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巨劍光亮整潔,單純用目光去看看不出絲毫的滄桑感,仿佛是新鑄造的一樣,但武器自有它的靈魂,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這把劍,其曆史比大多數星際戰團中流傳的那些古老聖物都更加古老,它曆經數之不盡的戰鬥,斬殺過成千上萬的惡魔。那些倒在它劍鋒之下的東西,随便一個都足以引發整個世界乃至星系範圍内的恐怖與堕落……
這完全不是我有資格擁有的東西!
我喜歡收集武器裝備,但也有自知之明,明白哪些東西可以拿,哪些會引火上身。我收集的主要是我們防衛軍丢棄在戰場上來不及帶走的物資,少量則是來自異族的戰利品。那些阿斯塔特戰團的裝備,我會毫無保留的交還給他們,從未想過私藏一件。那些星際戰士們使用的武器,大多數鑄造于極爲遙遠的年代,其工藝幾乎都已經被世人遺忘,每一件都是不可複制的古老造物,其貴重與尊崇爲我等凡人所不可想象。這些裝備的丢失,對戰團來說是難以言喻的恥辱,而盜竊者一旦被他們發現的話,随之而來的往往是最深重的仇恨和不死不休的結局。
現在我隻能祈求,我在拿走這件武器的時候沒有被别人看到——不對,至少阿爾斯蘭就看到了。好在他似乎并沒有向那個銀灰色塗裝的神秘戰團高密,這說明他——或者說野狼——跟那個戰團之間的交情并不很深,可以爲了照顧凡人朋友而不顧星際戰士們之間那由帝皇血脈而來的天生的兄弟情義。
再看看這把劍本身,它的劍柄末端是雙頭鷹造型的配重物,劍柄的造型類似審判庭的“I”字徽記,除此之外它上面再沒有任何顯眼的文字符号來标記身份,也就是說通過這把劍應該很難看出它曾經歸屬何處。當然,被祝福的武器屬于傳說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任何一件的丢失都是至關重要的大事,隻要這把劍被暴露出去,被查出來路絕對是不可避免的……
等等,現在應該不是糾結那個問題的時候吧?現在還有一隻強大的惡魔在等着我去殺啊!就算真的要被帝國自己人幹掉,那也得等我安然回來才成。
提着巨大的機械爪,将巨劍抗在肩上,我跳進了漆黑的洞穴。
光矛以一個傾斜的角度擊穿了戰艦的頂部裝甲,又擊穿數個艙室,但最後還是完全耗盡了能量,沒有将這艘船徹底貫穿。這裏依然沒有重力,但兩側參差不齊的甲闆邊緣爲我提供了借力的支撐點,使得前進的速度加快了好些——自然而然的,惡魔在這裏也會跑得更快。
我從能夠走路開始便被教授如何追蹤獵物,童年和少年時代一直是在狩獵中度過,不論白天黑夜,不論荒原山林,我的追獵很少失敗。追蹤與獵殺幾乎已經成爲與呼吸一樣自然的本能,這使得我即便不依賴靈能依然能夠在軍隊中作爲一個優秀的偵察兵而存在。但這卻是前所未有的一次追獵,我從未主動追擊過強大到這種程度的獵物,這片真空中的鋼鐵地帶也不是我所熟悉的獵場。
照理說,越是大型的獵物,留下的痕迹也就會越加清晰,但惡魔非但不是動物,更不是可以用常理來分析的東西,那麽大一個由純粹的混沌能量凝聚成的實體,又受了那麽重的傷,一路上居然将蹤迹隐匿到堪稱完美。面對這被打穿的數層甲闆,我完全沒有了頭緒。
聯想到對方甚至可以避開靈能感知,我不禁生出自己更有可能變成獵物的擔憂。作爲靈能者,我經常扮演的是隊伍中耳目的角色,很少遇到這種睜眼瞎的尴尬局面。
不過,惡魔逃走的時候既然在刻意隐匿蹤迹,說明它應該也處于恐懼之中吧……
“對了,上次那個和我們一起對付惡魔的戰團,叫什麽名字?”我問道。
阿爾斯蘭似乎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稍稍猶豫了一下,“那是一個不爲凡人所知的戰團,他們的名字是灰色……”
戛然而止,這并不是阿爾斯蘭不想說,而是距離實在太遠,我已經沒法維持心靈鏈接了。真是遺憾。
灰色聖殿?灰色拳頭?灰色海盜?灰色聖典?灰色鬃毛……好吧,最後一個那是西爾維娅的姓氏。
既然連我都沒聽說過的戰團,肯定是窩在銀河哪個旮旯裏的小角色啦,就像今天才認識的寂靜之刃跟風暴衛士一樣……
想起他們那亮閃閃的銀灰色塗裝,發現灰色那啥還真是個挺符合他們特色的名字,非常的獨特而有個性。說起來,帝國的這麽多戰團,塗裝五彩缤紛幾乎囊括了所有的色彩,但灰色塗裝的絕對是少數。據我所知,似乎也隻有太空野狼是灰色的。不過,太空野狼是那種未經塗抹的、陶鋼原本的底色,而非那個不知名戰團富有金屬光澤的銀灰。
本着聊勝于無的心态,我開啓熱成像模式觀察四周,沒想到居然真的發現了細節線索。
一具屍體漂浮在那裏,溫度遠遠高于周圍那些鋼鐵,看起來剛死不久。
我追上去仔細觀察,那是一具凡人的屍體,看裝束屬于來自梅爾維德挑夫号上的帝國海軍船員。他的胸腹間受到緻命的創傷,而且是平行的三道傷痕。
惡魔的爪子……
而且,屍體上并沒有常見的剛死者身上那些殘留的靈魂,很顯然,惡魔把他的靈魂吃掉了。
作爲已經獻祭了千萬人的血肉與靈魂才得以升華的惡魔親王,單個凡人的靈魂能量幾乎相當于一粒餅幹的碎屑之于飯量正常的凡人。正常情況下惡魔會随意的屠戮這些凡人,卻很少會把他們的靈魂吃掉,死者的哀嚎對它們來說算得上是爲數不多的一種享樂——我不清楚高等惡魔的習慣,但至少放血者之類的低階惡魔都是這樣的。
我沒有去碰那具屍體。根據屍體的飛行軌迹逆推會去,我找到了那層甲闆。用熱成像朝黑暗的走廊觀察進去,裏面有更多的屍體在向外飄着,看上去……就像是被氣流吹出來的。
很快我便确認追對了方向,在這半截走廊的盡頭,是一道被打開一半的密封艙門。而且,這一帶的電源早已經切斷,密封門是被用蠻力硬生生拉開的,上面還留着明顯的爪痕。
艙門另一邊的艙室裏并沒有惡魔的身影,隻有一些形狀凄慘的屍體漂浮在那裏。我知道,惡魔正在殺戮中逐漸的恢複力量,如果它執意逃跑的話,以我的速度無論如何是追不上它的。
遇到比自己跑得快的獵物,應該如何處理?這種問題我還真沒仔細考慮過。當我還是個蠻族薩滿時,我們日常的狩獵中似乎沒有什麽動物能比我們的獵人跑得更快。大多數動物短途速度高于人類,但我們總可以用更加悠長的耐力把獵物耗到精疲力竭。而成爲軍人之後,我通常是乘坐奇美拉,或者至少是挂鬥摩托車去追擊敵人的。
對付動物的經驗顯然不能用在惡魔身上,看來我不能這麽死闆的追下去了。我得弄點什麽誘餌,讓惡魔自己找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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