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若自幼在國子監讀書習武,當然不把鳳雲輕看在眼裏,更何況鳳雲輕現在還瘸着一條腿。
她雙手環胸,冷冷的看着鳳雲輕。鳳雲輕一步步靠近,她臉色森冷,一把拎住了季月若的衣領,季月若這才反應過來,這瘸腿的女人真的敢動手?
她想要反擊,卻見鳳雲輕及時的撤手,一轉将桌子上的茶杯拿在了手中。
季月若一怔,不解的看着鳳雲輕,這個時候她拿茶杯做什麽?喝水溲?
鳳雲輕揚手,将杯中的餘茶迎面潑在了季月若的臉上。
她冷冷的看着她,将空的杯子丢在一邊,“我不管你是誰,你老子是誰,你祖宗是誰,但是别惹我,否則我連他們一起操!”
她咬牙說完,忍着小腿的疼痛,盡量用一種正常的方式往外面走恧。
季月若尖叫起來,她哭着上前想要撕打鳳雲輕。鳳雲輕卻一直警惕的注意着身後的動靜,在季月若的手觸及她的身體之前,她微微矮身避過。
受傷的腿蓦地擡起,狠狠一腳踹在了季月若的身上。
地上有茶水,本來就濕滑,再加上本身的慣性,還有鳳雲輕這不遺餘力的一腳,季月若的身體就直直的朝着外面滑去。
她尖叫起來,因爲她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口井,從井邊的濕土來看,這井并不是一口枯井。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就眼睜睜的看着那井離自己越來越近,接着“噗通”一聲,她掉進了井裏。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張芊芊甚至不明白,怎麽腿上有傷的鳳雲輕一腳就将季月若踹進了相隔甚遠的井裏。
她目瞪口呆,接着大聲尖叫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鳳雲輕臉色冷漠,瞥了張芊芊一眼,見這女人對季月若的關心不像有假,這才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被張芊芊尖叫聲吸引來的,第一個就是一牆之隔的箫連城。
箫連城站在牆頭,俊容含笑的看着鳳雲輕,鳳雲輕一身都是污水,狼狽不堪。
他笑容宴宴的看着她,不理會距離鳳雲輕不遠處惶恐尖叫的張芊芊,漂亮的桃花眼睐出一個傾國傾城的弧度,折扇輕搖,“三嫂,好腳力!”
鳳雲輕睨着他,蹙着眉頭道,“看不見我受傷了嗎?還不下來扶我一把?”
“遵命!”箫連城笑容燦爛,躍下牆頭,一把攬住了鳳雲輕的腰肢,接着縱身,帶着她落在牆頭,縱躍間已經來到了他的望月别院。
不得不說,箫連城比蕭臨楚享受多了,盡管隻是一個臨時住的宅子,可是他也将這宅子布置的活色生香。
屋子裏處處都見精心的雕飾,那昂貴的手織波斯羊絨地毯,竟然被他拿來暴殄天物的墊在桌子下面。
她站在屋子的外面,縮了縮腳,沒有往裏面走。
箫連城挑眉,“三嫂,你怎麽不進來?難不成怕我非禮你?”
鳳雲輕蹙眉,“我身上髒,别将水滴在你的屋子裏面!”
箫連城挑眉,一把拽過了鳳雲輕,将她拉進了自己還沒有入冬卻已經燃起了暖爐的屋子。
他戲谑的看着她,“就算三嫂你剛剛掉進了糞坑,我也不嫌棄你!”
鳳雲輕惡心的瞪着他,“可是我嫌棄你!”
她沒好臉色的甩開了他的手,他不以爲然的搖着折扇,鳳雲輕打了一個噴嚏,接着以一種打量白癡的眼神打量箫連城,“你又是點暖爐,又是搖折扇,到底是冷啊還是熱啊你?”
箫連城,“……”
折扇再也搖不動了,他的心碎了一地。
鳳雲輕毫不掩飾的鄙視,“真是,蕭家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正常的!”
她毫不猶豫的甩開了自己的繡花鞋,接着手腳并用,爬上了箫連城尚遺溫度的大床。
手和腳疼的鑽心,可是她氣的更加堵心。
看着自己身上,被季月若潑了污水,黏在一起的白色裙衫,她咬牙切齒。
惡狠狠的将裙衫撕扯,她眼睛通紅,将費力撕成破片的裙衫,仍在地上,她大口喘息平息自己的怒氣。
箫連城目瞪口呆,看着隻着單薄中衣,連裏面小粉色肚兜,他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的鳳雲輕,他無言以對。
蕭臨楚,這可不是我勾、引你的老婆啊,而是你老婆自己撕碎了衣服,爬上了我的床,到時候她萬一獸性大發将我辦了,你可不要怪我啊……
他賤兮兮的上前,擠出一個笑容,“三嫂,怎麽生這麽大的氣,你手腕上的傷還沒有好,我幫你看看!”
按照他的想法,鳳雲輕應該是伸出胳膊給他看,他撫摸她的傷口,說幾句肉麻的話,接着将她摟在懷裏,一來二去,就孤男寡女燃燒起來。
可是事實是——
鳳雲輕瞪了他一眼,咬牙,“你眼瞎了嗎?我胳膊好好的,是腿受傷了!”
她豪放的露出自己的小腿,一拽褲管,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膚,就出現在了箫連城那鋪着紅色錦被的床上,紅白相襯,端的是誘惑之至。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腿,鳳雲輕蹙眉,聲調高了八百倍,“還愣着幹嘛?趕緊給老娘上藥!”
“哦!”他茫然的轉身,小心肝直跳,接着腦袋直直的撞在了牆壁上面。
額頭上起了一個大包,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的看着牆壁。
鳳雲輕被他蠢的痛心疾首,“箫連城,門在那邊,你這智商肯定是負數……”
箫連城定定神,這才挪動步子朝着門的方向走去。
竟然對着她的小腿,他有了心慌意亂的感覺,靠靠靠,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他箫連城縱橫風月場所這麽多年,喜歡的是鳳雲輕這種野蠻刁鑽的丫頭?
他深吸一口氣,拿了藥箱走了過來,一邊幫鳳雲輕處理傷口,一邊拿眼睛偷偷的瞟着鳳雲輕。
鳳雲輕疼的呲牙咧嘴,見箫連城不專注她的傷口,偷偷看她,一見他這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知道這厮又想入非非了。她擡手狠狠的揍了他腦袋一下,“你想死嗎?連老娘也敢意淫肖想?”
箫連城有苦說不出來,将藥往旁邊一放,撂挑子不幹了,“我沒有嫌棄你,讓你進了我的屋子,還睡了小爺的大床,你竟然敢嫌東嫌西?你自己上藥好了!”
鳳雲輕咬牙,沖着他的背影,比了比自己的拳頭,可是考慮到自己反手不方便上藥,還是好生的相勸,“城城,是我不知好歹,你幫我上藥,拜托啦!你看我的右手,剛拿水潑那個女人的時候,傷口又裂開了……”
箫連城轉身,看了她一眼,見她的右手确實有傷不方便,這才不甘不願的上前,坐在床邊,繼續幫她上藥。
“喂,你就那樣把季月若踢進了井裏,不怕她淹死之後,李家的人找你算賬?”箫連城漫不經心,将凝血生肌的藥粉,灑滿她傷口結痂部位滲出血的地方。
鳳雲輕不以爲然,“方恒站在不遠處看着呢,她淹不死的……”
箫連城啧啧出聲,“那你得罪了季月若,以後回到京城也夠嗆!”
鳳雲輕呲之以鼻,“怕她我就不是鳳雲輕!”
箫連城搖頭歎息,“我就沒有見過你這麽二這麽蠢的,你就不能當時忍忍,事後找到機會,再打擊報複?或者适當的時候,以德報怨,将她收爲己用?”
鳳雲輕臉色一沉,“我不懂你那些彎彎繞繞,總之别人對我好,我就會十倍的報答,别人對我不好,我也會十倍的報答——”
“你還真是實心眼!”箫連城拿了綁帶,幫她纏好小腿,又指指她的手腕道,“這裏也上藥吧?”
鳳雲輕點頭,将手遞給他,他換了一管藥膏,細緻的塗抹。
鳳雲輕大叫起來,“疼死我了……”
“等會兒就不疼了!”箫連城擰眉,“喂,你别亂動……”
她手上的傷口,沒有裂開,隻用塗這種不留疤痕的藥膏就好。
不過這種藥膏,唯一的缺點就是塗上去刺痛無比,仿佛将那塊肉生生剜掉。
鳳雲輕疼的顫抖,“箫連城你是不是故意的?讓開,讓開!”
“我叫你别動,聽不懂嗎?”他皺眉,一隻手擒住她的胳膊,預防她掙紮,一隻手塗抹藥膏。
鳳雲輕疼的眼淚打轉,“放開我,你這混蛋,我是你三嫂,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箫連城,“……”
不管,繼續塗藥。
屋外,聽着裏面引人遐想叫聲的方恒,臉色難看,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
隻見蕭臨楚的臉上,烏雲密布,那幽深的鳳眸,恍若暴風雨前的黑暗。
他薄唇緊抿,回頭看了方恒一眼,“你在這裏等着!”
方恒稽首,他闊步走了進去。
蕭臨楚胸膛不住的起伏,那隐忍的怒氣,将他整個人的血液全部點燃。
連他都不知道,讓方恒守在外面,算是什麽意思,若是她自己都不要臉面,他還爲她守着那可笑的顔面作甚?
幾個闊步,推開了想要阻攔的丫鬟,他面色沉冷的踹開了房門。
箫連城剛剛轉身,想要查看後面的動靜,卻見蕭臨楚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領,将他順手丢了出去。
鳳雲輕眼圈紅紅的,清眸還噙着淚水,她蹙着眉頭,歪着腦袋,不明所以的看着渾身冰雪的蕭臨楚。
蕭臨楚在看見她小腿紗布上,隐隐透出血迹的時候,眸光一變。
鳳雲輕的手腕,還疼的鑽心刺骨,她一把撿起剛剛被自己撕碎的衣衫破布,用力的擦拭自己手腕上的藥膏。
蕭臨楚的眸光,随着她的動作,微微一沉,那冰寒入骨的鳳眸,已經有了暖意,他一把抓住她擦拭藥膏的小手,劍眉一皺,“别擦,這種藥雖然疼,但是不會留疤!”
鳳雲輕被他握住了手,也不掙紮,别過頭臉色難看的盯着牆壁。
他歎息,“你究竟在氣什麽?”
她在意張芊芊,他已經跟她解釋,他和張芊芊之間什麽都沒有。
她喜歡箫亦陌,他也跟她保證,兩年之後會放她離開。
他寵着她,護着她,縱容她的所有壞毛病,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鳳雲輕自嘲一笑,“是啊,我在氣什麽?我連自己都不明白……”
屋外,箫連城終于艱難的爬了起來,扶着自己摔疼的腰杆,呲牙,“三嫂,你不能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騙了,他隻是想要利用你鳳星的身份,謀奪父皇的江山!”
蕭臨楚不說話,轉頭給箫連城一個冷幽幽的眼神,那平靜無波,卻淵源綿長的眼神,讓箫連城一個哆嗦,趕緊遁走。
鳳雲輕臉色未變,“蕭臨楚,我想問你,對于我,你究竟是如何打算?”
他回過頭來,俊臉坦然,“沒有打算,你若不離,我便不棄,不管你是不是鳳星,我都不會休了你!”
“那若是有一天,真正的鳳星出現呢?”鳳雲輕自嘲一笑。
蕭臨楚搖頭,“沒有什麽真正的鳳星,隻要我認定了你是鳳星,你便是這赤月國救萬民于水火的鳳星!”
鳳雲輕低頭不語,蕭臨楚伸手,扳正她的身體,讓她面對自己,“鳳雲輕,身在皇家,親情都猶如紙薄,愛情更是可笑不已。若是你不苛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我可以保證,在你爲楚王妃的期間,我絕不納妾!”
他的一番話,讓她心思恍惚了起來,盡管她也不明白她在氣什麽,但是,這似乎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他保證不主動休她下堂,也保證隻有她一個女人,愛情在他的眼裏就是笑話,那麽他的意思是,他不愛張芊芊,盡管也不愛她。
她有些猶豫,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跟我回去,這裏以後不準再來!”
她沉默,他就用錦被卷了她,将她抱在懷裏,起身離開。
這一晚,她還是沉浸在這些彎彎繞繞中,始終明不過來。
她的腦子,有些糊塗,不過看着熟悉的别院,忙碌的下人,慈祥的容姨還有鳳蛋蛋開懷的小臉,她決定還是讓自己糊塗一次。
反正不糊塗,她也想不過來,她從不否認自己的腦容量不夠。
無精打采的用完好的左手練字,鳳蛋蛋坐在一邊擺弄着藍霖送他的生日禮物,一顆金燦燦的鴨蛋一枚。
藍霖這小子,出手闊綽,這小屁孩的四歲生日,就送純金子的鴨蛋,等她十九歲生日的時候,看他送什麽……
若是廉價于鳳蛋蛋的生日禮物,看她不削死他。
她左手字其醜無比,跟一條條蚯蚓躺在紙上,鳳蛋蛋看的歎息,“娘,你還是歇着吧……”
鳳雲輕瞥了他一眼,“蛋蛋,去我床頭,找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吧!”
鳳蛋蛋歡快的起身,等了一個晚上,就等這句話呢。
可是他翻來找去,除了一顆畫着笑臉留着齊劉海的鵝蛋,别的再無其它。
他懊惱的拿着鵝蛋,“娘,你不會就送我這個醜不拉幾的鵝蛋吧?”
“那不是鵝蛋,是我精心繪制的開心蛋,送你代表希望你日後天天開心……”鳳雲輕搖頭晃腦,得意的看着鳳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