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表示明白。
“妹妹,等下你吃完飯,估計司機也到了,你就跟司機回家去……”
什麽?要她一個人回家?
“你給司機打電話了?”她瞪着他,緊抿的小嘴透着倔強溲。
“是……是啊……”他敏銳地覺察出妹妹的不高興,解釋,“軍訓那麽辛苦,你回家去好好休息一個周末,雲阿姨會給你做好吃的,加強營養啊……”
她扭過頭,不說話了。
“妹妹!”他伸臂搭在她肩上,低頭和她說話,“我會回去的,你先回,晚上我自己回來,聽話……恧”
“不是,你誤會了。”她的聲音和平常一樣寡淡,“我隻是不想回去而已。”
“不想回去?爲什麽?”不回家?一個人?玫瑰花?他腦子裏開始想象無數。
胳膊底下一空,她已經快步走離了他的臂彎,再怎麽叫她,她也不回頭了。
時間不早,他得趕緊,不能太晚去找錦兒,于是飛快回寝室洗了個澡,然後用自己的飯盒給葉清禾買了飯送去,當然,還有他今天換下的衣服。
葉清禾也剛洗完澡出來,穿着半舊的運動褲和寬大的體恤衫,纖細的骨骼在這樣的裝扮裏顯得異常單薄,淡淡夜風中,恁是将運動裝也穿出了飄渺的味道。
蕭伊庭心頭生出感慨來,妹妹實在該多吃點才是,來家裏這兩年,除了個子長高了些,還是這麽瘦……
“妹妹,快吃,等下回家啊!”他把飯捧到她面前,确定她真的長高了些,該有一米六二六三的樣子了,“這些呢,順便幫我帶回家去。”他把衣服擱下了。
葉清禾的目光落在飯盒裏,他的飯盒,比她的大了一個号,滿滿當當的一大盒,她能吃完?她現在可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放那吧……”她面色淡然地走過,把自己的飯盒取了出來。
他便有些不高興了,将飯盒往桌上一撂,“我中午洗過飯盒的!”
如此的強調,是以爲她嫌棄他用過的飯盒髒?
她默然走到桌邊,默默地分了一小碗飯出來。
這是承認她真的嫌棄他了?他心裏十分不舒服,想他從來就不嫌棄她,喝她喝過的水,吃她吃過的包子,用她用過的筷子……
好像這些都已是習慣成自然的事,相對應的,他覺得她也理當該如此。
這樣的心理形成一種莫名的落差,讓他有些心灰,更多的則是氣惱,轉身就走了。
葉清禾聽着他遠去的腳步聲,隻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吃着飯。
舍友陸陸續續地回來,問她食堂吃什麽菜之類的問題,她也如常回答了,不熱情,也不算冷淡,是她們習慣的她的模樣。
隻吃了幾口,她再無法下咽,憑她的經驗,知道自己有生病的預兆,不敢大意,準備自己出去買點藥。
說來她這兩年已夠小心,也将自己照顧得很好,和當年在家裏比起來,已是很少生病了……
生了病的她,更不想給蕭家添麻煩,所以給家裏打了個電話,編了個借口,要雲阿姨告訴司機不必來接她了,而後,拿了錢準備去買點藥。
沒想到,卻在宿舍門口遇到王哲,應是剛到,正請一名女生幫忙叫她。
“王哲!”她喚了他一聲,卻沒發現蘇芷珊和他一起,“蘇芷珊怎麽沒來?”
他聞聲看過來,笑了,“清禾,我正找你呢!她今天家裏有事,回家了。我正好可以抽空來找你。”
她知道,他找她無非是爲了開店的事,“是找好店址了嗎?”
他點點頭,眼裏一縷神秘的笑,“是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她欣然應允,這也算她人生事業的起點,雖然這起點低了些,雖然最後收益的人不是她,可是足夠讓她興奮。
于是把買藥一事擱下了,跟王哲走。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王哲竟然把店址選在她學校附近。
“爲什麽選這裏?”她并非否認這個店面,隻是覺得,這兒離王哲的學校太遠了些。
“你們學校好啊!是名校!學校大,學生多,生意必然也好。”他笑着說。
沒錯,是這個理兒,可是,同樣學校大學生多離他又近的學校不是沒有,他這麽做的目的,更多的隻怕是考慮的是她……
“王哲,這不妥,你是店主,離你太遠不方便你管理啊,而且,你兩個學校奔波的,太難跑了,你還沒定下來吧?”她希望王哲還沒付轉讓費,可以考慮換個地方。
他呵呵一笑,“我跑總比你跑好。”
“……”果然如她所料,是爲了她。
“不必憂心了,今天就是叫你來一起付轉讓費的,一個月以後,我們要讓這個店開起來。”他揚揚手,示意她跟他一起進去。
他本就已經跟老闆聯系好,價格也談好了,叫她來,似乎隻是讓她在賬面上有個了解,而且,在他和老闆的交談中,她發現,他還算老練,至少沒讓老闆小看他們倆是學生。
一切都辦妥之後,她由衷地稱贊,“王哲,沒看出來你在做生意這方面嘴皮子還真厲害。”
他笑了,“我這學渣學習上跟你們無法比,還不準我其它地方有點長處?我怎麽說也是從小陪着我媽在旅遊景點吆喝鍛煉過的。”
葉清禾腦海裏自動勾勒出小時候的王哲在景區叫賣的畫面,也随之而笑。
“走吧,我們得去慶賀一下,找個地方吃飯去!隻可惜蕭伊庭不在,這小子去哪裏了?”他來學校先去找的蕭伊庭,卻人影也不見他。
“二哥有他自己的事呢!話說你來我們學校幾次了?我怎麽一次也沒見你?”她把話題給岔開了。
“來過兩三次,看店面,每次都很匆忙,你們在軍訓也很忙,就沒找你們,這不,好不容易有個周末,來找你們聚聚,蕭伊庭又不在,軍訓很辛苦吧?”王哲領着她在附近飯店走,居然走進了上次她和付真言去過的小飯館。
他邁步進去了,她也隻好硬着頭皮跟上。
老闆娘倒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喜道,“葉清禾,你來了!”
她服了,這老闆娘天生做生意的料,居然記住她的名字了。她敏/感地往那情侶牆上望,隻見粉色心形牆紙上果然添了她的名字,和付真言的排在一起,慶幸的是,他們沒有提供照片給老闆娘,不然這牆上還真得貼上他們傻兮兮的照片。
不過,她天生淡然的性子,倒也不驚慌,和王哲一起坐下了。
老闆娘捧着菜單過來,猛然發現男主不對,快人快語,沖葉清禾一笑,“咦,這麽快?那你們的……”
葉清禾知道老闆娘誤會了,忙道,“這是我高中同學。”
“哦!那一樣可以享受折扣!”老闆娘笑眯眯的。
王哲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笑,“認識?。”
“來吃過一次飯。”葉清禾簡單地回答。
“哦……”王哲無意間看到了情侶牆,在一大堆名字裏有一個熟悉的名字是十分顯眼的,何況,還在她的名字旁邊發現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
他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匆匆點了幾個菜,讓老闆娘走了。
“清禾,你和付真言?”他并不懷疑這其中的可能性,他熟悉的這倆女孩,無論是蘇芷珊還是葉清禾,都不是戴有色眼鏡的人,他和蕭伊庭曾經都夠渣,可她們非但不排斥,還格外和他們親近。付真言跟他們曾經屬于一種人,難道葉清禾格外青睐這樣的人嗎?
“不是……我和他……”她該怎麽解釋?她和他的名字明明白白寫在這裏,說是付真言獨斷專行?說他們隻是爲了換獎品?
好像,無論怎麽說都不太有說服力……
轉念一想,她又在顧忌什麽呢?解釋什麽呢?她原本孤舟一葉,行事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身正不怕影子斜吧。
她放棄了,隻輕淡地道,“我們是好朋友。”他們原本就是……随便王哲怎麽想。
王哲隻一笑,眼裏倒再沒任何猜忌之色,反問,“付真言他現在還好吧?”
她聽了,回道,“不錯,挺好的。”
她并不喜說太多,可見王哲似乎仍等着她說下去的樣子,便繼續道,“已經完成了個小工程,準備成立公司。”
他似乎并沒覺得意外,而後便大笑。
她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他,“怎麽了?”難道他覺得付真言事業有成是件好笑的事?
他笑着搖頭,“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你有雙變廢爲寶的手,跟你做朋友,等于走進了廢品回收站,任之前怎麽灰頭灰臉,再走出來,必然光鮮照人!”
他說得是事實,付真言,蕭伊庭,莫不如此,就連他自己的轉變,她也功不可沒。
他看着眼前外貌平淡的女孩,暗暗思索,這樣的女孩,表面看似乎容易讓人忽視,可一旦闖入一個男人心裏,就會生根發芽,如野草一般,繁茂頑固,烈火雷電也滅不盡,歲歲年年,枯榮相長……
他無法确定付真言于她而言是什麽人,可是他卻敢頂着項上人頭保證,付真言的心裏隻怕早已種下了草籽,而今這草籽也已蓬勃生長了……
她的感情,輪不到他來插手,但作爲朋友,作爲同樣深受過她恩惠的朋友,他會爲她考慮,爲她審視她身邊的男孩。男人識男人,在他看來,如今的付真言不可小觑,而且憑着和付真言打過一架的經曆,他敢斷言,付真言這輩子算是栽了,栽在她手裏,這段感情,如果要擔心,不如擔心付真言,因爲眼前這個女子的心思,太難捉摸,性子太冷清,他甚至懷疑,她會愛上一個人嗎?
付真言,隻怕等他的是苦果……
可是,他也了解,像付真言那樣的人,就算是苦果,必然也是甘之如饴的。
葉清禾聽了“變廢爲寶”這四個字,倒是笑了,“我有這麽神奇?那我去做回收行業算了,我覺得這個行業其實很有前途,也大有錢途?”
他大笑,“行,隻要你說想去做的,我都和你一起!”
這話說得有些意味不明,葉清禾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身體,仿似在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覺察到了,笑,“我迷信你,你信嗎?我和芷珊都迷信你,凡是你看準的,一定沒問題。”
聽見蘇芷珊的名字,她才覺得安全了,猛然想到一個問題,“我有入資的事,你告訴蘇芷珊了?”
他毫不隐瞞地點頭,“是的,清禾,你責備我吧,可是,我和芷珊之間,不能有秘密,尤其,之後做賬的時候,肯定會有痕迹,與其那時候讓她猜疑,不如現在告訴她,我不想她有任何不高興。”
他對葉清禾有着一種奇怪的感覺,崇拜、懼怕、想靠近,可是又害怕。
他說不清這種感覺是什麽,也許源于那次被她“修理”,可是這感覺卻足以支撐他和她的友誼,這和對蘇芷珊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愛蘇芷珊,他比誰都清楚,然而,對葉清禾的崇拜懼怕和親近卻像一壇酒,淡香清芬,而在今後的合作裏,這種感情沉澱發酵,會變得醇厚悠長,彼此信任,以緻很多年以後,他和蘇芷珊之間不複最初,她,卻依然是他最信任的異性,山崩地裂,天涯海角也不曾割斷這份醇厚。
當然,這是他如今的自己也不曾想到的。
而葉清禾,而葉清禾,隻被王哲一句話打動,以他對蘇芷珊如此,她便不會怪他把秘密告訴第三個人知曉,隻是不會想到,十八歲的他,此刻在她面前承諾和蘇芷珊之間不會有任何秘密的他,也會有物換星移的一天……不會想到,十八歲的他,此刻在她面前承諾和蘇芷珊之間不會有任何秘密的他,也會有物換星移的一天……
年少時的時光,總以爲每一個當下就是永遠,沒有人去想,永遠永遠在明天……
今日的王哲,完全不是當日垂頭喪氣自暴自棄的幼稚懦弱男孩,眼裏已有夢想憧憬的色彩和幾分意氣風發。對于即将到來的未來,他自信而向上,爲此,必然添酒助興,葉清禾不能喝,甚至不舒服,出于對他們共同事業的興奮,勉強陪着喝了一點點,隻一點點,就有些暈了,她自控能力很好,馬上停止。
王哲當然不會勉強她,一邊自己喝,一邊和她談店鋪的規劃,因爲夢想躍躍欲試的興奮,葉清禾倒是忽略了自己生病的苗頭,也忘記了買藥。
王哲當然不會勉強她,一邊自己喝,一邊和她談店鋪的規劃,因爲夢想躍躍欲試的興奮,葉清禾倒是忽略了自己生病的苗頭,也忘記了買藥。
喝到微醺,王哲送她回宿舍。
臨近宿舍樓的時候,他們看見路邊停着一輛車,一輛嶄新的車。
車門忽然開了,車裏下來個男子,西褲襯衫,穿得十分正式,手裏捧着一束紅到極緻的玫瑰花。
葉清禾便想起了那個穿紫色襯衫,回眸一笑的人,忽覺有些可笑,每一個赴心中女子之約的男孩,都穿得這麽的……誇張嗎?付真言已不是第一次這麽穿了……
王哲呵呵一笑,“送你到這裏,我的任務完成,再留下來,就讓人生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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