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呀,重情不是壞事,可太過重情又不願接受死别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要不以後也别進入江湖了,老實待在大哥身邊才能讓人放心啊。”
“四哥不知道你那來的自信,對于相交的朋友總是不帶絲毫防範之心,這種做法如果相交之人同爲性情中人倒是很容易獲得友情,可若是心懷不正之人,這種相交之法可要不得,須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身上的龍氣很特殊,功力未曾大成之前還是不要在人前使用爲好,雖然這龍氣好似出自你自身本源,不易爲外人所奪,但難保魔道中人察覺後産生觊觎,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不定哪天就栽在他人手裏,到時,大哥可未必來得及救你。”
“對了,以後和大哥相處,沒大沒小的無所謂,但是,不準在人前。”
“還有,你這一身資質根骨連大哥都贊歎,雖然不知爲何,你的境界遠遠超過自身功力,隻要慢慢積累根基便可水到渠成,既然如此,就好好收收你那憊懶的性子,若是再如剛結識時的那般,整天沒壓力似的一覺睡到大中午,可仔細讨皮疼,至少,實力沒達到大哥那般時不許偷懶。”
“五弟,你性喜逍遙,就要有能夠逍遙的本錢,江湖之中奇人異士無數,以你那愛玩的個性,若是實力不足,惹到招惹不起的人,可是逍遙不了了。”
“你的性情之中有着一個太過明顯的弱點,也是四哥最擔心的地方,一旦有人對你好,你就好像對那人更容易付出真心,處事之間更是偏向顧全對方,這一點,四哥無法多說什麽,隻是以後一定要注意,學會隐藏自身的弱點,不能輕易爲外人看穿,而這般做的前提條件,也一定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以後,大哥身邊就隻有你一個兄弟了,多聽大哥的話,知道麽。”
幽谷孤墳前,刀無極面對着已經成爲的事實,腦中響起了那臨别之前聲聲句句言猶在耳的叮咛,眼眶中的淚水終是忍不住滴落塵埃,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經曆親人的死别,竟是格外不願接受,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
“随吾回天都。”
羅喉一句說完,轉身便走,刀無極捏緊了拳頭,如果他的實力現在就有羅喉那麽強,君鳳卿也許不會有事的。
“江湖一相許,雲霧坐交歡,君子死知己,朋友是要交心的,不可輕易許人,可若許了,便是一世,刀無極的朋友從不輕交的,四哥放心。”
躊躇了片刻,刀無極強忍傷心,話音落定,轉身跟随羅喉而去,或許時間可以緩解傷痛,可這段時間他還是留在天都的好,羅喉表面上看着沒事,可讓兄弟再次死在眼前的一幕,隻怕心中的悲痛更深了,而他現在的狀态也不适合回學海無涯,更何況,他答應過四哥會聽大哥的話的,兄弟認了,也是一世,他的承諾,真心許了,就是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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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變了許多。”
學海無涯太史侯的書房内,弦知音一子落定,口中同時出聲,無極自上次回來之後,竟是突然間變得格外刻苦用功,就連性格方面也比從前沉穩了許多,這種變化雖好,卻是太快了,以弦知音的見識,自是知道這種變化意味着什麽,也明白這種成長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然而雖是人生必須的經曆,可看到弟子這段時間連笑容都沒怎麽露出過,就算露出也是勉強,弦知音還是有些挂心,有些事情,過了,卻非好事。
“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
太史侯黑子落下,吃掉白子一方,起手端茶,臉色不變。
“好友,你真不擔心麽?”
一年之中,十個月都在閉關,剩下的兩個月卻是外出,弦知音自己都有些不放心,就更不信太史侯沒反應,沒見太學主都将無極叫去詢問了一番,雖然那小子嘴上說沒事,可心緒卻始終未曾恢複至從前,這可不是好現象。
“吾不做無意義的事,弦知音,好友,想說什麽,直言吧。”
“哈,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好友,出遊一番如何。”
手中白子落下,弦知音很幹脆的搬回一局。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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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海無涯門外,今日一身材魁梧,手執巨刀之人帶着一隊精銳戰士護送着一輛馬車而來,揚言要見主事之人,頓時驚動了太史侯。
“閣下何人,所爲何事?”
雖然那駕車之人牛頭豬面,乃是披毛帶角的半獸人,但感應着爲首之人能爲,再觀守護在馬車四周的戰士身上所透露出的殺氣,太史侯輕皺眉頭,好精銳的人馬。
“天都右護法狂屠,奉武君之命,送五爺回學海無涯,虛蟜,扶五爺出來。”
“好。”
駕車之人一聲答應,打開車門從中扶出了一名臉色鐵青之人。
“嗯——”
刀無極?看到如此情況,太史侯臉上的神色亦不是太好看。
“五爺,屬下奉命行事,五爺見諒。虛蟜,你照顧五爺,我先帶人回去了。”
狂屠對着刀無極抱拳一禮,轉而對着虛蟜說道。
“保,重。”
眼見狂屠離開,虛蟜扶着刀無極走到太史侯跟前,笨拙的說到:
“五爺,穴道,被,封。”
“随吾來。”
刀無極此時鐵青的臉色已經有向青黑發展的趨勢了,這種狀态被強行送回來,羅喉,大哥,你給我等着!
太史侯伸手檢查了一下刀無極的情況,冷哼了一聲便帶着兩人先去自己的房間,待解決了這件事,他非得好好和這小子算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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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侯的卧房,聞訊而來的弦知音一進來便看到好友臉色不愉的正在以自身内力慢慢沖開刀無極被封的穴道,再看一邊一見自己進來便守在兩人之前戒備的半獸人,臉上終于露出了苦笑,這小子五年多沒回來,一回來就這種陣仗,他已經能想象到一會兒好友的怒氣有多麽磅礴了。
“師叔,導師,弟子無事了。”
“哼!”
“無極,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太史侯冷哼了一聲,收功而立,下手封刀無極穴道之人修爲恐怕不在太學主之下,出手雖重卻是很有分寸,并未傷到刀無極,隻是讓他說不出話,全身無力而已,有此能爲者,整個天都恐怕隻有一人,這些年,因爲刀無極之事,他們沒少關注天都的動靜,不過今天這一出,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虛蟜!”
刀無極心裏可是異常的憤怒,當年天都叛亂之後,他随羅喉隐居在君鳳卿埋身的山谷,爲了怕羅喉再因篡改的曆史書之事走向宿命,提前寫了本天都記事早早的發行天下,原本以爲這樣就不會再出事了,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天都新的掌權者居然在劃分了各自的利益之後攜手合作,硬是将西武林中刀無極搶先發行的天都記事一家一戶的強行收繳後焚毀了,就連印刻的作坊也被全部焚燒,而後,西武林的大地上,便到處充斥着篡改後的天都記事。
原本這也沒什麽,反正波及的範圍暫時隻有西武林,中原武林和其他地方還是兩本不同版本的天都記事在一并傳播,給刀無極一點時間,他有足夠多的辦法解決掉這件事情,可當虛蟜那個笨蛋豬頭某天帶着狂屠前來的時候,事情的發展便超出了刀無極的掌控。
羅喉看過了那本篡改後的天都記事後展現的一身狂怒頓時就讓刀無極内心哀嚎了,勸?沒用,羅喉本人雖無心權位,但他卻無法容忍人民以僞造的曆史掩蓋其兄弟的犧牲及功勞,尤其他們隐居的地方還是君鳳卿埋骨之地,羅喉更加不會忍受,這點,刀無極也不想忍受,說實話,他也挺生氣的,畢竟君鳳卿三人也是他的義兄了,于是當狂怒的羅喉一個人殺回天都時,刀無極帶着狂屠和虛蟜也随後趕去了。
反正都是因**而産生的背叛者,殺也就殺了,當年天都叛亂的前因後果,他看的清楚,曾經犧牲的那十萬人的後代有羅喉的照顧,在天都中不是掌中有權就是手中有錢,他們會叛亂,除了些許詛咒引動的**,更多的不過還是爲了自身。
天都的富裕刀無極看的明白,那不是隻有上位者獨有的富裕,而是真正的藏富于民,有武君的存在,沒有人敢欺壓天都的子民,管理者也不敢剝削百姓,天都剛剛建立的那幾年還好,畢竟戰亂剛剛平複,民心思定,可和平的久了,那十萬人的後代成長了起來,有能力的手中有了權就想要獲得更大的權利,沒能力的在天都富裕的環境下手中也有錢,自然也想得到更多的錢。
錢從百姓而來,而權,自然從武君羅喉身上才能得到,有錢就有權,有權就有官,有官就有錢,這句俗話在當時的天都并不适用,原因依然是武君的存在,于是這些心中的**得不到滿足的人如何會甘心,在他們的心中,父母的犧牲才成就了如今的天都,天都就應該由他們來做主而不是羅喉,陰謀者乘機散布謠言,污蔑其爲霸業犧牲十萬無辜,于是叛亂也就這般發生了。
當時,刀無極可是無可奈何的随着心灰意冷的羅喉退出了天都,親眼看着那個身具毀天滅地力量的人,能夠斬星裂天的計都刀卻是沒有屠戮天都的子民,甚至也不讓他出手,心裏亦隻能暗歎。
知道他有恨,但更多的卻是傷心,也怕在長久的孤獨中會讓恨升華,自那之後,刀無極便陪着羅喉隐居在君鳳卿埋骨的山谷之内,一直沒回學海無涯,五年多的時間,隻是書信報平安而已。
如今,被羅喉這般強行送回來的原因,刀無極一想起,胸中的怒火便實在難以壓抑。
當羅喉鎮壓了全部的叛亂,屠戮了所有的反抗者後,開始想要如同宿命般四處掀起戰火之時,刀無極是好話說盡,也保證了他會讓天都的曆史重歸真實,可羅喉不僅不聽還很突然的封了他的穴道,直接讓狂屠他們把刀無極給送回了學海無涯,也就是眼前這一幕,他能不怒火狂燃麽,廢了那麽多心血,結果羅喉還是走向了宿命中的軌迹,他都快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