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空曠的機場上空再度響起了狙擊步槍那種充滿着穿透力和震撼力的槍聲,而且這一次是兩槍幾乎同時響起,一個槍聲很近,就在塔台附近,而另一個槍聲要遠一些,似乎是在機場旁邊的樹林裏。
但是這兩聲槍響似乎與我們無關,因爲我們一群奔跑的人沒有誰再倒下,包括還跪在地上哭喊的詹淡然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這時林鹿又朝着詹淡然跑了回去,我有些惱火,甚至很不想再管她,但看到她跑過去想要把詹淡然拉起來,而詹淡然怎麽都不肯起身,我又覺得就這樣丢下林鹿不管也不是回事。
關鍵是,梁铮铮看了我一眼,說:“賭一把!”她的意思是現在李抒銘在和對方的狙擊手對射,對方估計也不會顧及得到我們這些不重要的目标。好吧,我點點頭,和她一起跑了出去,梁铮铮和林鹿一起拉着詹淡然建築物跑,而我拖着習之墨一起跑。因爲拖着習之墨的,詹淡然倒也沒有繼續賴着不走。
但我們剛跑到離我們最近的機庫裏面,就看到塔台上火光一閃,同時一陣巨響,整個塔台都在一陣爆炸中灰飛煙滅。我法克,對方的狙擊手應該是被李抒銘幹掉了,所以他們上了火,直接給塔台來了一發RPG,現在李抒銘是死是活就很難說了。
這時候我的心髒還在劇烈的跳動中沒有緩過氣來,在狙擊手的攻擊範圍内跑出去救人是十分不明智的,那種心理壓力甚至大于看到上千隻喪屍,因爲你根本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腦袋上會爆出一團血霧和腦漿然後栽倒在地。
隻能說賭這一把也是有依據的,狙擊手這種傳說中的鳥人向來不會很多,所以在李抒銘開槍之後,對方就算還有狙擊手,也不會随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來攻擊我們,李抒銘對他們的威脅才是第一位的。
而李抒銘前後也就開了三槍,然後塔台就被火箭筒炸了,如果對方的狙擊手還在,不會使用這麽極端的方式。這個小白臉也不是蓋的。
我緩過氣來,看到林鹿正在對習之墨進行搶救,她用剪刀迅速的剪開了習之墨的衣服,在一片血迹中尋找傷口,但是當她找到習之墨的傷口時,她明顯的停頓了一下。我知道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麽,如果不是習之墨的傷勢已經無可挽救,林鹿斷不會停下來的。
這時候習之墨倒還睜着眼睛,他一直看着跪坐他身邊的詹淡然,似乎對自身的痛苦沒有知覺,或者說其實他的意識已經有點渙散了。他隻是看着詹淡然,而詹淡然這時候反倒不像剛才那樣悲痛欲絕,她很冷靜的把兩個小女孩攏了過來,指着習之墨對她們說:“叫爸爸,這個人是你們的爸爸。”
兩個小女孩疑惑了一下,其中一個說,“他不是爸爸,他是習叔叔。”而另一個看了看媽媽之後,對着習之墨叫了聲“爸爸”。小女孩的聲音很脆,很甜,然而這種時候聽起來,卻愈發的讓人心碎。
然而這時候又傳來了一陣激烈的重機槍掃射的聲音,然後我聽到李荻在喊:“敵襲!進入戰位!”我看了一眼習之墨和詹淡然這一家人,把背上背着的81式步槍拿在手裏,拉了一下槍栓,梁铮铮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跟在了我身邊,而這一次,林鹿都沒有再停留,她同樣把背上背的自動步槍端在了手裏,跟着我一起走出了機庫。
在遇到喪屍的時候,我們的戰鬥可以分成幾個梯隊,但如果喪屍太多,我們所有人就都必須把自己當成戰士了,不管你是博士也好,是混混也好,都一樣。
在我們遇到敵人襲擊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這時候我們沒辦法再分神照顧詹淡然一家,一切,隻有等戰鬥結束再說。
然而現在我們不但要和隐藏在暗處的敵人戰鬥,而且機場的這些附屬建築裏面,還有未曾完全清理幹淨的喪屍。如果我們的車輛還在,尤其是李荻他們的步戰車還在,我們的火力就要強得多,現在這些都沒有,這個機場的建築就是我們的陣地。好在我們還有對講機,作爲出發時的必然配置,我們人手一個對講機,耳麥是裝在我們的頭盔裏的。
“是家園衛隊的雇傭兵!”
李荻的一句話就打消了我所有的幻想,本來我希望我們遇到的敵人還是那個什麽箫挺的部下,我們之前打過一仗,可以肯定他們就是烏合之衆,就算現在弄來一些重武器,我也不是特别的害怕。但家園衛隊的雇傭兵就不一樣了,特麽的那是一些災難前就從世界各國的特種部隊裏面高薪聘請來的私人保安部隊。要論單兵作戰素質的話,我的人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們。之前他們就一直跟在我們後面,還把李抒銘的無人機給打下來了,算一算時間,這時候他們出現在這裏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丢掉了幻想也好,不然也許我們死得更快。
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麽要開槍狙殺習之墨,因爲狙殺這麽一個目标對他們來說并沒有什麽意義。但我似乎看到那個狙擊手在開槍時滿臉的戲谑,也許他根本就不在乎目标是誰,反正就是看到我們像受驚的小動物一般驚慌失措的奔跑的時候,随便試一試看看是誰那麽倒黴。這種可能性很大,真的很大,因爲就像我看不起箫挺的那些烏合之衆一樣,我們在這人在這些退役的特種兵看來也不值一提。
當然他可能沒有想到我們這邊還有一個小白臉狙擊手,然後我肯定他挂了,他腦門上一定留下了一個彈孔,到死都滿臉的不可思議。
“一共有16個人,李抒銘幹掉了3個。”不知道李荻藏在了哪裏,但她已經把對方的人數摸清楚了,人倒是比我們少,但之前箫挺派來伏擊我們的人還差不多有一個連呢,還不是沒有什麽卵用,現在也是一樣的道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生死不明的李抒銘幫我們幹掉了對方的狙擊手,而對方盡管用火箭筒轟掉了塔台,也沒有把握一定幹掉了李抒銘,所以留給了我們躲進建築物裏的時間。
軍用機場的附屬建築現在就是我們最大的屏障,我們占有了地利,他們既然是專業的特種兵,就不會特别托大,這樣我們能活得更久一點。但這很矛盾,也許他們托大一些,我們反而更有活下去的機會呢?
這時候我躲進了一間器材倉庫裏,超大的一個房間,裏面的光線有些暗,以至于我都不能一眼把整個倉庫看清,裏面還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材料,空氣中充滿了機油的氣味。和我一起的還有粱铮铮和林鹿,我們的關系并不複雜,林鹿也是我和梁铮铮的家人,僅此而已。但我們身後紅發一閃,李索也跟進來了。
說起來我們現在面臨的這種險境也全是拜李索所賜,但我也沒有聽到有誰在後面抱怨她,也不知道是我們這些人境界太高,還是内心有些麻木,可能更多的是後者,因爲好像有她沒她,我們也總是在懸崖邊上跳舞,如果說抱怨就可以不掉下去,那麽誰都會抱怨,但不管抱怨不抱怨都随時可能摔下懸崖,那還跟自己較個什麽勁兒呢?反正我就是這麽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以群分,跟着我的這些人都是這種不願費神去做無意義的事情的心态。
當趙璎珞也閃進這間倉庫來時,我有種笑哭的感覺,這算什麽回事?隊伍裏最光鮮的美女都集中到了我這裏,難道真是我前面三十五年蒙塵太久,現在渾身散發着王八之氣嗎?還是說老天爺打算跟我了結了,臨死前再讓我樂呵樂呵?
好吧,來就來吧,反正我家大娘子在這裏,她都沒有反對,我也不會拒絕。但是我用手撥了一下耳麥,眼睛盯着倉庫的窗戶外面,嘴裏問:“各自報告一下狀況,活着的吭一聲。”
趙家林說:“我還在,我跟林老師、小周周一起,我們在你們的側面,能看到你們,交叉射擊的話沒有死角。”很好,這小趙現在也很專業了,隻是他的語氣淡淡的,好像死活都不是很放在心上的樣子,聽着怪心痛的。
而龍莽還是用他那怪異的普通話說:“老闆,如果我說我在美軍的三角洲部隊呆過,你信不信?”
這個臭顯擺的,我沒好氣的回答說:“信,你說你當過******的保镖我都信,如果你能把外面那些家夥都搞定我就更信你了。”
趙陌的聲音低低的說:“跟他們拼火器我們會輸得很慘,可以考慮把他們放到房子裏面來白刃戰。”
這倒是一個思路,但就算是白刃戰我們也沒什麽優勢,畢竟我們本質上都是平民,也就是趙陌和龍莽,還有趙璎珞在白刃戰的時候能發揮一些作用,很難說就比槍戰效果好。而且萬一對方根本就不打算跟你白刃戰呢?他在外面丢一個手雷進來,你躲在暗處也是白搭。
這時墨餘弱弱的說:“剛才時間緊迫,就丢了兩組攝像頭出去,死角很多,現在我可以看到對方有一輛車過來了,是從跑道上那架直升機後面出來的,是一輛傘兵全地形車,車上有3個人,有六管加特林重機槍。”
王志誠、劉明哲和陳贶也回話了,目前還活着,倒是高中生淩遠沒了消息,也不知道是對講機掉了,還是人沒了。還有那個小道士,他沒有對講機,也不知道這時候跑哪去了。
這時我們分散在不同的位置,把各自的視線集合起來,也大緻能檢測到敵人的情況。他們是從北、西、東北三個方向過來的,人走得很散,雖然戰鬥素養明顯的很高但還是很小心,現在距離我們最近的就是那輛全地形車。
那輛全地形車離我們還有1000米就突然來了一陣掃射,那種六管重機槍的射速和破壞力我們也是親眼見識過的,即使躲在建築物後面,也不能保證平安無事。不過我所在的倉庫不在那輛從西面過來的全地形車的正面攻擊範圍,我能看到那種彈幕打出的漫天粉塵,但子彈打不到我這裏,倒是正北方向樹林裏過來的幾個人,一路都有障礙物作掩護,離我們也是越來越近。
我回頭看了一眼,梁铮铮的臉色很凝重,也有些發白,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我突然想起那一次她對我說的話來,她說她叫铮铮,是因爲她有傲骨,然後就是一些生生死死的話,那種話擱在這個末日世界裏也不算不吉利,但總有些像提前說的遺言,這時候尤其讓我的心裏發緊。她看到我揪起的眉頭,似乎想到了她說過的那些話,反倒沖我溫婉的一笑,一個她的标志性的笑容,那個笑容讓我安定了許多。
也是,那麽多風風雨雨我們都走過來了,如果到了這裏實在走不下去,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至少,我們到最後還是一起的,我該知足。
再看林鹿,她的皮膚本來就超白,也看不出這時候臉色有多大的變化,她倒是緊緊的擰着眉頭,突然問我:“大叔,你說雙胞胎她們那裏會不會被子彈波及啊?”
這還真有可能,剛我們跑到最外面一座機庫就躲進去了,機庫的外壁很薄,這種滿天飛的子彈真可能打進去,詹淡然不是戰鬥人員沒有配對講機,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還能怎麽辦?就算是小護士自己,再怎麽揪心,也沒辦法再跑出去找她們。希望那一家三口能躲得過流彈,等到敵人來到面前,也許倒有可能放過她們。
這時我們的陣營裏開火了,火力點分散在三個角落裏,李荻和格蕾絲、蒙紮是分開了的。蒙紮用的是點五零的重機槍,應對的就是那輛全地形車。趁着對方打完一條彈鏈,蒙紮的重機槍也毫不遲疑的潑灑出漫天的子彈。而李荻和格蕾絲是在一條線上,搶先對北面從樹林靠過來的敵人開火。
全地形車那邊的狀況我這裏看不到,但墨魚留下了攝像頭,他好像躲在一個角落裏看着筆記本電腦,不斷的給我彙報,最新的消息是,那輛全地形車被蒙紮打爆了,但車上的人已經提前跳了車,這會在跟蒙紮對射,距離已經推進到了300米。
不能讓蒙紮一個人跟他們玩,我剛這麽想,趙家林的重機槍也響了起來,他倒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其實這時候對方在空曠的跑道上無依無托的,應該是他們比我們緊張才對。想明白這一點,我也就端着槍沿着牆根跑了出去,沒道理我們占據着地利,卻一直被地方壓着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