參戰,通過實戰形式獲取作戰經驗,增強軍隊實戰能力;三是與友盟軍隊配合作戰,通過并肩作戰的形式,進一步加強與盟友的聯合。
爲了達成這一系列作戰目的,軍事參謀總署選定了河東與缁青兩處戰場,其中河東戰場位于沁水流域的上黨和晉城盆地,也就是河東道的澤潞二州;缁青戰場選定在濟水之南,背靠博昌,南向齊州、淄州一線。
這兩處戰場呈東西向,以犄角之勢威逼河南,再加上有河東軍和平盧軍呼應配合,足可令宣武疲于應付。如此一來,可以盡最大程度減輕宣武軍由中路相衛二州北渡黃河的壓力。
李誠中在聽完軍事參謀總署的方略彙報後,心中若有所思,臉上漸漸露出詭異的笑容,令總署各級虞侯參謀們面面相觑。不過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李誠中的笑容并非要否定這一方略,相反,他很爽快的予以批準,但卻爲這一方略取了個代号。
方略的代号爲——兩河輪戰!
首批抽調進入河東參加輪戰的軍隊爲營州軍左廂步卒第二營、第三營,莫州軍右廂弓箭營、騎兵營,一營長槍兵、一營刀盾兵、一營弓手、一營騎兵,總計兩千人,軍事參謀總署組建上黨行營,莫州軍都教化使趙原平任行營總管,營州軍左廂指揮使、契丹人斡麻裏任行營監軍兼司馬。
同時,統戰處韓延徽代表軍事參謀總署虞侯司向李小喜發出征募令,以一萬八千貫的出價雇傭幽燕保安軍一千五百人随同作戰三個月,納入上黨行營節制之列。爲了打好處境作戰的第一戰,李小喜親自統帶自家親軍——幽燕保安軍幽州旅首批出關,爲上黨行營開道。
幽州旅自滏口陉向西,進入太行,在鼓山和元寶山相夾的谷地中跋涉兩日,終于趕到河東控制下的東陽關。東陽關扼守滏口陉西出口,是河東重鎮,關城雖小,卻駐有六百名軍士守備。潞州是河東大将李嗣源的地盤,東陽關守将則是李嗣源的心腹,也是李嗣源的義子,當然也就姓李。
李都頭早已得了命令,将關門敞開,因爲李小喜所部連帶民夫有兩千餘人,關城内駐紮不下,便幹脆讓幽州旅東門入、西門出,直接駐紮在了關城西邊的一處山坡上。幽州旅通關的過程并不繁雜,但卻讓守關的河東軍人人瞪紅了眼,近百輛奚車尾随在幽州旅身後穿過關門,軍甲辎重堆在車上如小山一般高。
李都頭陪在李小喜身邊督促軍隊通關,看着這些滿載辎重的奚車,眼睛都直了。尤其是後面的幾十輛大車上,一袋袋糧包、一車車腌菜、一串串肉幹……天!最後十輛大車上是什麽?是活羊、活雞和活鴨……
李小喜還在一旁吆喝着:“小心些、仔細些……哎呀,輕點,别壓着了,都是活的!一會兒記得喂食,這才剛走了兩日,便瘦了,都沒什麽油水了,晚間怎麽吃得下去?”
李都頭徹底無語了。駐守東陽關一年,他早從過關的商賈處知曉盧龍的富庶,可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人家竟然這麽富庶……瘦了的活羊和雞鴨就沒法吃下去了?這叫如今還維持兩日三餐的河東軍情何以堪?
到了傍晚時分,幽州旅在山坡上終于安頓下來,軍士們在民夫的幫助下搭建起簡易竈台,開始生火做飯。
東陽關内的李都頭望着遠處升起的袅袅炊煙,在部下們的極力撺掇下,終于咬着牙來到幽州旅營地前,請求拜見李将軍。
李小喜正在親自指揮親衛們動手搗鼓“叫花雞”,這種做法是将活雞去毛掏髒後,以醬料包塞入雞腹,用荷葉包裹捆緊——李小喜甚至專門帶了一口袋荷葉,埋入事先挖好的坑中。然後在埋雞的地方生火,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把雞挖出來便可食用。工序不繁瑣,但卻很耗時,不過這種做法真是香,李小喜第一次嘗過後便立刻學了過來。當然,這種做法能夠風靡河北,除了好吃以外,更重要的是由李誠中所創,上行下效是千古不破的真理。
李都頭求見的時候剛好是“叫花雞”熟透的時候,李小喜正在讓親衛們将香噴噴的整雞挖出來。“叫花雞”配上烤熟的羊腿、肉幹炖的油湯、熱乎乎的面餅,以及一缽腌菜,那股鮮香撲到李都頭等幾個河東軍官的面門上,将他們饞得口水直往肚子裏咽。
“來來來,李都頭,某正要和弟兄們用飯,你們幾位便一起入座!九郎,跟外面說一聲,添些面餅和腌菜來,嗯,羊腿再弄一隻,某要招待貴客。”
李都頭和幾個河東軍官們頓時大喜,圍着李小喜就坐了下來,須臾,人人面前添上一張折凳,以凳爲案,布上飯食。幾個人眼巴巴的望着李小喜,就等李小喜邀請開食。
李小喜道了聲:“諸位請用,不需客套。”自己先端起小木碗,美滋滋的啜了幾口肉湯,回味便可,将木碗放下,正要說話,卻見幾個河東軍官嘴裏早已塞滿了吃食,李都頭的腮幫子撐得都變了模樣,陡然間似乎胖了幾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