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
氣流湧動,阿苦雙手如白鳥劃水,身影輕盈迅靈,似陸地滑翔,這等輕功身法,又比白天的康爲超高出一籌了。
“嗯?果然是蠻族武功,與大乾頗爲不同!”
方明此時眼力何等高?隻是一眼便看了出來,這阿苦的拳法大開大合,直來直去,偏偏又淩厲非常,以腰胯發力,真氣運用卻極是粗淺一般,隻顧催發身體潛能,毫無保養之法。
這樣的武功,練得越深,就越是短命,幾乎便如魔功一般。
雖然如此,但真的不顧自身壽命,催發起來,自然極易速成,威力也是極大。
方明腳步一錯,便躲開了阿苦奪命的掌尖。
“無相、無魔……”
見到方明若無其事地躲開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殺手,阿苦瞳孔驟然放大,又是一咬牙,高聲叫了幾個音符,身上的血肉鼓動,氣息暴漲之下,速度更加提升,追到方明身後,雙手連斬,仿佛刀鋒,割裂空氣。
“摧殘穴竅?這是不知死活!”
方明連連搖頭。
他看出來了,這個阿苦最後這一下,卻是以真氣刺激穴竅的禁術,可以說,光是這一手,便要了他一年的壽命。
并且,肉竅損傷,一輩子都練不到罡氣圓滿的地步。
“西夷武學,真是……”
新鮮感一過,看不到任何有益啓發的方明手一招,阿苦身子一頓,就這麽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嘩啦!
他龐大的身軀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更是掀起了一陣塵沙。
“法術!這是法術!”
隻是,他清醒之後,卻是又立即大叫起來:“當年……你們大乾滅亡我白夜教官團的時候,就是有這種會法術的武者出手!”
“哦!看來你知道的挺多!”
方明笑了笑,撤去了精神異力的鎮壓,阿苦當即翻身爬起,驚疑不定地看着方明,卻再也不敢動手挑釁了。
“怎麽樣?我看你雙手老繭分布,還有體内鋒銳内息,就知道你必然還練了一門直來直去的劍術,要不要再試試?”
方明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連這也知道……你不是人,是魔鬼!”
阿苦連連後退,到了院門,卻又咬咬牙,愣是不跑,又走了回來:“偉大的武者!我庫切爾不是你的對手,縱使使用了輝煌十字劍術,也是如此!”
“庫切爾?什麽名字?我還是叫你阿苦吧!”
方明搖了搖頭:“你爲什麽不走?”
“因爲像你這樣的術法師非常少見,我想向你請教,更願意爲此付出一切!”
阿苦堅定道。
“教會了你,再用來對付大乾麽?”
方明失笑道:“還是你以爲,我是将軍府那些蠢貨?”
“不一樣!這大大的不一樣!”阿苦卻是搖頭:“據我所知,您的帝國現在也正陷入内亂,到了重新選擇王冠的時候,而我們白夜,此時也有不少人,絕對會是您有力的助手!像您這樣偉大的人,又怎麽能沒有自己的封地呢?”
“就算你不要封地,我們白夜一國,也積蓄了不少财寶,隻要你願意教給我法術,我願意向您奉獻小山一般高的财富!”
這個阿苦,顯然也不是個尋常人物,不僅對大乾有着了解,更是機變無雙,有勇有謀,不輸說客一流的人才。
“嗯,看起來你在那個白夜地位也不低啊!”
方明不置可否地道。
“我是白夜國王的血脈,也是他們的三王子!”
阿苦挺起胸膛,驕傲地宣布道。
“可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乾争龍,也是大乾自己之事,又怎能引外族入寇,将氣運交給外族?”
方明卻是連連搖頭。
“先生……我熟讀大乾之書,也知道雖是西夷,但入華夏者爲華夏的說法,大乾有華服之美,文章之秀,更有無上武道,我等外邦隻想投靠,爲一藩屬,萬萬不敢有着異志啊!”
方明乃是他唯一見到的宗師級武者,現在見到對方居然還有夷狄之辨,三王子頓時急了。
他有着預感,若是方明這裏都失敗了,那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井底之蛙,什麽仙人術士?不過是武道的高深說法……而在浩瀚的無限武道海洋面前,我不過隻是撿起了一塊石頭,一片貝殼而已……在大乾當中,比我厲害的人千倍百倍,你們學了這些粗淺功夫,居然還想密謀複國?井底之蛙都不能描述,何其蠢哉……”
方明搖頭歎息。
“先生……”
阿苦雙膝跪地:“當真無望了麽?”
“你不必白費心思了……”
方明悠然道,又對着院外說着:“我如此表态,敝上或可滿意?隻是,這西夷我還得留下,畢竟也是個上好的車夫不是?”
話音剛落,阿苦便見到院子外面白影一閃,心知必是靈侯之人,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宗師!絕對是宗師!”
白影縱橫飛掠,周身罡氣四溢,隻感覺被一股無匹巨力挾裹,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百丈之外。
此時這人露出一張老者清癯的臉來,眉毛花白,長長地垂下,頗有幾分長眉老祖的味道。
“精神一發之下,我的‘白羽真氣’竟然絲毫不受控制……如神似魔,此等武功,天下雖大,也唯有覺醒精神異力,思維幹涉物質的宗師方能做到……”
白眉老頭長籲短歎:“唉……想不到隻是随手接下的差事,竟然會如此麻煩!”
靈侯乃是靈州之主,方明一路大搖大擺地坐着馬車招搖過市,行蹤怎麽瞞得過他?
隻是一晚,便找到了住所,更抽調了一個罡氣級别的大高手前來。
可惜,這些人算到了一切,卻唯獨沒有算到方明竟然已經身是宗師。
這樣的高手,一般的世俗勢力,早已無法幹涉了。
“雖然天都峰之役傳開,四方高手雲集而來,但宗師級别的,還是要慎之又慎……”
這老頭深感棘手。
如此級别的大高手若是前來,肯定要靈侯親自出迎,恭恭敬敬,不敢有違。
相比較而言,卻是大大超出了他的職權範圍了。
“隻是……如此年青的宗師,又與白夜國餘孽扯到了一起,縱使之前做出保證……也是一個麻煩!”
白眉老頭隻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原本的白夜複國組織在他們看來不過一個笑話,但加了一個宗師之後,那便再也不是了。
“關鍵還是要查出跟腳來……如此多的特征,老夫便不信找不到……”
白眉老者飛快掠走,卻是再也不敢吩咐下人繼續監視什麽的了。
對于宗師而言,這樣的布置跟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可笑,并且,若是惹惱了他們,大鬧起來,恐怕便是靈侯都兜不住,要夠嗆一把!
雖然宗師不能硬抗軍隊,但若躲起來,打遊擊,行刺殺之事,世間除了三教五宗,又有哪個不怕?哪個不懼?
……
“阿苦啊……你可知道,我剛才可是救了你一條小命哦!”
方明悠然回屋:“你之前若走出這個院子,不出三步,便得血濺七尺,身首分離!”
阿苦身上打了一個激靈,自然知道方明說的是真話。
他當即道:“公子救下我,必然是有着用處,隻要一句話,那我就是出生入死,也在所不辭!”
“沒那麽嚴重,你趕馬不錯,便繼續做我的馬夫吧!”
方明擺了擺手。
阿苦一怔,他乃是王子之尊,之前若非爲了接應呂雷,根本不會屈尊降貴,爲人趕馬。
但他總是一代枭雄,臉上當即露出微笑:“能爲公子這樣的大師持鞭驅馬,乃是小人的榮幸,小人願意爲奴爲婢!”
“錯了,隻是馬夫!”
方明一笑,走入了房間,聲音還在不斷傳來:“你花了我一兩二分銀子,自然要将事做完!”
砰!
房門自動合上,阿苦卻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原來……原來我就值幾兩銀子?”
他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差點就想走出去,但沒幾步之後卻又轉了回來。
“忍耐!我必須要忍耐!族人的武術已經大有進步,但他們的這些術法者,才是真正的主力,我要複國,便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縱使吃再多的苦,我也要堅持下去……不論是誰,都無法阻擋我!”
兩點幽幽的火焰,在他的眼眸底部升起……
……
自從出了昨晚這一檔子事之後,接下來的旅途便頗爲平靜。
第二天清晨,那掌櫃便是滿臉堆笑地上前問好,将方明的金葉子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更是言道:“貴人乃是靈侯貴客,能來小店駐跸,那是蓬荜生輝,又怎敢收錢?”
知道這是靈侯示好的方明,大大咧咧地一揮手,也就任憑掌櫃去了。
一路上,方明也再也沒有了之前被窺視,或者跟蹤的感覺。
想必是靈侯學乖了,知道派出凡人來窺視一位宗師根本無用,索性全部撤走,任憑方明來去。
不得不說,這阿苦趕車着實是一把好手,又快又穩。
七日之後,方明已經由南至北,到了靈州的北域邊界,隻見群峰連綿起伏,将靈州與蠻地牢牢隔絕,天都峰便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