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如我所願的來到了,但戰鬥看上去還沒那麽容易結束。
風暴衛士和寂靜之刃都表現出了極爲高漲的戰鬥熱情和無比娴熟的技巧,相互之間的配合也非常默契,看得出不像是第一次合作。終結者戰士們步履緩慢很難追的上惡魔的步伐,但他們都配備傳送裝置,可以從遠處瞬間移動到惡魔的身側乃至背後發動威力無窮的突襲,沉重的終結者專用武器每一次揮動都帶走惡魔的大塊血肉,然後在反擊到來之前再傳送離開,縱使有人來不及及時轉移而被擊中,防禦能力堪比主戰坦克的終結者盔甲也能保護裏面的戰士不至于受到緻命傷害。寂靜之刃,那些和我來自同一個蠻荒世界索根的戰士們,雖然不像終結者那樣力大無窮堅不可摧,但憑借陰影中神出鬼沒的移動和靈活的動作,卻比那些終結者們更能遠離傷害,他們的近戰武器體型較小而無法對惡魔造成可觀的打擊,可他們的投矛卻有着完全不遜于重型武器的力量,或許那不是專門用來對付惡魔的武器,看上去,它們被設計出來是用以對抗另一種戰争巨獸,包括坦克在内的大型載具,那些一次性的動力矛頭和聚能裝藥的戰鬥部毫無疑問是一切鋼鐵造物的克星。
風暴衛士和寂靜之刃的打擊足以在短短的片刻之内摧毀整個連的主戰坦克,但惡魔的生存能力遠遠超乎坦克之上。它的血肉強度尤勝鋼鐵,動作更加靈活,況且它還記得身爲人類時所積累的戰鬥經驗,能夠盡量在戰鬥中保護自己的要害——雖說它現在看上去已經完全沒有了要害,它能自己剖開肚子,也能在脖子被砍斷一半後依然迅速複原。它有着令人絕望的再生能力,不論我們對它造成多麽嚴重的傷害,它總是能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至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加強壯。它不但迅速再生出了被安倫德連長斬斷的手臂,還在腋下又各自多出一隻胳膊,新生的胳膊上一隻長着螳螂那樣的鐮刀狀鈎爪,另一隻則是螃蟹那樣的螯爪,憑借這些天生武器還有那灰燼般的魔劍,惡魔可以肆意的朝四面八方任意攻擊而沒有任何死角,緻使我們很難再從背後發起偷襲。
與新來的援軍們相比,野狼們的攻擊效果便顯得稍有不足。這并非是他們缺乏積極性,而是由于經理連場大戰,如今出現在這裏的差不多就是所有未曾受傷的戰士了,饒是如此,縱然星際戰士的軀體永不疲憊,他們的盔甲大多也已傷痕累累破損嚴重,很難再應付高強度的戰鬥。而且他們也缺乏重型武器,僅有的一些鏈鋸劍甚至戰鬥短刀幾乎無法對惡魔造成傷害。
因爲他們的奮戰,我才得以躲在這間艙室的角落裏暫時休息,鋼鐵祭司厄迪恩與我在一起,站在我的靈能護罩之内,而他則摘下了頭盔,将他盔甲内部那存量有限的空氣分享給我——好在與星際戰士那強大的新陳代謝能力相比起來我一個凡人所消耗的氧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此他盔甲内置的空氣循環裝置足以長時間提供我們兩人所需。護罩内部充斥着野狼身上的硝煙、血腥、鋼鐵和機械聖油的混合氣息,這是異常濃烈的戰争的味道,令我心曠神怡。
“剛才阿爾斯蘭兄弟囑托我,叫我幫你激活那把複仇女神。我還以爲你信奉着什麽奇怪異教呢,想不到你居然還私藏了灰騎士的家夥,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哈。話說我可是早就對他們的武器感興趣了,這次戰鬥結束能不能借我玩幾天?”厄迪恩一邊檢視着我那把巨劍一邊自言自語。
複仇女神想必就是這把劍的名字了,而灰騎士呢,莫非是那個銀灰色塗裝的不知名戰團?我對這兩者都一無所知,也不好說些什麽。
“你居然知道灰騎士?以你的權限應當無法認識他們才對。”弗爾海姆插話道。這位符文祭司同樣沒有加入戰鬥,而是站在圈外指揮着其他野狼們的進攻,免得他們勇敢過分了導緻更多的傷亡。
“作爲野狼我确實無權認識他們,不過我不是還當過死亡守望麽,雖然業務範圍不同,可偶爾也有撞車的時候。我們還曾經合作愉快呢。”厄迪恩從自己的動力背包裏拽出一根電纜線借入巨劍的劍柄上,“唔,這玩意兒耗電還挺兇的,難怪威力這麽大。好了,看我馬上喚醒她的機魂……”
“灰騎士是誰?跟死亡守望一樣執行專門任務的隐秘戰團嗎?”我終于忍不住提出了我的疑問。
那個曾經一面之緣的戰團,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們的動力盔甲不同于任何一個我認識的常規星際戰團,看起來就像是擁有自己的專屬盔甲,他們似乎每個人都擁有強大的靈能力量,強大到僅僅使用意志力就足以将弱小一些的惡魔逐出現實世界,他們的裝備也是精良到讓任何人羨慕,幾乎每一件都是受到祝福的神聖武器,連他們手腕上的風暴機槍射出來的爆矢彈都是經過祝福的,可以再惡魔身上留下不可愈合的傷口。與他們相比,就連死亡守望都顯得平凡多了,死亡守望裏的成員不論再怎麽精銳,畢竟都還是我平時可以見到的一般意義上的星際戰士,頂多也就是個純老兵、士官乃至軍官的特種編制。
“嗯,任務差不多,死亡守望對付異形,灰騎士對付惡魔。不過灰騎士的保密級别可比死亡守望高得多了,連太空野狼這種老牌戰團的普通戰士都無權知曉他們的存在,隻有大團長和一些高級領導才知道。至于你們凡人……你要知道,灰騎士的出現一般都伴随着最強大的高階惡魔,所以有幸見過他們的凡人,基本上都被淨化掉了。你能活到現在不得不說是個奇迹。還有,這把複仇女神對你來說是個大麻煩,還是先借給我的好……”
厄迪恩的叙述突然被一陣尖銳的無線電雜音給打斷,接着弗爾海姆對我用心靈通訊,“别在聽了,那不是你所能接觸到的東西。無知即救贖。”
“多疑生異端。謝謝您的提醒,長者。”我向符文祭司低頭緻意。
“加把勁兄弟們,馬上就能幹掉它了!”費托·安倫德連長大吼着鼓舞士氣,然後再次傳送到惡魔身邊,一劍刺穿了它的一隻膝蓋。但惡魔仿佛對這次突襲已經有所防備,它的反擊果決而淩厲,巨大的魔劍居高臨下直接貫穿了終結者十字章所張開的能量護盾,刺穿護肩上厚重的精金和陶鋼裝甲,将連長刺穿在劍上高高挑起然後甩飛出去,砸中了另一個沖上來的終結者戰士,使得兩人一起在這無重力的環境中飄飛開去。緊接着它急速的扇動雙翼,在這真空的艙室裏刮起一道混沌的飓風,将圍攻上來的衆人全部逼退。
“哈哈哈哈,培托迪堡的子嗣,你們如此愚忠于那王座之上的腐屍,你們的父親和兄弟們知道麽?”惡魔伸出細長如蛇的舌頭舔舐那劍鋒上的幹涸血迹,然後放聲獰笑道。
仿佛被惡魔那瘋狂的胡言亂語給震懾了,風暴衛士們片刻間停止了進攻,戰場上一瞬時産生了詭異的甯靜。猛然,受傷的安倫德連長仰天大吼一聲,這吼聲不僅通過全頻段的無線電波從所有人的通訊器中傳出,同時這吼聲中燃燒的怒火無視周圍那真空的阻隔,帶動周圍的鋼鐵世界一同震顫起來。所有風暴衛士用同樣的吼聲予以應和,繼而齊齊啓動傳送裝置出現在惡魔周圍。他們放棄了之前那種進退有序的戰術,轉而展開狂怒而毫無保留的攻勢。巨大的動力劍、雷神之錘和閃電爪肆意揮舞,不斷的撕下大片血肉,沖鋒炮、風暴機槍和等離子大炮直接頂在惡魔的身上全力開火,将它打得千瘡百孔。由于同伴過分密集,有個戰士找不到可以進攻的位置,于是啓動電磁靴沿着牆壁跑上艙室屋頂,然後朝惡魔頭部猛擊下去。
惡魔似乎也沒料到自己不經意間的嘲諷居然引起了如此激烈的後果,它急速揮動四條手臂朝周圍發起反擊,很快便擊傷了幾名戰士,但終結者畢竟不是它可以輕易摧毀的。在它發起更多反擊之前,戰士們已經迅速而精準地斬斷了它所有的手臂,在它重新生長出胳膊之前,它看起來隻能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
不過,即便在如此被動的局面下,它依舊沒有全然落入下風。以被協裹着雷霆的利爪打斷一隻角和撕裂半張臉爲代價,它用腦袋上剩餘的那隻角刺穿了來自頭頂的那位戰士,然後彎腰低頭,挑着那名戰士發動了全力沖鋒。爲避免誤傷戰友,惡魔正面的風暴衛士們攻勢不由得放緩了一下,這便給了它突圍而出的機會。惡魔抓住這個機會從包圍圈中撞開一條路,直直的沖了出去,最後一頭撞在鋼鐵的牆壁上,待它暈頭轉向的轉過身來時,它頭上剩下的那隻角也折斷了,留下那個終結者戰士依然被斷角釘在牆上,徒勞的揮動着風暴機槍和閃電巨爪。
惡魔又一次發起了沖鋒,路線上的星際戰士們紛紛避開,并用各種炮火向它攢射。惡魔仿佛已經變得盲目而瘋狂,它聲嘶力竭的呼喝着一些毫無意義的話語,将瘋狂的意志散播到四面八方,不顧身上那越來越多的傷勢,從人群中穿過重重的撞在另一面牆上。沒等它從撞擊的暈眩中清醒過來,安倫德連長便再次傳送到它的身側,揮動雷霆一般的巨劍一擊斬斷它的脖頸,繼而用蓄能已久的等離子大炮對準那斷落的頭顱猛力開火,如恒星般熾烈的等離子火球吞沒了那顆醜陋而猙獰的腦袋。待到耀眼的光芒熄滅下去,惡魔頭顱上的血肉早已灰飛煙滅,隻留下一顆慘白的顱骨,安倫德飄落在地,擡腳将這顱骨踩成了碎片。
亞空間回響着惡魔那痛苦而不甘的凄厲哀嚎。據說惡魔是不朽的,但這個剛剛由混沌星際戰士進一步堕落而變成的惡魔親王能否真正得到不朽,我拿不準。不過我知道,它如此迅速敗亡的原因之一是知道的太多了,無知即救贖!
結束了,縱使惡魔的軀體依然基本完整,但看上去已經沒有什麽威脅。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唯有厄迪恩看了看手中的複仇女神巨劍,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突然,一支短矛從遠處的黑暗中飛來,深深貫入惡魔軀體的腹部,然後砰然炸開,濺起大片的血雨。被炸飛了表層的肌肉之後,惡魔的腹腔裏,露出了另一張猙獰的臉,那個沙利士惡魔的頭顱,此時已經以無數交錯糾纏的血管和筋絡與惡魔的身體相連接,原本曾黯淡無神的雙眼,此時已經露出直刺人心的可怖光芒。
“大家注意,惡魔的力量之源和心智在肚子裏!它還沒有真正死亡!”一個靈能訊息傳遞給在場的每一個戰士。我能分辨出那是寂靜之刃的老薩滿阿夫特倫的聲音。
惡魔用肚子上的兩隻眼睛來回掃視着我們,雙肩的傷口處肌肉快速蠕動着,片刻之間又重新生長了四條手臂出來,并且有了一柄新的魔劍。
亞空間中惡魔親王最後的哀嚎很快就平息了下去,而另一個更加古老而強大的惡魔已經在它的身體上重生。它的力量或許并沒有增加多少,但凝聚的意志所散發出來的恐怖卻遠勝以往。或許是自以爲是的勝利讓我們降低了警惕的緣故,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被惡魔的目光所震懾,沒有誰能搶先發起攻擊。
重生的惡魔也沒有進攻,而是用持續的心靈的沖擊襲擾我們。這是個沙利士的惡魔,它不像恐虐的惡魔那樣注重暴力,卻是操縱人心的大師。我清楚的記得,它曾經在短短的數天之内便亵渎了幾乎整個世界,使得數百萬人陷入堕落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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