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都見過,就是上一次在城市大學幫助我們突圍的4人組裏面除了李荻自己的另外三個,大塊頭重機槍手蒙紮、小白臉神槍手李抒銘、洋妞女警馮婉婷,她的英文名叫格蕾絲,我覺得這才是适合她的名字,那個幫她取中文名的人太扯了。
雖然隻有3個人,但這3個人的戰鬥力我是見識過的。有他們一起,至少這次行動的存活率會提高很多。
除了這3個人外,和他們一起被直升機丢下來的還有幾箱子裝備。這也是我們迫切需要的。如果說之前我們就像什麽縣大隊區小隊的話,這些裝備到位,我們就變成正規軍了。
這三人已經由上次的警用作戰服改成了陸軍的荒漠迷彩,給我們帶來的服裝也是荒漠迷彩,但是數量不夠我們這裏八十幾個人,隻能先裝備行動小隊,我不得不說,戰區司令部很摳門。倒是領章上的“MB”字母沒有了,這似乎意味着我們從民兵進化成了正規軍。給我的作戰服還是挂着少校領章的,林卓然的判斷十分準确。
但其實我對這個東西并不是特别的感冒。
“少校同志,”一本正經的叫我“同志”的是格蕾絲這個能講一口漂亮普通話的英國裔女孩,這讓我想起了蘇聯紅軍,那她應該叫什麽熱尼娅什麽喀秋莎才對,她一本正經的向我敬了一個軍禮,說:“根據上級指令,中尉蒙紮、少尉李抒銘、少尉馮婉婷臨時借調光陰市雨山區香柏山莊基地,接受李昊少校的指揮,中尉蒙紮、少尉李抒銘、少尉馮婉婷應到3人,實到3人,請指示!”
我勒個去,這麽正式啊?幸虧我也是在部隊裏呆過的,我也回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說:“稍息,歡迎你們的到來,我們又可以并肩作戰了。”
我們是準備明天上午出發的,這三個援兵在下午到來,可以說來得非常及時。他們來了以後也立刻就忙活開了,小白臉李抒銘去給山莊增加了一些軍方的監控設備,說是可以彌補山莊的監控死角,監控畫面可以通過網絡和戰區連接,這多少也有點監視的嫌疑。沒有人對此進行解釋,不過我自己倒想得通,既然我們已經被特别法案征召入伍,那我們就必須接收站戰區的管轄領導,戰時的軍事組織,是沒有那麽多人權可講的。換一個角度講,既然戰區給我們投入了這麽多的裝備,就像一個公司進行了投資,肯定也希望對自己的投資進行跟蹤了解的,這也是對這個投資的重視。
而大塊頭蒙紮則負責移交武器裝備,我看他一臉的痛苦和嫌棄就替他覺得累,沒錯,我們這裏的人基本上連雜牌軍都不算,本質上還是難民,如果不是我這些天來進行的紀律要求和體能訓練,可能他的臉色會更難看。而現在很多人的素質比當時在濕地公園他們進行培訓的人還要差。好吧,讓他頭疼去,如果大家都能平安回來,他有的是時間對這些人進行訓練。所以我倒覺得不必把我們領章上的“MB”字母去掉,我很有自知之明。
相對來說,負責和林卓然進行武器以外的其他裝備交接的格蕾絲要輕松一些,核對清單物資以後,由我給格蕾絲簽了字,她就基本沒事了。我沒讓她去協助李抒銘或者蒙紮,而是單獨留了下來,不是我一見到女孩就不放手,而是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她。
我帶着格蕾絲來到指揮中心外面的草坪上,這片草坪很大,有青石小徑通向正中的一個長廊,長廊上長滿了爬山虎,綠油油的看着很是蔥郁。
“這地方環境不錯啊,比我們基地條件好多了。”最先開口的是格蕾絲,看得出她是個很活躍的人,我給她遞了一支煙,她很愉快的笑了起來,笑聲很張揚,畢竟是洋妞的面孔,不像我們傳統的女孩那麽含蓄。
“你知道嗎?”格蕾絲很惬意的吸了一口煙,說:“李荻抽煙,還是我教的。”
看得出她和李荻的關系不錯,在這種私人場合裏,她也是直呼李荻的名字的。
我笑了笑,不想繞圈子,直接的問:“李荻現在怎麽樣?她是到哪裏作戰?危險嗎?”這不是一個軍人該問的話,但作爲一個哥哥,我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李荻現在的狀況。
格蕾絲思考了一下,說:“你知道嗎?她現在其實是在跟人類作戰。”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不過在這種狀況下,我覺得出現這種事情基本上也是自然而然的。原有的社會體系已經被末日徹底的破壞掉了,也就是軍方還能保持相應的秩序吧?說起來是戰區,但現在軍方的控制範圍有多大,實在也是個未知數。而随着特别法案的實施,幸存者多少都有機會獲得武器裝備,這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可以保護幸存者,但另一方面當别有用心的幸存者掌握了武裝力量以後,不按照正常的牌理出牌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這一點估計戰區也好,最高指揮部也好,心裏都有數。
災難爆發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人們随着思維的慣性在大方向上還是能保持原有的行爲方式的,但随着災難的繼續,随着生存變得越加的艱難,原有的道德法律都不可能再有足夠的約束力。
我說:“你和李荻是好朋友吧?”
格蕾絲看了我一眼,說:“那當然,無話不談,比較準确的說法應該是閨蜜。”
閨蜜你個頭,我一看到這張洋妞的臉再聽到閨蜜這麽中國式的說法感覺就怪怪的,不過這不要緊,我說:“我是李荻的親哥哥,那怎麽說我們也是自己人。你能不能給我一句實在話,我想知道,現在軍方的實力到底怎麽樣?現在在全國範圍内到底是個什麽狀況?”我都不問世界範圍内的狀況了,我反正也去不了歐洲去不了美國,問全國我也隻是想知道我們現在的生存狀況究竟有多糟。
格蕾絲說:“你的問題包含了軍事機密。”
我搖搖頭,說:“自家兄妹,不要講那些虛的。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到,軍方的控制力比較有限了,到處都有幸存者武裝,而且有的已經公然拒絕接受軍方的指揮,對吧?不然李荻也不會被派去和人類,這是你說的,和人類作戰。”
格蕾絲無奈的笑了笑,說:“好吧,這其實也不算是秘密,你說得沒錯,軍方的控制力的确有限,而且在不斷下降,很多軍方的基地都遭到喪屍的大規模攻擊,損失很大。像我這個級别,不可能知道全國還有多少個軍方基地正常運轉,但除了戰區一級的基地以外,其實狀況真的不樂觀。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嗎?就在不久前,由家園國際醫藥聯盟牽頭,全世界最頂尖的科學家召開了一個遠程圓桌會議,這個會議被稱之爲‘方舟會議’,據說在會議上科學家們扯了很多皮,而且這個會議連着開了好幾天,參加會議的科學家們最後通過了一個共同綱領,其核心就是建議各國政府對當前的災難采取保守療法,避免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損失。其中,家園聯盟和深綠組織在簽署了諒解備忘錄後,雙方表态資源共享,進行全面合作。而聯合國最終也通過了這個綱領,各國政府和軍方均調整了災難應對策略。這也使得我們對喪屍的作戰方式由打擊改爲隔離,老實說,這個策略使我們損失了相當大的有生力量。”
“這不是扯淡嗎?”我感到太不可思議了,失聲說:“喪屍就是活死人,它們雖然能有行動能力,但它們都已經死了!死了知道嗎?這都是擺在眼前的事實!那些科學家都瞎了嗎?我砍開過喪屍的腦袋,裏面的腦漿都變質了,怎麽可能還是生病的病人?怎麽可能還治得好?”
格蕾絲伸手又給我要了一支煙,我把身上的一整包都給了她,這香煙也是山莊的存貨,不多了,不過這時候我沒心思去摳門,她很高興的對我抛了個媚眼,說:“你沖我吼沒用啊,我們都是這麽認爲的,現在各戰區還有師一級的建制部隊,空軍海軍也還能正常運作,隻要各軍種協調,我們是有能力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進行收複戰鬥的。雖然這也很難,因爲戰鬥和救助幸存者都不是那麽容易,但現在的策略是不能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能使用空軍和遠程炮火集中轟炸,你說這樣打起來有多難?不但要打,還要建設隔離牆,還要保護建設隔離牆的工人,你說這有多難?所以李荻現在被調去與失去控制的幸存者武裝作戰,反而要簡單得多。放心吧,我們的部隊很精銳,而基本上幸存者武裝都是……像你們這樣……”
我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也不在意她的嘲笑,什麽方舟會議,什麽共同法案,科學家的腦子是用什麽做的?這麽明顯的事實他們就看不到嗎?還是說科學家們真的很有把握把這些腦漿都變質了的喪屍治好,隻不過我們這些升鬥小民不懂得偉大的科技罷了。
說真的,我當然希望科學家們是對的,全世界感染變成喪屍的人有幾十億,如果能治好,那當然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事恐怕要遭,一想到家園醫藥我就想到他們的那兩個發言人冰冷冷的“人類控制一切”那句話,人類如果真的那麽容易就能控制一切,又怎麽會有這樣的災難發生?
我說:“我來梳理一下思路,格蕾絲,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科學家建議是對付感染者以隔離爲主,對吧?他們确信感染者還有治療的機會,并且他們可以控制局面,對吧?”
格蕾絲拿出了一個軍用手腕電腦,說:“給你看個視頻吧,是我們戰區司令下發到營級以上軍官的,你現在有這個資格看。”但是她一個少尉也能看,說明權限不隻是營級才能看。
格蕾絲的電腦畫面裏出現的是一個我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面孔,家園醫藥的科技總監,也是家園集團大Boss的第三子宗逖,和他對話的則是一位中将。
宗逖的身材并不比中将矮多少,但是在這個站得筆直的軍人面前,他分明的顯得瘦弱,他面無表情的對中将說:“是的,以隔離爲主。同時我也可以很肯定的答複你,我們能控制局面,我所說的‘我們’,不是指某一群人,而是整個人類社會。你要相信,自從人類進化成爲這個星球的主宰者以來,人類一直都能控制所有的一切。”
中将擺了擺手,說:“我不聽這些虛的,現在我必須告訴你,我的士兵在前線損失慘重,如果我們不能使用重武器對感染者進行大面積的毀滅,我們首先就根本守不住這個城市。我手裏現在隻有不超過10萬人的部隊,這還要算上剛剛加入的幸存者,可是我們要面對的是目前爲止至少400萬的感染者!而且我們還要營救散落在這個城市各個角落裏的幸存者。坦白說如果你們的建議得到總部的采納,作爲軍人我會堅決的服從指揮,直到士兵拼光了,我們這些軍官也拼光了爲止,但是我對你們的方案并不樂觀。我們都親眼看到那些感染者變成了什麽樣子,就這樣,你們也認爲他們還有救嗎?不要對我說這是出于人道主義精神,告訴我,這會給你們帶來多大的利益?據我所知,家園醫藥是目前國内發展最快,也最有潛力的盈利産業,而不是慈善機構。”
中将在說話時,目光如同鋒利的劍刃一般逼視着宗逖,這樣的目光足以給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通常那些承受力不足的人在這樣的目光逼視下會連頭都擡不起來。
但看起來臉色蒼白而瘦弱的宗逖卻依然是面無表情,似乎不管什麽事都不足以激起他的喜怒哀樂。即使中将一再的逼問,甚至帶着一種明顯的傾向性在質問,宗逖也隻是不溫不火的回答說:“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内拿出一種新的生物制劑,通過你們火炮将制劑發射到感染者密集的區域,炮彈爆炸時由生物分子組成的制劑會迅速的在空氣中擴散,這種生物分子能進入細胞内部,抑制病毒的活力,對宿主産生強烈的鎮定和麻醉效果,平均每一發炮彈攜帶的制劑足以使一平方公裏以内的感染者變得安靜和緩慢,持續的時間不低于12個小時。我想,這個時間足以讓你的士兵安全的撤離了。這隻是保障前線士兵的第一步,接下來我們會建立隔離區,在這方面,相信你們軍方是很有經驗的。将軍,你不用這麽激動,我再次強調,我們人類是有能力控制這個星球的。
這個生物制劑一個參會的省内高校的年輕教授提出來的,這個年輕的教授此前也險些在他的學校裏被感染者——也就是喪屍吃掉,不過他那時正好躲在實驗室裏,正是他運用還在試驗中的生物制劑使得實驗室外的喪屍暫時的失去了攻擊性,他才得以幸存下來。他的方案一經提出就在現場進行了激烈的讨論,并快速的經過了到場專家的嚴密演算,各項數據都表明,這個方案是可行的。”
這段視頻很短,但線索很清晰。
聽起來似乎很好,但我還是不樂觀,也許我這個人一向就是那麽悲觀吧。
我搖了搖頭,說:“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準備一下明天的行動吧。有你們的加入,我也多了一些底氣。我隻是不知道那個學校裏還有沒有幸存者。”
格蕾絲說:“有,我們收到過他們的求救信号。”她擡手把手腕上的電腦切換了一個屏幕,說:“李抒銘的無人機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