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是明清時代留下的三進院落,院和院之間有小徑和月亮門相連接,院子裏種了十幾棵三四個人合抱的槐樹和棗樹。整棟院子都是流傳了上百年的文物,是不可複制的文化遺産。燒了,那就沒了。就算被鬼子占了,也總有收回的一天,一旦放火燒掉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也正是存了這份愛惜之心,任來風才在臨走之前猶豫再三也沒有放這把火。回頭看看青磚白牆的院落,任來風心裏暗暗發誓,等将來我一定要親自來收複這個院子!
天空中飄蕩着一股股煙塵,空氣中彌漫着硝煙的味道,大街上是匆忙跑過的軍隊,耳朵裏聽見的是時遠時近的槍炮聲,這就是戰争!任來風率領着部隊出了柳林鎮一路向西,先回軍營收拾了東西,然後他才撤往西南十八裏河。
部隊到十八裏河任來風才發現,十八裏河這兒原來已經有部隊了,是第二十二師張側民師長的部隊。飛虎營的炮兵連如今就是和第二十二師六十六旅在一起。任司令既然來了,炮兵連自然得歸建,而六十六旅卻沒那麽情願。
任來風還在考察把陣地修到那兒的時候,副營長林新城帶着炮兵連長蔡高峰已經來拜見長官了。
“報告司令,林新城、蔡高峰前來報到!”二人肩并肩立正敬禮。
任來風趕緊過去一手拉着一個,“新城,小蔡,我可見着你們了!怎麽樣?部隊損失嚴重嗎?”
“報告司令,部隊損失不嚴重!炮兵連死亡三人、重傷兩人、輕傷七人,戰力未損!”
“好,好哇!小蔡不愧是中央軍校炮兵科的高材生,果然是帶兵有方!新城,你可給我推薦了個好人才呀!”聽說炮兵連沒受什麽損傷,任來風打心眼裏高興,他是真怕聽到炮兵連也出現損兵折将的消息。
任來風的誇獎讓兩個人挺高興,接着蔡連長就告訴任司令,炮兵連歸建的問題上好像是遇到了一點兒小障礙。炮兵連的炮全部擺在六十六旅專門給他們安排的炮兵陣地上,要想帶着六門山炮過來得橫穿一個步兵團的陣地。也就是說,你能不能順利歸建,還得看六十六旅的意思。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去拜訪六十六旅的旅長?去見二十二師的師長張側民?還是直接去找孫桐萱?或者自己直接過去,帶着兵擡着炮硬從人家陣地裏穿過來?這幾樣選擇都能做,也都不好辦。最主要的是,這樣做了會不會傷了自家和氣,讓鬼子撿了便宜?
權衡利弊之後,任來風做了決定:“炮兵連就留到現在的陣地上,配合第六十六旅打擊敵人!等鄭州戰役結束之後再行歸建。”
任來風這話一出口,林新城和蔡高峰全愣住了。過了片刻,林新城豎起大拇指:“高!任司令真是高!爲了抗戰大局,您毅然放棄私利得失,新城佩服!”
“别,你别給我戴高帽。小蔡,鄭州戰役結束之後炮兵連你可一定要給我帶回來呀!”
“司令放心,炮兵連的事交給我了!小蔡要是不能把炮兵連帶回來,就算是搶,我也幫你把那六門山炮給搶回來!”林新城大包大攬打了保票,三人相視大笑。
消息傳到六十六旅,又傳到二十二師,張側民拍着桌子大聲叫好:“好!任來風果然有魄力!是個将才!告訴李大牙,大炮用完了趕緊還給人家。省得别人說我張側民小氣!”
日軍占領鄭州城之後,并沒有立刻向西南郊的我第三集團軍陣地發起進攻。鬼子在城裏開始清查戶口掠奪各種物資财富,并修築兵營碉堡,看樣子鬼子是打算長期占領鄭州城了。
鬼子忙着搞城市建設,位于西南郊的孫桐萱各部也忙碌着修築防禦工事,以防日軍來襲。
十月七日,第一戰區的近期戰情總結會在洛陽召開了。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孫桐萱将軍接到命令,提前一天趕到洛陽出席這次戰區的重要軍事會議。
與會的除了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将軍之外,還有副司令長官湯恩伯将軍,以及第一戰區下轄的各集團軍司令官,以及幾位挂了集團軍副司令職務的軍長、參謀長。總之,有幸參加這次會議的,除了負責記錄的書記員、負責瓜子茶水的勤務兵之外,最低的軍銜都得是少将。
會議由司令長官衛立煌主持。爲長官先宣布了一下戰區最近的戰鬥生活情況,着重講了鄭州失守這一重大事件。衆所周知,鄭州是第三集團軍的防區,城市失守,孫桐萱必然有推脫不掉的責任。對此,孫将軍心知肚明,低着頭他一句話也不說。仗打得不好,他沒啥好說的。
衛立煌講完話之後會場中就熱鬧起來了。有抱怨兵員太少招兵不易的、有說武器落後和鬼子打仗太吃虧的、還有的直接厚着臉皮要軍饷要裝備的。說什麽的都有,但就是沒人提鄭州戰役的。
主要是孫桐萱這人不錯,平常見着誰都客客氣氣的,和大家夥兒關系都不錯,大多數人都不好意思在他落難的時候往井裏丢石頭。
别人不說,孫桐萱自己卻不能不說。鄭州失守的事情在這兒明擺着的,今天不給個說法,這個會完不了。
“諸位,鄭州失守,是我第三集團軍的責任,我孫某人絕不推卸!不過,我們今天不是讨論責任問題的,我們是要讨論怎麽樣應付當前戰局的。既然鄭州失守,是從我第三集團軍開始的,今天我就先說說吧。”
“現在是河防已經被突破、城市失守。鄭州東部地形一馬平川,利攻不利守。依我之見,不如退至鄭州西部山區防守,與敵保持對峙以逸待勞。各師以主力堅守陣地殺傷敵有生力量,夜間以敢死隊遊擊敵之後方以斷其補給。如此消滅來犯之敵,不收複鄭州孫某決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