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喜慶的日子,就連保姆一個晚上都興奮不已,跟姜漁晚通了很久的電話,訴說彼此激動的心情,她看着長大的,最是疼愛的小少爺,終于要收獲幸福了呀……
直到保姆說盡了興,才最後對姜漁晚感歎,“可惜,這麽重要的時刻我不能親眼看見……”
不知道姜漁晚在那邊說了什麽,保姆看了一眼睡着的葉清禾,再次歎氣溲。
緩緩走到床邊,對她說,“清禾啊,明天小少爺結婚,我們遠遠地去看一下,怎麽樣?”
她是當真想去看,看她最疼愛的小少爺終于長大成家,而小姐也提到這個意思,是否帶清禾去看一看,讓清禾真正死了這條心,再也不會糾纏。
葉清禾微閉了眼,假裝已睡着,沒有聽見她的問話。
親眼去看?
她自诩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她真的沒有把握,是否能承受這樣的場面……
保姆見她沒有反應,讪讪地,去一邊了。
那一個夜晚,她有些不适,很久都沒有睡着,一直到天邊發白了,她才開始迷迷糊糊地進入睡眠,意識一模糊,便陷入鋪天蓋地的紅“海”之中……
紅色的燈籠,紅色的地毯。紅色的綢帶,繞着房梁,連綿不絕……
就連天空,也紛紛揚揚,飄灑着紅色的玫瑰花瓣,那,才叫真正的鋪天蓋地……
她輕飄飄的,踩在厚厚一層花瓣上,天空的花瓣雨依然輕盈飛舞,落在她頭上,她肩膀,她鼻尖。
一切都那麽真實,她甚至,能感覺到花瓣微涼的清潤,和淡淡暗香。
她低眸看着自己,一身大紅玄邊的闊袖漢式結婚禮服,頭冠上長長的流蘇遮着她的面頰,冰涼的金流蘇不時打在她臉上,陽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她站在紅毯的盡頭,許許多多的人從她身邊走過,個個笑逐顔開,朝着大殿裏最中心的地方湧去。
她想,那裏站着他,站着同樣紅裝加身的他,他在等她嗎?等她和他拜堂成親,這是他給的,她想要的婚禮!
夢中的她,是無意識的,是記憶空缺的,仿佛他們之間沒有過分離,她也不曾有過病痛,更沒有所謂的孟清淺繞在他身邊,他們,隻有他們自己……
于是,她提起裙擺,飛快向他奔去,在擁擠的人潮裏,尋覓他的身影,向他靠近……
可是,爲什麽在人群夾縫中,她看見的卻是他身邊另有紅衣佳人?
她混沌了,迷惘了,低頭看着自己的嫁衣,不知所措。
廳上那一對佳人已經開始拜天地,新娘蒙着大紅的蓋頭,而他,則笑得春風得意……
不!二哥!要嫁給你的人不是她,是我!你弄錯了,你知道嗎?
她在人群之中大喊,揮手,她想讓他看見,他要娶的新娘在這裏!
可是,禮炮的聲音卻将一切淹沒,他隻是凝視着自己身邊的新娘,笑容滿面……
禮成了……
他牽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将她再一次地擠開,擠得遠遠的,她得在人群之後跳躍,才能看見他的背影……
她看見他牽着他的新娘,登上紅色鎏金的馬車,新娘紅色的蓋頭被風吹落,飄飄悠悠,向着她的方向飛來……
新娘一驚之下回眸,伸手指着飛走的蓋頭,他回眸一眼,看見了蓋頭,卻不知是否看見了她,隻是,卻微笑着轉過臉,對新娘微笑着說話,而後,兩人看着前方,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天空再一次飄落玫瑰花瓣,她跟在人群的最後,木然往前走,眼看着那馬車,還有那人,漸漸消失在視線裏,終于看不見……
她終于明白,他并非沒有看見她,隻是,不認識她了而已……
劇痛在心窩子最深處蔓延,她突然瘋了般朝着馬車的方向追去,大聲喊着,“二哥!二哥!我是妹妹啊!我才是妹妹……”
哭不出來!喊不出來!卻隻有痛,狠狠地、淋漓地肆虐着胸口!
生生地,将她從夢中痛醒……
沒有淚
,甚至一度不知自己置身何處,隻有那痛,還在揪着她的心……
她雙手抓着床單,思維漸漸清明,原來,她真的不難過,隻是很痛而已……
夢中畫面一幕幕重現,如此清晰而熟悉,這夢,分明便是那年,他在遊戲裏結婚時的場景複現,就連她身穿的禮服,所戴的頭飾,都跟遊戲中一模一樣,而那時的她,叫路人甲……
或許,這便是注定吧……
她注定是他的路人甲……
有人說,人與人之間的相逢,不過是爲了來償還的前世的債。她,許是前世欠他太多,才陪他在這人世間一段,如今還完,便兩不相欠,兩不相見……
保姆起床的悉悉索索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那一抹初陽,暗啞低語,“婆婆,我們去吧。”
“去哪裏?”保姆驚訝地問。
“去看他結婚……”夢中的畫面在腦海中翻騰,他所用心籌備的,将會是怎樣一場驚世盛典?即便她不再是主角,她也想親臨一觀,哪怕隻是爲了看他最後一眼,哪怕隻是讓她可以假裝一下,站在他身邊着紅裝的人,是她……
“好啊!”保姆高興不已,馬上又擔憂地說,“不過,我們隻能在車裏偷偷地看!不能下車搗亂哦!”
她“呵”地一聲,“婆婆,您覺得我能下車嗎?”
保姆笑了,“也是,我這不是忘了嗎?怕你一時高興,想去湊熱鬧……”
高興?是啊,她應該高興的,爲他的幸福高興……
而此時此刻,在城市另一角的蕭家,蕭伊庭亦猛然從夢中驚醒,失魂落魄的,一如她一般,不知身處何所……
迷蒙間,他迅速閉上眼睛,不願意睜開……
隻因,這一晚,他竟然夢到了妹妹……
一年過去了,他第一次夢到妹妹……
夢見她站在紛飛的花瓣雨裏朝他走來,身着紅色玄邊的闊袖漢禮服,頭戴禮冠,長長的金流蘇遮住她美好的面容……
可是,隻到這裏,這夢到這裏,便被鬧鍾打斷了……
重新閉上眼,卻再也尋不到妹妹的蹤迹……
他惱恨地拿起枕頭,用力砸向鬧鍾,想一個人,怎麽就這麽難呢?
妹妹,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所以才入我夢來?
也許,我們從不相信所謂的心有靈犀,可是,我們卻相信,當你很想念很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他,也一定在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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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便是蕭伊庭選定的婚禮場所。
古香古色的中式宴廳,遠遠的,便看見紅綢連綿,燈籠高懸,仿似将那一片天都映得通紅……
一輛車,悄悄駛近,停在宴廳不遠的地方,透過車窗,可以看見一切的景象。
紅毯從大門處開始,一直向内鋪展,裏面,她看不見的地方,她不知道是怎樣一副情形。
“小少爺他們還沒來吧?我們來得挺早。”保姆坐于她身側,期待地看着那方,“可惜,不能進去看,不知道小少爺用心準備的婚禮會是什麽樣子!”
保姆提起這些,便興奮地停不了嘴,把前一晚和姜漁晚電話的内容差不多又複述了一遍,“聽說,爲了這個婚禮,小少爺專門定制了古代的禮服,還是在那個老貴老有名的什麽店來着做的,全手工縫制的啊,還有啊!少爺還找首飾設計師設計了一個頭冠,純金的啊,還垂了許多根老長老長的金流蘇下來,哎喲,那得多重?得多少錢啊?不過,少爺的婚事,當得起……”
開車的人是姜漁晚的大嫂,“咳咳”了兩聲,似乎嫌保姆話說多了,保姆便不敢再說,暗歎今天太興奮,以緻有些忘形了,到底是年紀大了吧……
“咦,來了……”保姆驚歎。
是的,來了,她也看見來了……
來的是蕭伊庭所擁有車子中的一輛,停在宴會廳門口,車裏,先下來一男一女,四五十歲左右,保姆在一旁說,“呀,這不是呂小姐嗎?這多少年沒見了啊!是小姐年輕時的同學!哦,對,她就是今天這少奶奶的媽媽!咦,真的是啊!少奶奶
也下車來了!”
保姆口中的少奶奶,便是指緊跟着下車的孟清淺了……
玄黑色深衣,滾紅邊,長長的頭發自中間分開,绾成近似于古代女子堕馬髻的樣子,一根玉簪點綴。
“哎,少奶奶結婚怎麽穿黑衣啊!”縱然知道自己話多,可保姆這時候還是止不住嘀咕。
葉清禾心中淡淡地笑,保姆不懂,她卻是懂的……
看這樣子,他是打算行漢婚之禮了……
漢爲土德,而土德尚黑,漢朝彰顯國家标志的顔色,可是黑色,黑色代表了帝王尊嚴和皇室威儀……
車,在外又等了許久,陸陸續續來了些人,都是蕭家和姜家的直系的親屬,她還看見了蘇蘇和王哲、看見了付真言和喬思,甚至,看見了甯大哥和辰安……
那些熟悉的人和影,自眼前匆匆而過,過往的十餘年,也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和他們有關的每一個記憶,都能喚起對另一個的人回憶,她濕了眼眶,以緻,在甯震謙走過時,一聲“甯大哥”差點叫出聲來……
保姆發現她的異樣,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她沒有掙紮,任保姆捂着,眼睜睜看着他們進了大門,踩着那大紅的地毯,一直走向正廳……
他們一直在等着,卻始終沒有等來蕭伊庭,姜漁晚大嫂的手機響起,不知道姜漁晚在那邊說了些什麽,接完電話後,大嫂便對她們說,“伊庭早已經在裏面了,婚禮開始了,我們走吧。”
車,緩緩起步。
葉清禾悄悄放落一點點車窗,隐隐約約傳來音樂之聲,絲竹陣陣,編鍾相和,而後,車駛過大門,她看見,自大門開始,一直到宴會廳門口,紛紛揚揚飄了玫瑰花瓣,天空,下起了花瓣雨……
姜漁晚這麽急着要趕她離開,終究還是怕她會進去搗亂吧?
可是,她怎麽會呢?她那麽地,希望他幸福……
夢裏的那些痛,再度襲來。
她坐在車裏,身體微微發抖。
這是她自己要來找尋的感覺吧……
痛到極緻,便可真正的放下了……
天高地闊,便是這樣一種感覺,闊得連她自己在哪裏,她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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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有一更的啊,可是現在快12點了~~如果我沒有睡着的話,我還繼續去寫,親們明早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