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選擇的是一條我還在城市大學上學之前修通,後來逐漸荒廢的道路,那時候這條路就是出城的公路了,但随着雨山區也被劃爲城區,随着靈雨大道、輕軌10号線的先後修通,這條路就失去了原來的價值。
現在對我們來說,越少人走車走的道路,自然就越是安全。
我想起我和邊界、夏清濛也約過要去雨山區,但是後來我陰差陽錯的去了城市大學,不知道他們倆有沒有順利的從那個派出所裏找到武器,然後順利的逃離。以他們倆的戰鬥力,隻要不是在體力消耗殆盡的情況下,我覺得他們生存的幾率還是蠻高的。如果還能夠找到他們的話,我們這支隊伍的力量毫無疑問将得到很大的加強。
這時候我駕駛大客車已經熟練多了,老公路沿着一條河往北走,遠遠的可以看到有一個隧道,過了那個隧道,從行政區劃上說我們就進入了雨山區。然而當我把車開到隧道口的時候,卻發現那裏被交警用交通警示牌擋住了,上面寫着“因市政施工,此路禁止通行,由此帶來的不便敬請諒解”,告示下面落款的時間是4月份的,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這很好,這意味着隧道裏肯定不會有喪屍。
我沒理會那個告示牌,直接開車進入了隧道,這條隧道很窄,我隻能說十幾年前的市政規劃做得很不好,像我駕駛的這輛奔馳大巴車行駛在裏面就顯得很擁擠,幾乎占據了隧道裏的兩條車道,如果對方有車過來的話,鐵定是兩個車都給堵住。這條隧道不但狹窄,還很長,又沒有燈,而我總覺得車燈不足以照亮這漫長的黑暗。黑暗和過度的安靜都會讓人感到壓抑和恐懼,偏偏這兩樣這個隧道都具備了。
我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的扭頭看一下正在打盹的李荻,以便我确定我不是一個人走丢了,迷失在了什麽鬼地方。
這個超長的隧道唯一的好處是,裏面很涼快。我打開了駕駛座的車窗,感覺吹進來的風涼飕飕的,好像我們一下子就從炎炎夏日進入到了涼爽的晚秋。而開着窗也能把車裏濃烈的屍臭味沖散一些,雖然我們對這個味道多少都有些麻木了,但我們依然覺得很臭。我記得這條隧道似乎有幾公裏長,但行駛起來感覺遠遠不止,好像永遠也走不完一樣。
我沒敢把車開太快,所以一直走啊走啊,我們都覺得好像永遠也走不出這個隧道了,然後随着大巴車轉過了一個彎道,前面終于出現了一個亮點。又過了幾分鍾,我們終于穿出了這個漫長而逼仄的隧道。
但把車開出隧道之後我就傻了眼,難怪那邊要禁止通行,原來在隧道的這一邊,道路已經被挖斷了。
我記得以前坐車從隧道出來的時候,公路兩邊都是田,而雨山區的标志——雨水河就從公路邊蜿蜒而過。但現在雨水河還在,那些田地卻沒有了,變成了一片長滿了蘆葦和蒿草的水泊。遠遠看去,整個水泊茫茫的一片,很大,在夕陽下波光粼粼。水面上很安靜,有點微風,偶爾有幾隻白鹭飛過,或者紮到水裏覓食。
如果不是這片水泊中可以看到幾條交錯而過的玻璃棧道的話,我會以爲我穿過一條隧道,世界就已經滄海桑田了。當時一出隧道就看到一片茫茫的水泊的那種感覺,不隻是我,我們所有人幾乎都是一陣錯愕,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更加的迷茫。我們希望這場災難就這麽過去了,但如果世界上隻剩下我們這點人,那也是很可怕的。
“下車看看吧。”我還拿不準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但到了這裏,不管怎麽樣先下車來看看,至少能舒展一下筋骨。将近一個月來,我們都躲在移動大樓裏,每天看到的都是經過裝修的牆壁,何曾有過這麽開闊的視野?剛才行駛在隧道裏讓人感覺壓抑,可之前我們在大樓裏,難道就不壓抑嗎?
聽了我的話,全車的人都興奮的下了車,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憋壞了。這裏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喪屍,就算有,隻要隔着足夠的距離,我們有的是機會回到車上,掉頭逃走。然後我看到林鹿走到水邊就開始脫鞋,忙一把拉住她,問:“你要幹什麽?”
林鹿看也不看我,隻是很着急的把鞋脫了,露出已經變黑的兩隻襪子,她把襪子也脫了,露出了兩隻藕一般的腳掌,而僅僅是這樣,她都已經舒服得叫了起來。說實話,這些天來我們即使是睡覺的時候,也不敢把鞋脫了,最多也就是松開鞋帶透一下氣,光憑這一點,就可以想象出來這些天我們的日子過得多麽的慘淡多麽壓抑了。但其實别人都還很羨慕我和林鹿,在當時的所有人中,隻有我和林鹿還有龍莽穿的是野戰靴,雖然穿着很熱,但在逃生的時候,這可是救命的裝備。
“大叔你拉着我幹什麽?”這時候林鹿心慌毛躁的說:“這兒的水可以洗澡啊!”
我們在學術交流接待中心那兒住的時候,走廊外面就是一個露天遊泳池,可那是我們的飲用水,别說洗澡,就算洗臉都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這時候不隻是林鹿,我看到隊伍中很多女孩都有跳到水裏去的沖動,她們甚至都不在意會被像我這樣的猥瑣大叔偷窺。隻不過她們雖然蠢蠢欲動了,可是看到我還拉着林鹿,也就都還忍住沒有動。
她們這麽自覺的遵守許多原本是我制定的紀律,老實說這讓我很有成就感,也很感動,但我還是看了看眼前的水泊,說:“我們不知道水裏面有沒有東西,就這麽撲騰下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一點一定要明确,并一定要再三明确,别忘了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充滿了危機,随時都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危險,也根本預測不到死亡的世界!
李荻說過最初病毒的傳播就包括水體傳播,雖然現在就連科學家們也沒有确定水體傳播的病毒會帶來怎樣的危害,但我清楚的記得我們還在世紀家園小區超市裏的時候,就遇到過一條變異的超大鲶魚,那條變異了的怪魚甚至和人體結合,能跑到公路上追得我們差點跑斷氣,當時如果沒有找到那輛拾荒者的三輪自行車,我和林鹿還有趙陌,早就成了那個怪物的排洩物了。
林鹿顯然也想起了這檔子事來,看着我,可憐兮兮的說:“大叔,我會小心的。你看這裏的水很淺,一眼就能看到底,最多就能淹到我的小腿肚子,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走遠,我就洗洗臉,真的!我發誓。”
我也看了一眼,眼前的水确實很淺,而且水底還是水泥,大概這一片的修築還沒有完工,也不是什麽深不可測的地方,水泊周圍還可以看到修建碎石小道的痕迹,雨山區這邊正在把這一帶打造成爲一個大面積的濕地公園,直到災難爆發之前,這個工程似乎也還沒有徹底的完成。而我們現在看到的,僅僅是雨山區濕地公園的一角罷了。
至于病毒在水裏機會不會對我們産生什麽影響,這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個遊泳池裏的水我們喝了将近一個月也沒有死掉,期間還有不少雨水灌進去,在我們清理之前,那裏面甚至浮着一隻喪屍。這些事情說明水裏的病毒應該對我們還不構成威脅。
“好吧,”我看了看遠處,暫時還沒有看到喪屍的痕迹,歎了口氣說:“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
“耶!”不光是林鹿,還有粱铮铮、周靈潔、葉丹丹和鹿敏兒這幾個女孩全都歡呼了起來,都是把鞋一脫就跳進了水裏,鹿敏兒的腳還有些腫,她卻也毫不在意。
我看她們這麽高興,也不禁興奮的喊:“把衣服都脫了啊,都脫得透徹一點!讓我也大飽眼福!”
“大叔你好不要臉!”
“大叔不要那麽猥瑣啊!”
“大叔你會長針眼的!”
回應我的,是女孩們的一陣笑罵,林鹿更是用手舀起了水,往我身上澆過來。我并沒有躲開,幹嘛要躲?這麽熱的天,澆點水在身上不正好涼快涼快嗎?同時我也沒有轉身離開的打算,她們要真脫了衣服洗澡,我幹麽不看?
就連名字叫馮婉婷的那個外表是标準的老外的女特警也脫了鞋走進水裏,從我身邊過的時候,還對我抛了個飛吻,然後把作戰外套脫了,隻剩下一件緊身的黑背心,不得不說,老外的身材就是火爆啊。
李荻不慌不忙的來到我身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說:“看來你這段時間還長進了不少啊,這生死一線的,還能陶醉在溫柔鄉裏。說吧,那個紮小刷子的是我嫂子?還是那個‘絕代佳人’被你征服了?你可别跟我說兩個都是啊。行啊,李昊,我們老李家竟然還除了你這麽個風流種!不過希望你隻是風流,别下流啊。”
聽聽,這是我妹該對我說的話嗎?其實我想說的不是兩個都是,而是全部都是,哈哈哈哈哈,不過我還是老實的說:“人艱不拆啊,你看我們活得多麽不容易,就嘴巴上沾點便宜,窮樂一番還不行嗎?你們警察承擔一下保護市民的責任吧,那啥……所有人,我們都下水涼快涼快!”
警戒的事就交給李荻和她的隊員吧,反正如果有什麽他們都搞不定的,我們也搞不定,死就死了。說真的,我也很想在水裏洗一洗泡一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