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也不要,就是聽見外面的動靜,下來看看熱鬧。”說是看熱鬧,任來風腳底下卻不停,邁步走到門邊,拉開門他就到了外頭。身後有賓館服務員和掌櫃的在喊:“先生太太,外面危險,别出去!”
任來風哪兒會把這些人的勸告放在心上,他出來是救人的,不是惹是生非的,什麽危險不危險,對他來說有和鬼子在戰場上拼刺刀危險嗎?既然沒有,那就不叫危險。
被警察打倒的那位離賓館門口沒多遠,連五十米都不到。要是太遠了,估計從窗戶裏就看不見了。任來風帶人走到跟前的時候,地下那位好像是緩過來點兒,慢慢坐了起來。一隻手捂着腦袋,手上有血迹,看樣子剛才他的頭被打破了。
“怎麽樣朋友?傷着哪兒了?”
面對受苦受難的百姓,任來風從來都不缺少愛心。被問的這位擡起頭呆呆的看着他,一個字也不說。
“朋友,你哪兒受傷了?”任來風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我的頭破了,腰和腿都疼。”那位被任來風第二遍給問醒了,晃晃胳膊動動腿,好像哪兒都疼。想要站起來,身子一動就哎喲一聲,顯然除了頭之外,腰腿上也有傷。
黃國金和牛黑倆人過去把傷員扶起來。任來風左右看看,他也不知道這附近哪兒有醫院,幹脆就把人帶回賓館再說。
夥計一看,“哎哎哎,你們怎麽把人帶我們這兒了呢?”
掌櫃的一瞪眼,“不把人帶到這兒,你讓他們去哪兒?”緊跟着就安排開了,“快快,把人先擡到一樓最近的客房。福生,去把肖先生找來,讓他給這位先生看看。”
在大廳裏看熱鬧的客人也紛紛過來幫忙,大家夥兒七手八腳的把傷員擡進了客房。“掌櫃的,好樣的!”有個年輕的住客對着掌櫃的豎了個大拇指。掌櫃的樂了,“呵呵,不是我好樣的,是這幾位客人好樣的!要不是他們把人送到這裏來,我也不敢到外頭去救人呀。”
“不管怎麽說,您敢把人留下來就是冒了危險。你們都是好樣的!嘿,今天這趟哈爾濱真沒白來,竟然遇上了你們這些有骨氣的好漢!”
“是啊,是啊。”凡是來住賓館的,基本上都是外地的。年輕客人這麽一說,立刻引起了在場客人的共鳴。在鬼子肆虐的年代,尤其是在東北大地,百姓時刻沒忘自己是個中國人,也時刻沒忘記對侵略者的仇恨。
很快,肖先生來了。衆人讓開路,讓這位頭發花白的消瘦老人走進客房來到傷者身邊。肖先生先是問了傷員的情況,再号了号脈,又給傷員做身體檢查。治療手法和流程都很熟練,一看就是專業的中醫。
任來風看見肖先生的手段也放了心了,看掌櫃的身邊沒人,他就湊過去說話,“對不起呀掌櫃,剛才我也是急了,忘記考慮您這邊的處境了。您真的不怕鬼子來找麻煩?”
“怕!”出乎預料的,掌櫃的竟然說他怕,不過怕字說出口之後,掌櫃的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但剛才在外面打人的可不是鬼子,那是棒子。嘿嘿,咱這賓館既然開到這兒,能不認識幾個人嗎?鬼子咱得罪不起,幾個高麗棒子我們還沒放到眼裏。倒是您,嘿嘿,真有膽色!”
掌櫃的豎了個大拇指,“在哈爾濱有什麽爲難的事了,盡管來咱這滑雪賓館。咱這兒别的能力沒有,讓你在這裏好吃好喝住幾天還沒問題。”
這個承諾可值錢了,惹了事兒還能來這兒白吃白喝住幾天,普通人誰能做到?誰又敢這麽做?任來風樂呵呵的應了,态度上倒不見得有多感激。掌櫃的對任來風卻越發的熱情了,他甚至邀請任來風一起到餐廳去喝兩杯,親近之意表現得一覽無遺。
不過,任來風還是婉然謝絕了。他在等情報,情報來了立刻就要開始行動,這會兒哪能喝酒呢?不過,任來風倒是答應了滑雪酒店的掌櫃,離開之前隻要機會合适,一定來找他喝杯酒。
這邊正說着話呢,賓館大門砰的一下讓推開,從外面急忙忙跑進來三個人,“掌櫃的,給開兩間房!”進來的是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掌櫃的還沒來得及答應,外面的街道上幾聲哨子響,緊跟着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和斥罵聲:“站住!小子你給我站住!”
透過大門看過去,外面的街道上有個年輕人飛一樣的跑了,幾秒鍾之後,五六個警察揮舞着警棍追了過去。
任來風看的是目瞪口呆。就算哈爾濱被日本人占領了,可半天之前他剛來的時候看見的還是一個繁華的國際性大都市,怎麽這會兒天還沒黑透,就亂成這樣了?
“掌櫃的,你們這兒每天都這樣?”要是每天都這樣,任來風就要考慮改變行動方案了。
“那哪兒能呀。”掌櫃的露出個苦笑,“估計今天是又出了什麽事,現在這樣子,那就是戒嚴了。平常哈爾濱不戒嚴的。”說的也是,要是城市每天都戒嚴的話,任來風也就看不到什麽國際性大都市的繁華景象了。
到底是因爲什麽戒嚴了呢?任來風不知道戒嚴的原因,就在這兒胡思亂想。但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哈爾濱今天的戒嚴竟然還是從他身上引起的!
半天以前,任來風帶着馮文英逛大街的時候不是被小特務盯梢過一回嘛,那小特務是受了李輝的指派,其實是李輝發現了他和馮文英。李輝認出是任來風和馮文英之後,随手拉了個小特務在後頭盯着,他自己攔了輛車直接去見吉田老伯爵!
吉田巡視官的住處和辦公地點都在城西的一棟别墅裏。這棟别墅原先是一個俄國富商的住所,富商回國之後被日軍占領,吉田來了,這裏就成了他的巡視官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