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了幾個月,現在我們對喪屍的習性也比較了解。
單個的喪屍現在對我們來說基本上是沒有什麽威脅的,就算你什麽武器都沒有,你至少也可以轉身跑開。喪屍的行動能力較差,畢竟四肢都是比較僵化的,中樞神經在病毒的作用下會發出行動指令,但是這種指令在神經回路的運行比正常人怎麽都要慢半拍。但是它們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緩慢,遇到障礙物的時候還會有本能的攀爬動作。看起來那種動作很笨拙,但這一點很可怕,如果障礙物設置得不科學,是擋不住它們的。不過喪屍最可怕的一點還是不知疲倦的行動力,盡管它們的最高時速隻有3公裏,但這種不知疲倦的行動力往往會讓沒有交通工具的幸存者感到絕望。
其實我覺得喪屍這個不知疲倦的行動力很不科學,要知道就算機器的運動也是需要能量的,這個問題我多次問過林卓然,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給我一個明确的答案,因爲造成這場末日浩劫的病毒,本身就是我們現有的科學原理無法解釋的。關鍵是這種病毒還處在不斷的進化中,比如說人死後會被分解細菌分解腐爛,但病毒阻礙了分解細菌的活動,最後還使得喪屍曾經腐爛的部位角質化,從而形成一種厚薄程度不一的鱗甲。當然變異喪屍就不說了,每一隻變異喪屍包括變異生物都不盡相同,但變異生物的基本特征也有很多相近的地方,就是皮膚大面積的鱗甲化,有的鱗甲會很厚,像我們那次遇到的變異野豬王,它周身的鱗甲即使是12.7毫米口徑的重機槍子彈也不能輕易的撕碎,此外變異生物的肢體,包括原來的手掌和腳掌都會異化,角質化的強度和硬度強化到成爲尖銳的攻擊武器。
喪屍的嗅覺就比人類宿主原來的嗅覺強了很多倍,那些從高速公路上下來的喪屍,距離這裏有20多公裏,而它們還來自更遠的地方。林卓然說這不光是嗅覺的問題,還有聽覺和觸覺以及微弱的視覺,包括激素,甚至不排除喪屍還有殘留的意識,除了捕食的本能外,它們還會聚集、跟随,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有意識的活動。
對于“方舟會議”退出來的治療方案,林卓然一直保持沉默,我不止一次向他請教過這個問題,但是他都沒有明确的回答我。作爲一個生物學教授,即使他的專業方向并不是生物制藥,也不是病毒學研究,他對這個“方舟會議”的理解也比我們這些門外漢深刻得多。他沒有向我做出更多的解釋,但據我了解,在離開基地的前幾天,他每天都花了大量的時間在一些數據分析上面。保持沉默,或許是他從科學的态度沒有得到一個他認可的答案,但是又不願徹底放棄希望。
我不知道林卓然是不是應該加入到那些科學家的隊伍,和他們一起爲了拯救世界而努力。但有時候我也覺得,這個世界正是因爲科學家們的努力,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病毒的來源,現在并沒有一個明确的說法,首先家園醫藥國際聯盟的嫌疑最大。我不是說他們故意研制出這樣的病毒來毀滅世界,我想即使會有一兩個科學家這麽瘋狂這麽滅絕人性,但不可能所有的科學家都這樣。但家園醫藥國際聯盟近些年崛起的速度太快,我在想,在他們試圖改變病毒,利用病毒來治病的時候,會不會走得太超前了,結果他們有沒有能控制好節奏,以至于失控了,病毒朝着另外一個方向改變了。《我是傳奇》那部電影一開始就是這麽解釋的。
其次我覺得各國軍方的研究也可能是罪魁禍首,當科學和财富對接的時候,所産生的後果就是我們這個現代社會的高速發展,還是那句話,人類社會近三百年來的生産總值,呈幾何倍數的超過了此前的三千年甚至三萬年。這是科學和社會進步的偉大成果。但是當科學和軍事對接呢?二戰以前,火車是蒸汽的,飛機是螺旋槳的,二戰後期,導彈出現了,噴氣式飛機出現了,最重要的是,核彈出現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在今天,任何一項尖端科技,首要的應用就是軍事,不管是火星探測,還是深海探測,其目的首先都是軍事意義的。還有很多國家都在秘密的進行超級戰士計劃,除了武器護具等外在的裝備不斷向前發展,對人體本身能力的發掘也從未停止……
當科技、商業利潤和軍事這三者糾纏在一起之後,人類社會的自我毀滅根本是不可阻擋的,就算不是現在這場病毒災難,也可能是核戰,或者是智能叛變,就像《終結者》系列那樣。好一點的結局,是《機器人瓦力》裏面那樣的,即使我們在地球上生活不下去了,我們還有機會搬到太空去,幾百年後又重新回來。但不管是哪一種,似乎都告訴我們,當我們的現代文明發展得越快,我們離毀滅就越近。
隻是這場災難來得似乎太早了一點,我以前從來不去想什麽世界末日,因爲我覺得那些都是扯淡。99年我就聽說有人因爲末日來了,賣掉了自己所有的家産,準備瘋狂一把然後大家一起完蛋,結果世界末日沒有來,他自己完蛋了。2012年的時候又傳出類似的新聞,我笑到蛋痛,如果大家都還好好的,你一個人一無所有了,那對你來說倒真是世界末日。
我從來就不相信世界末日,其實我相信,但我一直認爲那會是很久以後的事情,怎麽也要再過一兩百年,我想一兩百年後就算地球爆炸了,又關我卵事呢?
然而真正的末日,就是在人們毫無防備的時候失去了一切。
這場災難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在全世界幾乎同時爆發,整個人類社會都猝不及防,所以我們無法承受。現在幾個月過去了,我們漸漸學會面對死亡,面對絕望,面對一切的不可能,我們漸漸變得強大,這種強大首先來自内心。不管這場災難會把我們帶向何方,但至少我們自己是絕不會輕言放棄的,渺小得哪怕像我這樣的升鬥小民都不會放棄,這就是我們度過這場劫難的底氣。
現在,周圍有上千的喪屍正在向我們湧來,它們還有兩三個小時就會到達這裏,也許還會更快一些。如果喪屍的隊伍裏蹦出一兩隻喪屍變異體,那這個時間還會大大的縮短。
但我們還是按部就班的煮飯吃,我們的午餐還算豐富,有剛從地裏摘出來的新鮮蔬菜,有我們攜帶的罐頭肉制品,當然這不夠新鮮,可我們總不能還趕着一群牛羊上路吧?我們甚至輪流睡了一個午覺,那兩個不到五歲的小蘿莉倒是不肯睡午覺,而是在菜地旁邊采了一些野花來做花環……即使在這樣的苦難中,孩子也沒有忘記這個世界的美麗。這是我們在這場災難中最大的收獲。
然後我們按時出發,已經過了中午,我們要計算好路程,以便到達一個相對安全的宿營地。路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我們都在習慣苦難。
我們前面是一片廣闊的丘陵地帶,這些丘陵長滿了荒草和灌木,放眼看去,這個世界異常的蒼涼。就在我們沿着一條寂靜的公路穿過丘陵,即将駛入一片更爲遼闊的林場的時候,雨停了,夕陽從雲層裏鑽出來,爲雨後的天空披上了一套彩虹。
“是彩虹!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彩虹!”梁铮铮在車裏很興奮,用手指着車窗外的彩虹反複的告訴我她真的是第一次見到的真正的彩虹。想想也是,這些年我們見到的霧霾多了,連純淨的藍天都很少看到,又哪裏來的彩虹?車上的通訊頻道裏也傳來一陣七嘴八舌的興奮的讨論,這幫人裏面年紀最大的就是我了,連我都沒有怎麽見過彩虹,他們自然也沒有見過。但也許,以後我們的天空會很藍,我們不但經常都能見到彩虹,還可以坐看雲卷雲舒。
不過我們的美好心情在我們進入那片林場之後就不得不收起來了,我們之前了解到的情況說這是一片人工種植的經濟林場,都是一些生長周期短,容易成才的樹種,但我們進了林子以後才發現和我們想的有些出入——這片林子的樹木都很高大,盤枝錯節,茂密的枝葉甚至遮住公路上面的天空,難怪剛才無人機看不到這裏面到底有什麽。又是傍晚時分,樹林裏就顯得有些陰森森的,像是進入了一部魔幻片裏的暗夜森林。
“你說,我們會遇到一群暗夜精靈,還是黑山老妖?”我看到梁铮铮精緻的面孔有些發白,正緊張的看着路邊的大樹,若無其事的問了她一句。梁铮铮不如林鹿那麽活潑,就我倆一道,有時候會找不到話說,而且我們的年齡差距太大了,有很多時候我們也聊不到一塊來,像我說黑山老妖,她就一臉茫然的問我:“什麽是黑山老妖?”
我覺得如果災難真過去了,我們回到正常的生活中結了婚,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離婚的。這裏我都不說身份的差異了,就說年齡的差異吧。不過真到那種時候,就像她自己若無其事的說的那樣,一時沖動發生的什麽,并不代表我們就一定要在一起。現在的小女生都很生猛的,隻不過現在我們并不是要在一起過日子,我們是,生死相依。
“代溝啊。”我沒法跟她解釋什麽叫黑山老妖,隻能歎了口氣,說:“荒山野嶺你說最容易出現的是什麽?”
梁铮铮瞥了我一眼,說:“色狼,變态,不過我身邊已經有了……”
我倒,我沒好氣的說:“那孤魂野鬼你就不怕?這麽陰森的森林,沒準還會有吸血鬼。你看看你窗外有什麽?”
梁铮铮嘻嘻一笑,說:“你吓不了我的,再說吸血鬼多帥啊,如果我被吸血鬼咬了,變成吸血鬼也會更漂亮……啊啊啊……”說是不怕,可她還是下意識的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我就聽見了一陣凄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