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到的這副景象,似乎也隻有用“新制劑”的效果來解釋了。
也許就在我們到來之前,就在昨天,甚至幾個小時以前,軍方向興慶市大面積投放了新制劑,這種微顆粒的生物藥劑使這些喪屍處于了靜止狀态,所以才有我們看到的這一切。
似乎也隻有這麽解釋才說得通了。
我們并不知道興慶市附近有大規模的部隊調動,或許有,隻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李荻也不知道,她也隻是個戰鬥隊長,一個少校,不知道的事情不要太多。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我們運氣好。
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倒回去開車趕路好呢?
我的直覺是,不要節外生枝,也許這個新制劑的效果已經快要過去了,我們與其浪費時間開車,不如快速的通過這個樞紐站台,隻要我們通過了這個站台,前面依然是喪屍無法行走的高架軌道,就算步行的時間長一些,但也安全一些。
我一向認爲,選擇從來都難分對與錯,猶豫不前,拿不出決斷才是最大的錯。
所以我活動了一下因爲過度緊張而有些僵硬的手腳,把手一揮,說:“繼續往前!”
有人點頭,有人不解,但沒有人反對。其實誰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候什麽樣的決定才是正确的,但誰都知道做一個決定會有多難,既然有人做了決定,無論對錯,隻管拿命去賭就是了。至少像城市大學裏的那一次,本來我們的運氣是極好的,一行43人,竟然一個不落的沖到了樓頂,雖然後來發生了悲劇,但如果當時我們一直陷入要不要去,能不能去的糾結中,那很可能一個也活不下來。
決定了,就不再猶豫,我讓習之墨把詹淡然扶起來,這個維修通道雖然窄,但兩個人緊挨在一起并排走還是沒問題的。我們整體加快了速度,以奔跑的姿态進入了那個樞紐站台。一直到我們沿着軌道進入站台,那些喪屍也沒有動靜,這甚至讓我懷疑它們是不是已經死了,我的意思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人,而不是喪屍這樣的活死人。
一片以十萬計的站着僵硬的死人光是感官效果都能把人吓死,但如果真是那樣,我們還真是要謝天謝地了。
跑進站台内部,發現這裏面的空間比較大,有很多條并行的,交錯的軌道,有的站台上還停放着軌道電車。不出所料站台内部也有喪屍,但是比起外面的喪屍來,站台内部的喪屍就正常得多——我指的是,站台内部的喪屍一發現我們,立刻就嘶吼着向我們撲了過來,而不是像外面的喪屍那樣安靜的站着不動。
這樣看來倒更加證實了在我們來到這裏之前,軍方曾經在這一片區域投放過家園醫藥國際聯盟和深綠組織聯合研發的新制劑,外面露天的喪屍受到了這種生物制劑的作用而陷入僵滞的狀态,而站台内部的喪屍因爲是在室内,沒有直接與生物制劑接觸,所以和之前的喪屍沒什麽兩樣。
不知道爲什麽,看着這些向我們撲來的喪屍,我反而松了一口氣,因爲已經習慣了,也許有點賤,但總覺得這樣才正常。
站台裏的喪屍并不算少,起碼也有幾百隻,不過好在都比較分散,一小撮一小撮的遊蕩在站台的各個角落。當它們激動起來,向我們跑過來的時候,有的橫跨高架軌道,一不留神就從架空的鋼架縫隙掉了下去,落到下面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的喪屍群裏。而下面那些喪屍依然沒什麽反應。
這很好,這是我們的機會。
“肉搏戰!”我簡單的下達了作戰指令,雖然很明顯的站台外面的那些喪屍就是受到生物制劑的影響而暫時出于僵滞狀态,但我不知道如果這裏響起了槍聲,會不會把它們驚動起來。不去賭,幾百個喪屍,很分散,而且很多會自己掉下高架軌道去,我有信心戰勝它們。
我一邊拔出了“鬼噬”,一邊打手勢要趙陌、龍莽、王志誠、淩遠、劉明哲、趙家林、趙璎珞這些人拿出自己的武器跟上,一邊對李荻說:“你們掩護李博士去找車站的調度室,看看能不能操作電車!”
李荻點點頭,帶着她的精英三人組,各自把槍背好,拔出軍用砍刀,掩護李芸中去找調度室。
這時我們正面已經有大約20隻喪屍嘶吼着撲了過來,我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号線站台,一号線就是主幹線,這個站台也比周圍的支線站台大得多,當然站台上的喪屍也多,而我們展開了隊形,也正面和撲過來的喪屍撞在了一起。
就像冷兵器時代的戰鬥,不,準确的說,更像是《魔戒》裏和半獸人的戰鬥。我沒有精靈王子勒戈拉斯那麽帥,但好歹也是隊長,這時候應該跟剛铎的流浪皇帝阿拉貢也有幾分相似吧。一頭白發,長得帥而且酷的趙陌就算是勒戈拉斯好了,盡管他用的不是精靈的弓箭。
第一輪的戰鬥很快結束,我們也都是經曆過各種場面的,這時候沒什麽怕不怕,就是依靠互相呼應的隊形,以我、趙陌和龍莽爲核心,充分發揮我們手裏楓藜族古刀的威力,刷刷刷的就把迎面而來的喪屍砍倒了一片。而其他的隊友則迅速的補位,掩護我們的側翼,斬殺遊走的喪屍。這一套肉搏戰的配合我們早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也實戰過無數次,可以說配合得非常的默契,而且斬殺的效果相當的直接。
這時跟着我們來到這裏的那個小道士驚歎了一聲,然後主動的跟上來問我:“那麽施主,我該做什麽?”
我回頭看了他手中的漢劍,說:“你和女孩子們一道,保護小孩,随時準備支援。”戰鬥的主力是我身邊這些隊友,而梁铮铮、林鹿、周靈潔這幾個女孩子還有墨餘、陳贶、習之墨他們按照我們之前的戰鬥序列是二線人員,他們沒有拿刀,而是端着槍,随時準備在我們戰鬥出現險情的時候開槍射擊給我們火力支援。能不驚動喪屍當然是好的,但情況緊急的時候,自然也顧不了那麽多。
“什麽?”小道士璇玑難以置信的看着我,臉上浮現出一種被輕視,甚至被侮辱的憤怒,大聲說:“你的意思是我的武藝還不如你們,隻能跟婦孺一道?”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說:“收聲!你武藝高不高我不清楚,但我們現在更講究的是團隊配合,你如果看不起那些女孩子,可以自己跑到别的站台上去砍喪屍,沒人攔着你!”
璇玑愣了一下,我沒理他,因爲第二輪戰鬥又開始了,這一次朝我們撲過來的喪屍增加到了大約40隻。即使我們有嚴密的陣型,迎戰它們也會比較吃力。我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我們整個隊伍的隊形收攏了一些,形成一個圓,借助站台上的柱子和樓梯作爲掩護,切入到喪屍中間去,比較主動的戰鬥。
璇玑在一旁看到我們的隊形确實比較緊湊,戰鬥配合也十分的默契,知道自己一時之間是加入不了戰團,可他也不願像我說的,跟婦孺一道,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提着劍在我們的外圍跟零散的喪屍較勁。他的身手确實是不錯的,明顯的從小修煉,打熬筋骨的身闆,抗得住喪屍的沖擊力,他那把漢劍也非常的鋒利,雖然打起來不像武俠電影裏那麽令人眼花缭亂的,但很有實效性,一劍過去,或刺或砍,從不落空。
那些喪屍主要是圍着我們的圓陣想要撕開一個口子,注意力都在我們這,倒是讓他撿漏殺了不少。小道士每殺一隻喪屍,左手都要捏一個訣,嘴裏念念有詞的,也不知是不是在給這些早已沒有魂魄的活死人超度。
這一輪戰鬥比剛才耗時耗力,但戰績明顯,一整個站台上的喪屍都被我們消滅了。臨近幾個站台的喪屍正在向我們逼近,但它們想要越過高架軌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們的平衡感很差,就算不掉下去,也會被軌道和鋼架卡住,很難順利的走過來。如果外面的喪屍真的不會湧起來的話,站台裏面這幾百隻喪屍,基本都不足爲慮了。
隻要外面的喪屍不進來。
第二輪的戰鬥之後我們的體力消耗比較大,不過這時候原本停靠在這個最大的站台旁邊的一号線軌道上面的那一列有軌電車突然發出了“叮”的一聲美妙的響聲,原本黑暗的車廂裏全部亮起了燈光。這讓我們無比的興奮,因爲這意味着李芸中已經搞定了調度室,啓動了這一列西向的電車,隻要她在重新設置一下電車的運行線路,我們就可以乘坐這列電車去機場了。
這種有軌電車比其他城市的地鐵小得多,總共隻有3節車廂,而且車身要窄一些,每節車廂最多可以載客300人,比那些動不動就可以裝載上千人甚至近兩千人的地鐵車廂來簡直就像袖珍玩具。不過這種全高架的軌道設計,要有地鐵那麽強大的載客率根本就不可能,這個人口不超過200萬的城市也不需要那麽強大的運載能力。我甚至覺得這個城市根本不需要軌道交通,也許這些軌道就是從礦區小火車發展而來的。
不過現在對我們來說,這列電車能夠把我們送到機場,這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電車已經啓動了,我揮揮手,對出于二線的小組說:“把車廂裏面清理了,盡可能的還是不要開槍!”車廂裏可以看得到同樣是所有喪屍的,不多,這是二線的隊員就可以解決的數量,這也是他們必須要面的科目。而我們還要解決從附近幾個站台搖搖晃晃走過來的喪屍,雖然掉下去了不少,但走過來的也有近百隻。我們并不需要把它們全部都幹掉,隻要等到李荻李芸中他們回來,上了電車就好。
他們也很快就回來了,外面的喪屍依舊沒有動靜,不過調度室那邊似乎還有不少喪屍,可能都被驚動了,正尾随着他們而來,數量也還真不少。得有好幾百隻的樣子,如果在過去,也夠吓人的,但看過了下面廣場上密密麻麻靜止不動的那些喪屍,我突然覺得李荻他們身後那幾百隻喪屍都不是個事。
這時車廂内部的清場工作也大緻完成了,連喪屍的屍體都給丢了出來,負責帶領二線隊伍的是林卓然,主力則是墨餘、陳贶、習之墨這幾個男人。我走進了車廂裏,看到張一山那個身上挂着彩的狗頭軍師已經找到一個好位置把自己縮成一團了,說實話我有種把他丢出去的沖動。但我現在心情很好,放過了他。
真的,我現在心情不錯,看到外面那麽密密麻麻的喪屍,在被吓死以前發現它們都不會動,而且我們當中的剩鬥士女博士還搞定了電車,無論是誰,我想現在的心情應該都是很不錯的。
等到李荻他們回來,李芸中快步的跑進電車的車頭裏,她在調度室裏把這一列電車設置成了手動駕駛狀态,随着她在電子操控台上噼裏啪啦的一陣亂按,電車緩緩的啓動了起來。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就更加的愉快了。
我沒有停留在車頭,而是回到了緊挨着車頭的二号車廂,我們的人基本上都在這一列車廂裏。這時候電車還沒有駛出站台,而尾随李荻他們的喪屍群已經追到了電車外面,幸虧這時候電車已經啓動了,不然那車窗還真不見得能擋住多久。
我們都進步了,看着車窗外張牙舞爪的喪屍,竟然都還笑得出來。說實話,現在這個狀況,真的是我們沒有想到的啊。原以爲,在這數以十萬計的喪屍面前,我們會像過往那樣被追得跟喪家之犬一樣慌不擇路的亂竄,甚至很快就會被這些喪屍湮沒,啃噬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哪想到那些喪屍站在深秋的凍雨裏變成了雕像,而我們竟然還能坐上高架電車?
誰特麽的能想到?
我癱坐在電車的椅子上,就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吸幹了一樣,剛才做出往前走的決定,隻是那個時候必須有個決定,并不是我不怕死。如果那些喪屍都跟往常一樣,我們一頭走進來,那就是必死無疑。我們砍死那幾十上百隻喪屍并沒有真正耗盡我的體力,真正讓我全身無力的,是後一種可能性留給我的心理陰影。
現在電車已經駛出站台了,最多20分鍾我們就能到達機場,而如果按照我們之前在高架軌道上步行的速度,估計得走到下半夜。
也是覺得安全了,看到我渾身上下摸不出香煙來,之前蜷縮在角落裏的張一山帶着讨好的笑,向我走過來,同時手裏已經多了一包黃鶴樓。
我正想誇他懂事呢,突然咣當一聲,一個什麽東西重重的撞在剛剛提速的車身上,還站着的張一山被那股沖力震得往後一倒,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那一側的車窗全部被撞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