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那個捂着嘴,還想要罵我,但是眼淚汪汪的向刀疤臉投去求援的目光的西裝男,刀疤臉沒表示,他也不敢造次,我反問刀疤臉:“你也看到了,這是要好好說話的嗎?還有,别叫兄弟,兄弟是能把後背交給他的人,而我們還不認識。”
刀疤臉苦笑了一下,對那個西裝男說:“劉局長,你還是悠着點吧,這人是個狠角,别說用槍托砸你,開槍打死你都有可能。我要是你,就回車上去,安全一點。”
那個西裝男劉局長驚訝的看了看我,捂着嘴回車上去了,他把刀疤男的話聽了進去。
刀疤臉微微一笑,說:“兄弟,我也在部隊裏呆過。我們那會不是說就不會跟老百姓打架,但像你這樣話都不多說一句直接把人門牙就砸掉了的,我沒看到過。我98年當的兵,退伍很多年了,但我依然不會輕易跟人動手。”
我看了看他臉上的疤,問:“然而一動手就是這樣?”說起來,我還得叫他一聲老班長,這個人當然不是我的班長,但對老兵,我們都是這麽叫的。
刀疤臉苦笑着說:“最近幾年跟老闆搞拆遷工程,有時候自己也覺得挺缺德的,但混口飯吃,免不了要動手。不說這些,老兵姓黃,黃俊龍,剛才被你砸掉兩個門牙那家夥是歸德縣住建局的副局長劉彬,搞我們這一行和他們總得認識,我們真就是一群逃命的幸存者,從山那邊過來,坦白說也不知道該去哪,走哪算哪吧。不知戰友你怎麽稱呼?”
我說:“我叫李昊,李元昊是我親戚。我也是昨晚上剛到這地方的,爲了彼此的安全,我必須得了解你們的底細。說句難聽的話,我就是對你們缺乏信任。”
黃俊龍點了點頭,說:“這個我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說着他往後看了看,說:“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們這裏雖然有30多号人,但最好的武器也就是街上混混火拼用的砍刀,嗯,有兩把武士刀,跟你們比差距太大。而且,我們這還有不少女人和小孩,對你們構不成威脅。這個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沒有去看,不過這個活趙陌去做比較合适,趙陌心領神會的沿着幾輛車走了過去,我看着黃俊龍繼續問:“你是領頭的?”
黃俊龍搖了搖頭,說:“也就是當過兵,砍那些活屍的時候手頭還算硬朗,大家有什麽想法都找我商量商量。談不上領頭的,都是萍水相逢,這大難臨頭的,也就說是同舟共濟吧,也沒有個組織。我們已經斷糧幾天了,要是有吃的,行個方便,接濟一下,感激不盡。”
我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這個黃俊龍的話說得誠懇,看起來并沒有隐藏什麽。而且他說的這個情況,我認爲基本上也和事實符合,我們這邊如果不是一同在城市大學共同生活了近一個月,彼此都已經熟悉了,估計也是一盤散沙。而且林卓然和龍遠圖之前考慮的也沒錯,比起黃俊龍這邊的人來,我們那邊多數是大學生,畢竟是要單純一些。
不一會趙陌回來了,對我點了點頭,說:“總共36人,有4個小孩。”
我想了想,對黃俊龍說:“别的先不說,把車開到公墓管理處外面的空地上,先給你們勻點吃的,然後再請能說得上話的一起合計合計。我不知道山那邊是什麽情況,但我們過來的地方就是雨山區,街上喪屍多如牛毛。”
說别的都是虛的,聽到我願意勻一點吃的給他們,就連坐在車裏的恨我恨得已經用眼神殺了我無數次的劉彬,也流露出了一種感激。不過我不稀罕他的感激。歸德縣是省城光陰市的屬縣,确實是在雨山區的北部,過去是一個農業縣,經濟狀況并不怎麽樣,可這個劉彬一身名牌西裝,一看就知道不幹淨。
黃俊龍他們的車隊慢慢的跟在我們後面開到了管理處外面的空地上,按照我的要求,他們的車隊和我們的車隊保持了50米的距離,靠着公墓入口處的牆角把車停好,車上的人下車來到空地中間休息。我告訴他們可以自由活動,但不能任意靠近我們,如果我們的隊員覺得受到威脅,我不保證我們不會開槍自衛。這時我們的車已經在管理處的樓前面停了一排,管理處的樓房也算歸我們所有了。
這種好像兩軍交戰一般的情況我們都沒有遇到過,我不知道他們那邊的人會怎麽想,但我這邊的話,大家都覺得有些怪異。有的人還覺得我是不是太過于緊張了,但我沒理會這種意見,要說我們和對面有什麽不同,我覺得最大的區别不是我們除了剛入夥的慕秋葉外一水的迷彩服,而是盡管有不同的意見,但在我表示出強硬的态度時,大家都還是接受和服從的。
對方的人都下車休息,黃俊龍也還是安排了兩個人在路口警戒,他們的武器比較簡陋,沒有槍,但有刀,還有人背着一副弓箭。那弓箭不是自制的,一看就是那種射箭俱樂部裏的複合弓,能射50米,射程和手槍差不多。他們似乎在車裏呆了很久,出來之後一個個都在活動手腳,還有的跑到牆根去撒尿,這當然是男的。女的也不少,都是結隊到樹林後面小便,但沒敢走遠,我要是不怕長針眼的話,一擡頭都能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屁股。
不過我對那些女人沒興趣,之前就看到過臉了,跟我們這邊的女孩子比,那是天差地别。也不是完全沒有姿色不錯的,不過有梁铮铮和林鹿在前,我的審美标準已經提高太多,關鍵是也沒那個心思。
也确實有孩子,4個。
我這個人一向很讨厭小孩,通常見到小孩都是避而遠之,所以對那幾個小孩有幾歲我也沒什麽概念,有個男孩比較高一點,還有兩個女孩,嗯,看上去應該是雙胞胎。那些孩子下了車就在地上跑,倒還是無憂無慮的樣子,可是跑不了幾步就轉身去找大人,嘴裏直喊餓。
“看清楚了,”就在這會,林卓然過來對我說:“總共36個人,16個男人,16個女人,4個小孩。目前看來沒有槍支,有武士刀和弓箭,戰鬥力比我們低了很多。”
16個男人16個女人,我擦,這還配好對的?
林卓然搖搖頭,說:“數字隻是巧合吧,目測都沒有真正成對的夫妻。男人裏面有4個50歲以上的,女人有2個50歲以上的,還有幾個少男少女,都穿着校服呢。不客氣的說,除了領頭的那個黃俊龍還有少數幾個男人,都是烏合之衆啊。警戒不必撤銷,但可以和他們認真的接觸。”
“哎!别往那邊跑啊!”
就在我和林卓然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喊了一聲,我和林卓然是站在管理處的二樓說話的,這時我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幾個小孩跑向我們這邊來了。因爲黃俊龍也給他們說了禁止靠近我們,又有劉彬的前車之鑒,追着小孩過來的一個半大女孩就有點緊張。她追着小孩過來,靠近我們還有10米的時候,“砰”的一聲槍響,就看到她腳邊的水泥地上濺起一團碎石,女孩當時就吓得癱坐在地上了。
而兩個小孩已經跑到我們這邊來,後面的大人剛喊着想追過來,也被那聲槍響吓得不敢動。有一個女的似乎是小孩的媽媽,雖然吓得臉都白了,可還是想過來,被一個男的牢牢的拉住了。
我就靠了一聲,這種情況下還能下手朝半大女孩開槍的,除了龍莽也沒有别的人了。雖然規矩是定下了的,但過來的不過是兩個小孩和一個半大女孩而已,别說其他人認真不起來,就我估計也隻是拿眼睛瞪一下。但龍莽就真開槍了,我還不能說他不對,其實我也知道規矩就是規矩,這樣的規矩執行得越是嚴格,我們隊伍的安全性也就越大。不過,你就不怕子彈跳起來把小女孩打死或者打傷了?真那樣你睡得着覺?我是這麽想的,但我還是伸出一個大拇指,對藏在暗處的龍莽表示他做得對。
至于跑過來的那兩個小女孩,也被槍聲吓傻了,愣了一下之後就在原地哭起來。這時候有人走了出去,溫言細語的安慰起那一對雙胞胎來。不用說,這種愛心泛濫的事,一向都是林鹿做的。
我和林卓然走了下去,這樣的氣氛太緊張,還是去緩和一下的好。
也不知道林鹿用的什麽辦法,我和林卓然下樓之後,那對雙胞胎就已經止住了哭聲。而雙胞胎的母親看到我們出來了,也大着膽子跑過來,那個拉住她的男人也過來了,走到那個被吓傻了的女孩身邊,把那個還穿着校服的女孩扶了起來。
“你們怎麽能這樣!?”雙胞胎的母親把她的一雙女兒從林鹿手裏搶了回去,已經吓得滿臉淚水的同時也對我怒目相向,說:“還有沒有人性了?”
而那個男的趕緊把她拉在身後,對我客氣的說:“都知道該守規矩,可孩子這麽小不懂事亂跑,也不用這麽當真吧,差點弄出人命啊。”
我也覺得龍莽太過了一點,但這種時候我是必須堅定不移的站在他一邊的,所以我隻能說:“沒辦法,現在是末日,該守的規矩一定要守。我不認爲這有什麽錯。還有,就算我們可以手軟,但喪屍絕對不會對孩子手軟,所以,想要活下去,就得忘記你們過去的身份,忘記你們原有的生活方式。我叫李昊,我這樣做,也是爲了我的家人。如果你們也是我的家人,我同樣會爲了保護你們做一切我認爲該做的事情。”
那一對雙胞胎女孩長什麽樣我還沒有來得及看,但雙胞胎女孩的媽我倒是看清了,沒說的,美女一枚,作爲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她的身材和風韻是梁铮铮和林鹿這種小姑娘都比不過的。而且還有點眼熟,别是什麽公衆人物吧?
而面前這個男的也是三十來歲,身高大約175,穿着一套運動裝,也許災變的時候還在鍛煉,有點小帥,但眼睛有點小,應該是長期戴眼鏡的效果,但眼鏡不知道哪兒去了。很明顯這個男人對這個少婦關懷備至,但很明顯他不是那對雙胞胎的爸。他安撫了一下那個半蹲着,曲線畢露,尤其是臀部的曲線看得我差點流口水的少婦,賠笑的對我說:“不好意思,我們以後會注意的。我叫習之墨,大家都爲了活下去,有機會的話,希望能多給些照顧。”
習之墨。
我想起來了,這個男人是個小有名氣的網絡作家,寫過幾本還算紅的小白文,在某個網站時有專訪把照片貼出來。我自诩網絡小說的骨灰級老鳥,所以從不看他的小白文,但他畢竟也是我們這個城市的,除了在網站接受專訪,也在本市的訪談節目還有一些文化活動出現過,在這個城市也算是一個知名人士吧。然後我也想起了這個少婦爲什麽讓我覺得臉熟,她也是家園衛士的女主播,幾年前還算比較紅的,但最近幾年風頭都被那個夏詩琪搶過去了,後來好像結了婚就有點退隐的味道,偶爾出來主持,都是走的文化文學曆史的知性路線,習之墨就是她最後一期訪談的對象。呵呵,我心裏猥瑣的想,這兩個人肯定有故事,隻不過一個半紅不紅的網絡作家,一個半退隐的女主播,傳出去也沒有太多賣點。
女主播的名字叫詹淡然,我當初就說這個名字書卷氣重了,在娛樂圈怕是紅不起來,後來果如我所料。
不過一場災難讓所有的人都被打回原形,生旦淨末醜,不管你曾經粉墨登場扮演的是什麽,現在都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幸存者,或者說難民,也都隻有一個目标,那就是活下去。
不知道對面那群人裏還有些什麽身份,不過當趙家林和劉正兵端了滿滿的一大鍋(很大的鍋,用來蒸大饅頭的那種)白米飯,還有一盆鹽水煮白菜過去的時候,那邊也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
也就這點眼界了,我惡俗的摳了摳牙縫,剔出一根雞肉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