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們準備散會回去休息的時候,小記者周靈潔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看到我就說:“報告!我有重大發現!”
我剛把梁铮铮叫醒,看了看時間,說:“明天等我們回來以後再說吧。”
周靈潔有些着急,說:“老大,恐怕不行,這事兒我覺得太不可思議,我也不知道我的判斷對不對,但你一定得看看,對不起,我知道現在是休息時間,但這事兒真的很緊急。而且……”她看了看留在指揮室的人,說:“恐怕這裏不方便留下這麽多人。”
齊行最先表态離開,龍遠圖也走了,蒙紮他們三個本來就是客座,所以也走了,剩下的就是我和林卓然以及監控值班員墨餘,梁铮铮也要走,周靈潔卻說:“铮铮别走,你也看到過,我們一起讨論!”說完,她就把随手帶的一個優盤插進了旁邊的電腦裏,眉頭揪得緊緊的,似乎很緊張。
當她打開優盤裏的文件,我看到,所有的人眉頭都揪起來了。
小記者的優盤裏存了很多文件,裏面都是照片,準确的說,都是喪屍的照片。換我的話我會覺得隻有傻缺才去拍這些喪屍的照片。但當我們浮光掠影的看到她已經進行了分類整理的照片之後,在心情沉重的同時,我們也覺得她做的事情是非常有意義的。
周靈潔從災難剛爆發的那一會就冒着生命危險拍下了很多照片,她拍下了災難爆發的最初,人們是怎麽驚慌失措奪路而逃,而喪屍又是怎樣的兇狠殘暴不顧一切,也拍下了幸存者們在逃跑的過程中各色各樣的嘴臉,有的爲了爬上車把其他人推下去,有的爲了自己活命将身邊的人當做擋箭牌,那個時候彌漫着的就是死亡的恐怖,那時候很多人失去了理智。我一直覺得到目前爲止,我遇到的人盡管也不乏奸惡之徒,但大多數還是保留着人的本性的,尤其是現在走在一起的這些人,這也許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吧。
然而從周靈潔的照片中,我發現我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
“老大,你看這幾張照片。”那些關于喪屍和死亡的照片不是今天的重點,周靈潔最後打開了一個單獨的文件,裏面是一組屍體的照片,而且正是我和林鹿隻差一步就合二爲一的那天晚上被喪屍啃得面目全非的那具女屍。但是後來我們都産生過很大的疑惑,不說别的,那具女屍并沒有被破壞中樞神經,但她最後竟然也沒有變異,單就這一點,就不像是喪屍幹的。而且喪屍根本不會跑,就算它在啃噬那個女孩的時候被人發現了,它也不會跑,最多在有人靠近它的時候它放下口中的食物攻擊新的目标,但它不會跑!
後來我們都在往别的生物上面去考慮,但我們全員緊張的戒備了一段時間,也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生物的痕迹。我一度想過會不會是野生動物,能幹這事的野生動物就絕不會是小型的野生動物,但你要說附近出現了獅子老虎我覺得那也是扯淡,雨山區這邊是有個野生動物園,但隔得還遠呢,再說大型動物跑進來不會一點蛛絲馬迹都不留下。
後來這事沒有再發生,我們的重心轉向水電站,轉向旅遊專科學校,也就把這事放一邊了。
現在再看這一組照片,林卓然首先皺着眉頭說:“不會是野生動物,看咬痕就知道了,不管是貓科動物還是犬科動物,都不是這種咬痕。倒有可能是大猩猩或者狒狒,靈長類動物是雜食動物,不排除它們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攻擊人類。”他是學生物的教授,雖然學科專業是基因工程,但對這些動物的了解那是他的基礎知識。
然而我腦子裏卻劃過了一道閃光,我揮揮手說:“哪來的猩猩狒狒?你爲什麽不直接說這是人的咬痕!”沒錯,照片上那具女屍雖然已經被撕咬得血肉模糊了,但傷口的邊緣依然可以看得出有人的牙印。
“人?”不隻是林卓然,梁铮铮也驚呼了一聲,不過林卓然又回到了喪屍上來,因爲喪屍本來也是人,他說:“你是說,有人感染了,在變異成喪屍之前攻擊了同類,但這說不通,隻要感染了,就肯定會把病毒傳播到咬傷的人體,還是會變異。”
“你們沒有懂老大的意思。”這時周靈潔補充說:“老大說的是人吃人,不是喪屍吃人,不是喪屍,也不是被感染的人,而是正常人。”
林卓然使勁的搖頭,說:“這更說不通。我們不排除在極端情況下人會吃人,曆史上那些大災之年,也有易子而食的,但那是多麽極端的情況?”
我就呵呵了,說:“林教授,難道我們現在所處的情況還不夠極端嗎?曆史又有哪一次大災比眼前的災難更具有毀滅性的?那些災難隻是災難,而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末日!”
林卓然不想跟我辯,他隻是冷靜的說:“我的意思是,當時我們并不缺糧食。”
而梁铮铮緊緊的皺起了她秀氣的眉頭,她在回憶什麽。但周靈潔沒有讓她更多的去費力思考,她又打開了一個文件夾,裏面還是屍體的照片,不過那是一組屍體,那些屍體有高度腐爛的,有半腐爛的,有剛開始腐爛的,還有沒有腐爛的,排成了一排,靠在一個窗戶下面。
梁铮铮“啊”了一聲,說:“這是車展的那個财務辦公室!”美女大多都是胸大無腦的種類,而且似乎越漂亮腦容量越有問題,但梁铮铮顯然不是,她的記憶力很好,而且她的思維運轉速度也很快,雖然她是學藝術體操的人,肯定不能算是學霸,但思路還是有的。隻見她指着照片上那具還沒有腐爛的屍體,難以置信的說:“好像!你們看這具屍體上的咬痕和山莊裏那具屍體身上的咬痕好像!”
我哼了一聲,說:“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一樣的。”
周靈潔一臉崇拜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說:“老大我是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你老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沒錯,這兩具屍體的咬痕是一樣的,是人,不是喪屍!”
我看到那張照片,那血肉模糊的咬痕似乎變成了血淋淋的兩個字:吃人。
喪屍吃人,但喪屍已經不算是人,它們被病毒感染發生了變異,沒有意識而隻有進食的本能。所以我們看到喪屍吃人,隻會恐懼。但是現在我們發現吃人的并不是喪屍,而是我們的同類,是正常的,活生生的人的時候,我們沒有恐懼,有的隻是憤怒。
“慕秋葉。”梁铮铮說出這幾個字來的時候,臉整個都白了,她是被吓到了。這姑娘現在已經能端着槍近距離的對着喪屍的腦袋開槍,也敢冒着死亡的危險和我們一起去戰鬥,然而她現在真的被吓到了。
因爲這真的是超出我們心理承受範圍的一件事。
林卓然那天沒有和我們一起進入車展财務室,而不管是我也好梁铮铮也好,周靈潔也好,我們想到了許多細節。比如說慕秋葉當時好像很虛弱的樣子,聲音嘶啞,有氣無力,但林鹿還花癡的說他還有胸肌。胸肌不胸肌的我沒看到,但當時他看起來并不是餓了快一個月的那種瘦,更不是餓出了浮腫。當時林鹿還說我老是針對慕秋葉,說我是羨慕嫉妒恨,但現在回想起來,一個人真要饑渴交加到了極點,哪裏還有餘力先說謝謝再接過水去喝?更何況梁铮铮還看到他把我們給他的壓縮餅幹藏了起來,他當時就沒有吃壓縮餅幹。我們當時都很好奇他是怎麽活下來的,林鹿說可能辦公室裏有許多零食,加上水,撐到那個時候不是沒有可能,但即便那樣,也已經是奇迹。而慕秋葉貌似喝了水就能和我們交流了,還能和我們一起去找車。梁铮铮當時也說了,如果沒有攝入足夠的蛋白質,慕秋葉的身體狀況不應該那麽好。
那麽他哪來的蛋白質?
現在我們想明白了,他,吃、人、肉!
這是一個想起來就毛骨悚然的結論,但林卓然也說了,曆史上那些大災之年,人們會易子而食。魯迅說封建禮教吃人,那是比喻,但真的人吃人的事情,不要說在非洲的野蠻部落,現在就有!
然而林卓然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問:“可遇到我們之後,他已經不缺食物了。”
我冷笑一聲說:“那就要問過他本人才知道了。”林鹿啊林鹿,你這傻丫頭當時還花癡的說那個慕秋葉如何如何的好,可他是個吃人狂魔你信不信?
“走!”我不想打草驚蛇,慕秋葉最近一直是和老威廉住在一起的,人也低調得很,從不積極參加戰鬥,但也絕不惹事,和我們處不來,但許多人都認爲那是性格問題和身份問題,卵的,人家林教授比他差了?人家龍校長比他差了?他隻是盡量降低存在感,讓大家注意不到他罷了。要不然,像他那種社會精英,又怎麽會那麽心甘情願的被我打入三等公民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