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善良的,很多時候都顯得沒心沒肺,像小鹿一樣靈動跳脫的姑娘,自有她的驕傲。我們一起走過了災難爆發最開始那種充滿了惶恐、無助、不知何去何從的慌亂以及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了的孤獨和落寞,不管過了多久,我總會想起我們在廢棄的火車頭上度過的那個夜晚,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那是災難爆發以後我睡得最安穩的一個夜晚。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太多糾結,當林鹿激動和哽咽的叫着我的時候,我也緊緊的摟着她,這種擁抱是沒有欲念的,已經不記得是多少次劫後餘生,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相擁的機會,還去想那麽多幹什麽?
即使是铮铮,她這時候也隻是熱淚盈眶,當我和林鹿分開的時候,她和林鹿也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這個畫面很美,也很動人,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災難中該有多好。
而這個畫面再美,我也沒有更多的餘力再去想東想西,掃了一眼,除了剛才像個精靈弓箭手一般的鍾離柯,這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還有楊枭這個憂郁的帥哥,這裏還有其他的一些醫生護士戰士,但其他的面孔我都不認識。
“邊界呢?”我問了一句,如果邊界沒問題,那麽清濛也應該沒問題。
楊枭回答我說:“在産房,邊嫂現在沒有戰鬥力,他必須守在那裏。”
“守?”我搖了搖頭,說:“這裏守不住,我們得盡快離開,正好第七師派了部隊來接應醫院撤離,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帶我去看看吧。”楊枭和鍾離柯對我點點頭,在前面帶路,也就是再上了一層樓,走到走廊的盡頭,楊枭就停了下來,這裏是産房,楊枭不方便進去。按理說我也不方便進去,可我也不管那麽多了,推開門進去,守在嬰兒床邊的邊界下意識的就對我舉起他的手槍,看到是我才松了一口氣。
在這間産房裏,我還看到了趙璎珞和李索,沒想到她倆也在這裏。看到我,趙璎珞和李索也充滿了驚喜,趙璎珞比較含蓄,隻是對我微微一笑點點頭,而李索很誇張的“嗨”了一聲之後,也是深深的擁抱了一下我,這個擁抱和林鹿的擁抱絕對不一樣,感覺就是西方人的習慣和禮貌而已。
不過看到趙璎珞和李索也在這裏意外之中也有一些驚喜,既然我的四個“老婆”都在一起,我在想我是不是就帶着她們跑路得了,現在的狀況要說有多危急就有多危急,感染又擴散了,我這幾個“老婆”竟都還平安無事,可你不能指望接下來也有這麽好的運氣啊。現在要塞内部也不安全,一點都不安全,随着病毒的進一步擴散,現在正在跟喪屍戰鬥的很多戰士和武裝幸存者還會有很多變異的,我不認爲留在要塞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這裏聚居的人口超過兩百萬。趁現在感染還沒有完全擴散就遠遠的走掉,無疑活下去的機會就要大一些。
可是,靠,我是那樣的人嗎?隻要老婆,就不管兄弟們了?
這時候清濛還躺在病床上,她是剖腹産,床頭還挂着消炎藥呢,也正是照顧産婦和孩子男人多有不便,她倆才被現在主事的趙家林安排到這裏來的。
清濛的臉色看起來很差,見到了我,也隻是無力的笑了笑,偏頭示意我去看看孩子。我倒有些顧不上看孩子了,轉頭問就跟在身後的林鹿:“清濛還要住多久?”
林鹿說:“清濛姐姐在手術的時候失血太多,而且傷口愈合得不理想,正常情況下,怎麽都還得再住半個月的院。現在轉移風險就會大一些,隻能把藥品帶齊,每天繼續輸液。”
清濛看着我說:“昊哥,我不要緊,是不是馬上就要走?”
我對她笑笑,轉頭去看邊界,邊界一臉擔心看着我,現在這個情況,話不多說大家也都明白,可現在就讓清濛走,他實在有不放心。但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拖不起,如果不盡快走,可能就永遠走不了,隻要第七師的部隊一撤,單憑我們現在這幾個人,不可能守住這麽大的一個醫院。明白了這一點,邊界也咬着牙點了點頭,說:“知道了昊哥,女士們幫幫忙,我們男的先出去吧。”
我對他擺擺手,說:“你也留下,清濛沒你怎麽行?”
醫院外圍的戰鬥還在繼續,我和楊枭站在産房外面,這個位置差不多是走廊的盡頭了,可以看到醫院的圍牆外面湧動着不少跑來跑去的喪屍,它們是追着聲音跑,而前後都有的裝甲部隊則不時開槍,将這些奔跑的喪屍撂倒在路面上。我最關心的是通訊問題,現在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要塞的通訊基站運行得怎麽樣。不過好在要塞一整個就是軍事管理,基站的設置也考慮過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局面,所以有的因爲喪屍攻擊而受到了破壞,打基本還是能維持通訊需求的,當然,部隊的作戰頻道優先考慮。
我們警備147聯隊也有自己獨立的通訊頻道,作爲現在的聯隊參謀長,楊枭不可能會忽略這個問題,所以我還沒有問起,楊枭就已經連線了指揮部隊的趙家林,用的是軍用筆記本電腦。
“老大,歡迎回來!”出現在軍用筆記本的屏幕裏的趙家林有點沒正形,鹿敏兒死後他一直都很低落,反而是這麽一個局面了,他的精神倒振奮了一些。也好,我本人并不是一個渴望戰鬥的人,也不喜歡我身邊的人好戰,但這總比他死氣沉沉的好。我還沒問什麽呢,趙家林就說:“按照老大事前的部署,聯隊主力現在都已經遷移到南部度假山莊裏,我們休整了道路,設置了不同層次的防線,暫時沒有受到攻擊。同時按照你的指示,我們已經最大限度的儲存了糧食和彈藥,正常情況下我們可以在這裏堅守半年左右。”
那個度假山莊在要塞的最南端,本來就處于人煙稀少的區域,而且背靠着懸崖斷壁,防禦面積要小一些,當時隻是去拍婚紗照,後來我被變異狒狒抓傷留在那裏的時候,就發現那裏是個很好的根據地。如果說要塞内部也最終會被喪屍淹沒的話,那地方無異于一個能夠讓我們苟延殘喘的孤島。
“賈正那邊呢?”
“還在猶豫呢。”趙家林說:“我把坐标和路線都給他了,但是他還舉棋不定,他的嫡系都還沒動,留在我們駐地裏的。衛戍部隊這兩天一直在對主城區進行密集的轟炸,也是避免在這種情況下萬一那幾百萬喪屍再湧過來。早特麽這麽幹現在哪來這麽多事?”
趙家林在發牢騷,但現在發牢騷也沒用,我隻能叮囑他:“密切注意隊伍裏的異常狀況,這是第二波感染,擴散的速度目前沒有去年那一波那麽快,但喪屍的行動能力增強了很多,有點防不勝防了。林卓然那邊呢?”
“陌哥和志誠哥帶了一個小隊去接應他們了,這會在返程的路上。林教授收留了一幫學生老師,我們的車有點不夠。”
這倒也是意料之中,隻要條件允許,我也很支持林卓然這麽做,經曆過這麽多災難,依然能堅持到大學上學的學生,本身就是一筆寶貴的資源,他們在大學裏學的本身也都是非常實用的技術和知識,不管要塞最終能不能保得住,隻要這些大學生能留得下來,就是留下一片希望。當然這個工作本來是要塞司令部要做的,但趙陌先到了一步,接走的是林卓然以及和林卓然私交比較好的一些老師和學生,現在的情況很複雜,大多數人當然更願意跟随要塞官方指導在走,但人心惶惶,能早走一些,自然也有人不想去管那麽多。畢竟警備隊雖然是二線部隊,但也是正規軍,在許多人看來和主力部隊也沒什麽區别。
自從我接手147警備聯隊以來,我就一直在加強部隊的戰鬥訓練,在此之前,也做過無數次疏散撤離演習,現在,這是我平時的投入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在我滞留在研究所的這段時間,趙家林接替我的崗位做得非常好,他年輕,腦子也靈活,經曆了無數次戰鬥的洗禮,就像淬火磨砺的戰刀,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亮出了鋒芒。而在警備隊裏,再沒有一支同級别部隊做到了147聯隊這一步,不是誰缺少應對緊急情況的意識,但平時的投入還是有區别,更重要的事是,要塞的安全了絕大多數人充足的信心,沒想到這一次最先出問題的就是要塞内部。
可是自古以來,堅固的堡壘往往也是從内部攻破的。
我沒有從趙家林那裏詢問李荻的情況,李荻給我留了一個專用的通訊頻道,事實上在楊枭帶來的這個軍用筆記本上可以接受要塞内部所有的通訊頻道,這本來就是司令部下發的制式通訊器材,隻不過級别不同,身份不同,開通頻道的權限不同。我能夠對比其他警備隊的戰鬥和戰損,也是因爲這台軍用筆記本,同樣,我也能通過這個平台和李荻進行聯絡。
我有鏈接李荻所在頻道的密碼,可這個時候卻聯系不上她,原因很簡單,她正在戰鬥。
而就在我和趙家林進行通話,聯系李荻,随後還接通了趙陌王志誠所在的車隊,但就在我準備結束通訊和已經收拾好了的夏清濛他們離開的時候,通訊頻道裏彈出了一條信息,打開了,竟然是要塞司令吳卓毅中将。
“李昊,我才知道你剛剛逃過一劫。”吳司令雙眼通紅,很顯然連續幾個通宵沒有睡覺了,但輪廓分明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慌亂,什麽叫大将風度?大概就是這種哪怕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也不會自亂陣腳的氣度吧。不得不說,我是很佩服這個老人的,這個時候沒必要去說明我被變異狒狒抓傷以及之後研究所對我的觀察和結論,既然要塞的大老闆找到了我,就說明他還真的記得我。也許是我同時往幾個方向發報,通訊記錄在司令部作戰室裏留下了痕迹,也許是我的147聯隊到目前爲止的從容應對引起了大老闆的注意,反正不管怎麽樣,既然大老闆找到了我,我也很光棍的說,如有任務,147聯隊一定堅決貫徹落實。
我不是在說漂亮話,也不僅僅是職責所在,更是一種明悟。我是想帶着自己親近的人躲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裏見機行事,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要想活下去,光靠躲是躲不過的。再說我現在的部隊、裝備、糧食,又有哪一樣是我自己的?
大老闆很滿意我的态度,在他看來,軍人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他才不會跟我廢話,隻是手一揮,說:“你的部隊是現在所有警備隊中建制最完整的一個聯隊,我現在命令你以聯隊主力,配合第七師重裝合成營向南轉移,掩護一批和重要的人員物資到戰區軍用機場。”
“是!”這是任務,所以沒有什麽答應不答應的,但是結束了通訊之後我忍不住在想一個問題,這是要塞要撤離的節奏?
振興要塞是第十一戰區司令部所在地,而位于要塞以南的軍用機場,則是戰區最大的一個軍用機場,我之前見到的轟炸機群,就是從這個軍用機場起飛的。機場我并沒有去過,不過具體的位置随着命令的下達很快會下發到我用的筆記本電腦中。在接到這個命令以前,我一直認爲即使要塞會經曆一次非常慘重的損失,甚至也許會損失一半以上的人口,但憑借着要塞的科技含量,最終應該是能夠度過這一個難關的,但現在看來,形勢還要嚴峻得多。但這也是個好事,雖然打前站會有很多未知的因素,但我也可以把我的人更早的撤到機場那邊,再守着度假山莊那個角落就沒有意義了,因爲如果整個要塞都要撤離,那地方再偏僻再易于防守都沒用。
但是撤到了機場,機場又守得住嗎?
如果機場也守不住了,我們還要往哪退?
重新連接上趙家林,我心裏帶着很多的疑問,但還是不容質疑的下達命令說:“任務有變,在最短的時間内集結隊伍,到指定坐标與我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