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分散邊界的注意力,我就故意問林卓然:“小林子,這位美女少将靠不靠譜啊?雖然她是科學家,可也不一定什麽都精通吧?我看她也就是個未婚女青年,婦産科的專業技術她靠譜嗎?”我就緊扣着産檢這個話題,别讓邊界覺得這是在拿夏清濛搞研究做實驗呢。
林卓然懂我的意思,對邊界說:“沒事,清濛本身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不過李恩慧這邊要建立一個數據庫,其實就是在其他醫院做檢查,數據也會傳到她這裏來,不過有她親自做檢查會更周全一些。但是災難爆發後極少有新生兒出生,如果隻是外在的原因倒沒什麽,就怕病毒對幸存者的生育能力有所影響。”
林卓然和李恩慧都不是醫生,尤其不是産科醫生,不過他們都研究病毒,林卓然研究病毒是爲了教學,李恩慧研究病毒是爲了軍方。但我不能說病毒和人類懷孕生産這方面的事情沒有關系,我不是很懂,但就是在災難爆發以前,似乎連病毒性感冒都會對孕婦有影響,更不要說現在這個病毒不是什麽感冒病毒,它是直接能讓人變異的。所以林卓然這麽一說我也緊張了一下,雖然這種時候我并不想要小孩,我不認爲現在真的已經安全到可以恢複正常的生活了,一旦到了需要逃命的時候,不管是帶着一個孕婦,還是帶着一個孩子,那都是具有很高的風險的。
但我不想要是一回事,如果不能要,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看着林卓然,他的表情有些嚴肅,所以我不得不有些提心吊膽的問他:“林子你究竟想說什麽?”
“隻是一種擔心而已。”林卓然說:“我擔心的是,如果病毒對人類的生殖造成影響,新生兒的出生率與總人口的死亡率懸殊太大的話,這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比如說?”我勤學好問,這個問題隐隐讓我覺得有些驚恐。
林卓然默算了一下,說:“比如說,現在要塞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新生兒出生,當然災難從爆發到現在也就8個月左右的時間,這個數據并不一定就能說明什麽。現在要塞内部有大約200萬人口,人口的增加主要是聚集其他地方的幸存者,這些幸存者都是成年人,至少是有自保能力的少年,這些都沒有問題。但問題是再往後,要塞的人口增加一定要算上新生兒才行。但現在有記錄的孕婦太少,少到遠遠低于正常的人口出生率,如果按照目前這個出生率,人口将不斷萎縮。”
“然後呢?”我隐隐覺得這個事情不妙,但我的腦子現在有些散,我不想去思考這些問題。再說這似乎是個很遙遠的問題吧?
林卓然說:“過低的出生率會導緻人口下降,在正常的社會中我們會遇到十分嚴重的人口老齡化,勞動力供需矛盾等等,但對比這場災難造成的死亡率,即使現在相對穩定了,但人類遭到喪屍攻擊的威脅還沒有解除。一方面是超高的死亡率,一方面是過低的出生率,照這麽發展下去的話,即使人類沒有被喪屍吃掉,也會滅絕。”
“明白了。”我點點頭說:“但就算沒有新生兒出生,我們這些人要自然死亡的話也還有幾十年,好吧,那些費心的事情交給你,反正也還有幾十年,能不能活那麽久還不知道呢。”我知道不該用這種态度去思考問題,但這個問題在我看來又還很遙遠,因爲災難過後剩下的這些人能不能活到幾十年後都還很難說呢,别的不說,這場災難根本就沒有過去。
現在成年人都不能保證活下來,更不要說新生兒了。
我不能說林卓然杞人憂天,因爲這種隐患确實存在,但我更關注眼下。
我們沒有再聊這些話題,過了一會兒,夏清濛的檢查做完了,李恩慧告訴我們,清濛各方面的狀況都非常好,以後隻要定期來做檢查就行。如果李恩慧在這裏的話,她會親自給清濛做檢查,如果她沒有在,也已經安排好總院這邊專家級的醫生給清濛檢查,營養方面的問題也會有專門的安排,有關系就是好啊。
中國社會就是一種關系社會,過去是,現在也是。
因爲清濛的狀況很好,大家也都很高興,又聊了幾句我們就準備走了,這時候梁铮铮還是幾度欲言又止之後終于還是拉着李恩慧問了一個問題,我以爲她是想問生孩子的事情,事實上我想多了,她問:“恩慧姐姐,我不知道這屬不屬于機密,但是我還是很想知道,在興慶市的時候,和我們一起的那個中學生怎麽樣了?他叫淩遠,他是我們最小的弟弟。”
當時的情況是,我們幾乎就要完蛋了,即使李恩慧的特種部隊已經趕到機場,并且已經和宗逖的家園衛隊交火,但我們本來是撐不到李恩慧出現到我們面前的。那時候趙璎珞恢複了一個殺手的本色,她潛藏起來,準備刺殺宗逖。她幾乎成功了,但如果當時沒有淩遠的協助,她也可能會死。而那個時候的淩遠,已經變異了。
梁铮铮看起來有些難過,和林鹿比起來,她隻是更多一些冷靜,她們都一樣的善良。而且不隻是梁铮铮,想起淩遠那個混小子,我也有些難過,再看林卓然和周靈潔,大家的情緒都是相近的。那也是我們的家人哪,而且還是最小的一個。
李恩慧看了看我們,似乎琢磨了一下用詞,說:“感染變異是确定無疑的了。不過,他的情況很特殊,直到現在,他也保留着一定的意識,雖然無法交流,但能有一些回應。現在留在研究所裏隔離觀察,我們用特殊的營養液滿足他的能量需求。”
我想象了一下,仿佛看到淩遠被關在一個密封的培養槽裏,他的身體已經發生了許多變化,也許已經變得有些龐大了,可他并不是很有攻擊性,還能和觀察數據的科研人員有一定的互動……當然這是我想象的,我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怎麽樣。
周靈潔也忍不住問:“還能治療嗎?他既然還保留着意識,也許病毒感染的程度和普通的喪屍不一樣吧?”
李恩慧嚴肅的說:“如果隻是說感染程度的話,他的感染程度其實比普通的感染者,也就是你們說的喪屍更深,他的身體有多處變異,僅僅是留存意識這一點,并不能說明他比普通的喪屍更有機會治愈,甚至相反。因爲他的基因已經和病毒融合了,我隻能說,我會盡力幫助他,但我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麽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這個沒有什麽架子,就像認識了很久一樣的技術少将,說:“我能不能提出一個請求?”
李恩慧看着我,她知道我要說什麽,她沒說話,而我也知道我的這個請求對她的立場來說是很不合适的,但我依然說:“将軍,我并不喜歡這麽稱呼您,但這件事,我希望您能理解,我想說,如果淩遠無法治愈,或者說他的身體變異無法恢複了話,請您出于人道主義送他一程吧。我現在也是軍人,站在軍人的立場,我知道如果對軍方的研究有利,哪怕把他變成一個怪物我都應該不折不扣的支持,但我作爲一個軍人以前,隻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我希望将軍您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考慮,不要把他當做一個純粹的試驗品和工具。”
李恩慧靜靜的看着我,她搖了搖頭,但隔了一會兒,她又說:“我會盡力去思考這個建議,但我想說,如果他自己有強烈的生存願望呢?哪怕改變了形狀他自己也還是願意活下來呢?要知道,生命是一種本能。”
我不知道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出現,如果我變成了一個怪物,我是不是就真的心甘情願的一死了之呢?這個問題讓我們感到太沉重了,李恩慧表示她會盡力而爲,這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客氣,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宗逖後來怎麽樣了?如果他被淩遠傷到了,是不是也會變異?其實我更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對我們這些人進行報複。”
李荻始終認爲,當時我們改變原定的回鄉路線,幫助李索把病毒樣本送到機場,最後不惜一切代價保證樣本到達軍方手中,隻是盡一個軍人的義務。我沒有那麽純粹,所以我比我妹妹更多一種擔心,家園制藥的能量有多大?如果當時不是我們跟家園衛隊打了一仗,那麽在李恩慧到達之前,他已經把病毒樣本搶回去了。軍方既然在那之前都沒有從家園制藥的實驗室裏明着把樣本搶走,之後想必也不會去明着去搶。所以如果不是我們當時從中作梗,這事就以另一個方式結束了。
我覺得我要是宗逖的話,明面上我不能跟軍方撕破臉,但一群破壞了我的計劃的小人物,我是不會放過的。
所以到這個要塞來我心裏一直有些心上心下,畢竟振興要塞這片區域以前是光陰市的高新技術開發區,家園集團有很多産業都在這邊,尤其是有一個大型的藥業園區,也許宗逖現在也在要塞裏面也說不定。
“你想多了。”李恩慧說:“你們是國家的軍人,他們隻是民間商業科研機構,雖然根據特别法案家園制藥可以擁有一支武裝安保力量維護正常的運轉,可在一個軍事要塞裏一個民兵武裝攻擊正規軍人,這是什麽性質?”
我苦惱的說:“明的不行,來暗的怎麽辦?”
李恩慧呵呵一笑,說:“你行得正,坐得直,怕這怕那的哪裏還有一個軍人的氣魄?别忘了,你現在是一個正規軍人,你肩上挂的中校軍銜你以爲是裝飾品嗎?自信一點吧。還有,如果怎麽說你都不放心,那我至少可以告訴你,宗逖這個人,現在并不在振興要塞,包括家園制藥的研究中心也不在振興要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