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結的路上遇到幾次異教徒的自殺式攻擊,雖然渾身挂着炸藥的異教徒那種瘋狂姿态對我身後的船員們造成了一定的震懾,但對我完全不起作用,隻需用手槍幹掉其中一個,他身上的炸藥就會替我解決掉剩下的那些。有時候他們會沖得稍微近了點兒,或者炸藥的威力稍微大了點兒,那混雜着血肉的沖擊波便不可避免的波及到我們,不過大多數人都跟在獻祭者戰車後面,走在前面的是身披铠甲的修女們,很少有人因此受傷。
倒是修女們要經常停下來擦拭她們的戰車,我不得不幾次三番動用軍官的權威催促她們行動。
看來混沌是真的技窮了?他們的主力爲什麽還不出現?等我們完成了集結,擁有了壓倒性的人力和火力優勢之後,他們可就再無機會了。
或者說,他們是想等我們集結完成之後一網打盡?誠然,在地面戰争中的話大量軍隊聚集在小範圍區域裏是大忌,被重炮轟擊一次就什麽都完了。可是,敵人可能擁有像我這樣能施展重火力的人物嗎?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呢,在施法者方面,敵人比我們更有優勢。大型的殺傷性法術,效果不一定弱于炮擊。那麽說,我做出的這個讓隊伍集結的計劃,是不是正中敵人下懷?
我思考問題一向喜歡面面俱到,或者說疑神疑鬼,因此我平時隻能當個參謀,不适合做決斷。帝皇語錄裏說,思考導緻懷疑,懷疑導緻堕落……
當我率領二十多人加一輛戰車走到一号機庫門口時,這裏已經有另一隊人在等着。
一隊我最熟悉的人。雖然他們裝束五花八門,大多都沒穿正常的帝國防衛軍軍裝,但我還是能夠清楚的辨認出他們的氣質,那是我們防衛軍的人。
這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家,跟我熟悉的家人們在一起。
不過很顯然的,他們看到我時就沒有我這種想法。他們大多隻是默默的看我們一眼,然後又回到他們原先的那種呆滞狀态。少數的幾個挪了挪位置,算是在給我們讓出地方。沒人對一身筆挺軍官服并挂滿勳章的我露出什麽興趣。
老兵!這是我看到他們後的第一反應。
他們一個個年齡都至少有三十歲,個别的甚至超過四十歲,以普通軍人十七八歲就會參軍入伍的習慣,他們每個人都有着十年以上的戰鬥經曆。他們有些人包裹着嚴嚴實實的甲殼盔甲,連面目都隐藏在面罩之後,有的人則隻穿一件單薄的軍服、敞懷的坎肩甚至幹脆光着上身,就算是那些包裹嚴密的人,我也能從他們的姿态和動作上辨認出他們受傷的痕迹。他們中大部分人已經肢體不全,諸如電子眼、機械義肢之類的零件比比皆是——在正常的防衛軍裏,隻有那些在漫長的戰鬥生涯中證明了自己的技巧和勇氣的老兵才偶爾會有機會裝備上機械義肢,而這些配備價值高昂的機械身體、被稱作鐵手兵的老兵,會被編入最精銳的作戰單位,比如用在指揮官的榮譽護衛這種關鍵性位置。
我們在戰車隆隆的轟鳴聲中向他們靠近,而他們那邊則呈現着異樣的寂靜。每個人都沉默不語,大多在閉目養神。這些從屍山血海中拼殺出來的老戰士,都懂得什麽時候該狂呼酣戰,什麽時候需要寂靜的殺戮,什麽時候則需要坐下來恢複體力。
不過,我好歹還挂着中校軍銜呢,你們看到了連起來主動敬禮的工夫都沒有嗎?雖說資曆足夠的老兵和士官确實有擺譜的本錢,見了尉官之類的軍官可以等對方先敬禮,可我是實打實的中校啊。而且論資曆的話我一點兒都不差,畢竟普通軍隊的士兵在打完一場戰役之後是有着很長的休整期的,而我呢,我是從一個軍團調到另一個軍團,還沒等熟悉過來同僚首先熟悉的是敵人啊!論到作戰經曆,别看我服役才十五年,那些從軍二十年的老兵打過的仗不一定比我多——哦,是絕對沒我多。
所以當我走到他們面前,低下頭冷冷打量他們時,這些人就漸漸的不再那麽淡定了。有些人在不自覺的抖動身體,像身上有蟲子在爬,有些人則往更遠的地方挪了挪位置。有個人仰起臉,用電子眼瞥了我一下,馬馬虎虎舉了舉手權當敬禮,“這個,長官,我們是審判庭的直屬部隊,按律可以不用敬禮的。”
下一刻,他呆住了。我猜是我胸前那些勳章閃瞎了他的電子狗眼。
銀色雙頭鷹、金底鐵雙頭鷹、黑色飛翼骷髅、三重骷髅、桂冠骷髅、黑盾骷髅,還有超過十個軍團的軍團桂冠徽記,所有這些可不是坐在軍務部辦公室裏混資曆的軍官所能混到的,這是實實在在的屬于那些一線老兵的榮譽,得經過一次次險死還生的戰鬥才能換來。我相信他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擁有這些勳章中的幾個,有的甚至分量更重,但絕不會有人能像我這樣種類繁多和覆蓋面廣。别的不說,這些普通士兵出身的老兵哪一個能像我這樣轉戰十多個軍團并拿到軍團專有的桂冠徽記?
老兵不在乎軍階隻尊重實力,而我已經表現出了讓他們折服的資格,接下來似乎也有必要展示一下實力。
我大吼一聲:“立正!”
都是老兵了,平時可以散散漫漫沒個正行,但執行命令卻從不會含糊。三十多人一瞬間全都從地上蹦了起來,隻用了五秒鍾不到就在我面前排好了整整齊齊兩列橫隊。不過稍有瑕疵的是并沒有按照高矮個順序排列,看起來很久沒有隊列訓練過了。
“你,出列!”我一指剛才跟我打招呼那人,“姓名?”
他毫不猶豫的大步跨出,“軍士長特瑞·弗蘭克沃德!”布滿燒傷的大光頭閃閃發亮,一側還缺了塊頭皮,露出更閃亮的鋼質顱骨。
“給我你的槍!”
他再次跨前一步,将肩上挂着的地獄槍連同背後的電池背包一起摘下來遞給我,雙眼閃爍着紅光居高臨下的望下來,帶着不友善的意味。
一隻做工精良的mk2s型地獄槍,卡迪安中的精銳卡舍津的标準武器,看得出保養良好,并處于随時可以激發的狀态。
地獄槍的威力和射程比普通激光步槍要大一些,射速也快得多,是精銳部隊的主要武器,面前這支小隊裝備的大都是這種武器,但型号卻各有不同,想必都依照着他們原先部隊的習慣。
我單手端起這支槍,對準走廊上百米開外的半截混沌星際戰士屍體連開三槍,三槍都命中在同一個點,但隻有第三槍才貫穿了那殘破的動力铠甲,将裏面的屍體炸做一團血霧。其實地獄槍的穿甲能力沒有用看上去這麽弱,隻是我選擇了那铠甲上最厚的肩甲部位。
對方面無表情的看着,對我射擊固定目标和鞭屍的行爲不置可否。當然,我也不是來展示槍法的。
“審判庭就發給你們這種娘娘腔的武器?敵人可不會給你開第二槍的機會。”我冷笑着說。
他臉上浮現出怒容,我還聽到他右手的機械關節在嘎嘎作響。要不是有擋住大半個胸口的勳章在那裏擋着,想必他會撲上來給我一拳。
我向後招招手,叫過一個船員,拿過他手上的重爆矢機槍,單手提着這連同彈鏈足足八十公斤的分量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想,這才是你最熟悉的武器對吧?連型号也是我們卡迪安最常用的。”
我把地獄槍還給他,抱着這挺機槍對準遠處另外半截屍體打了三個單發,将它打成碎片,“瞧這後勁兒,聽這嗓門兒,這才是爺們用的家夥。怎麽,想不想要?”
“是的,長官!”他吼的聲嘶力竭,一對電子眼都放射着精光,恨不得下一刻就沖上來奪走。
“想要就拿去。”我把重爆矢機槍遞給他,他連忙重新背上電池包和地獄槍,雙手鄭重其事的接過。雖然他個頭比我高了足足一頭,可想要單手擺弄這大家夥還是太困難了點兒。
“不要辜負帝皇賜予你的神聖武器,至少在子彈用光之前不要挂掉。”我低沉地說完,然後敬禮。他立刻就想還禮,無奈的是兩隻手都空不出來,隻好用注目禮來回敬了。
闆着臉欣賞他的尴尬足足五秒鍾,我才用一聲“入列”給他解了圍。
此時,特瑞原先那副沉穩冷靜的神态早已經不翼而飛,一張滿是傷痕的臉笑得像要開花一般,渾然不在意周圍他的隊友們射來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我面對他們全體發言:“你們中還有誰善于使用重武器的,我這邊還有好幾件。這些船員們槍法不行,子彈浪費太多,不過力氣倒是夠大,可以替你們抗子彈。”
霎時,隊伍裏升起二十多隻手。
“我要那門自動炮!”
“給我,我槍法更好!”
“激光炮,激光炮!”
“我也要一挺重爆矢!”
“那支重噴火!”有人打起了修女們的主意。
“有沒有大一号的斧頭?”這是個光着膀子提着大斧的另類。
他們亂七八糟的吵着。要不是依然保留着軍人的紀律性,說不定會一擁而上直接自己動手去拿。
“别急,别急。”我臉上開始泛起微笑,“我的背後有整整一座軍火庫的重武器,等他們登陸完畢,你們每個人都能拿到自己最喜歡的大家夥。”
“伊爾山,這麽多年不見你變得膽子這麽大了?敢來挖我們惡魔審判庭的人?”一個沙啞的女聲在我旁邊不遠處響起,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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