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架無人偵察機。
我不是軍事發燒友,我說不出那東西的型号來,但我覺得它長得很像美片裏的“捕食者”,我知道我們國家的山寨能力很強,這款外形山寨美軍“捕食者”的無人機其實性能也很強大,而且,還不知道這是第幾代了。
李荻說他們那邊會先派一架無人偵察機過來了解我們的情況,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了。我有些激動,但我還不至于對一架無人家手舞足蹈,我隻是仰頭看着它掠過我們所在的大樓,飛出去幾百米以後又繞了回來,然後降低了高度,幾乎是貼着我們的頭頂再次從大樓上空飛過。然後從它的肚子裏扔下來了一個包裹。
那個包裹差點砸到了我,我想說,如果我這個時候被這個包裹砸死的話,那也真是夠喜感的。還好緊要關頭林卓然拉了我一把,那包裹才落到了我腳下。我撿起來,拆掉包裝,原來裏面是一個無線電步話機,由一個帶天線的箱子和一個很像複古大哥大的通話器組成,上面有編号,是軍方的東西,但我要說,特麽的你們就不能做得精緻一點嗎?現在的手機都進化到多少代了?你們軍方的東西,就一定要這麽醜?
沒有使用說明說,不過這些東西對于徐小庶這樣的物電系學霸來說還是很簡單的,所以很快我就和李荻聯系上了。
“李昊,我們正在飛行途中,預計還有40分鍾到達。前面的情況無人機已經傳回,你們所在的天台不适合直升機降落,我們隻能通過吊索,分批次将人吊上來。”
這和我想的差不多,所以我也隻問關鍵的部分:“那你預計我們這裏43個人要吊上去得花多少時間?大樓裏喪屍很多,我們上天台還算順利,但現在天台的樓梯口已經擠滿了尾随而至的喪屍,時間長了,怕是它們要破門而出。”
李荻沉默了一下,說:“哥,我們不可能一次性帶走43個人。”
我楞了一下,問:“什麽意思?”
李荻說:“這麽說吧,我們飛過來的是一架米171武裝運輸型直升機,這架直升機此前一直在戰鬥,所以飛機上的武器系統也一直都沒有拆下來,也就是說飛機的自重比單純運輸型的要重很多,所以一次隻能運載26個人,一會到了以後我和我的戰鬥小組會下來,勻出幾個位置,再卸下一批彈藥,最後就算超負荷起飛吧,一次性也不能超過30個人。也就是說,待會隻能先走30個人,剩下的人連同我的戰鬥小組等待下一趟飛機。”
“靠。”我知道我這麽說有點過了,但我還是忍不住抱怨說:“你們就不能一次派兩架飛機過來嗎?”
李荻倒是沒有罵我,隻是說:“我們基地的空中力量本來就不夠,所有的飛機都有戰鬥任務,你就知足吧。别的不說,你先安排一下登機的順序,别一會還要我來做工作。”
“切,你以爲你哥就是這麽不頂用的?”明白了隻有一架飛機這個不可逆轉的現實之後,我也不跟李荻廢話了。現在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說起來飛機接走一批人之後再回來接第二批人,但問題是飛機單程都需要兩個小時,這一去一來,再加上補充燃料,例行檢查之類的事情,估計少不下5個小時。如果在平常,5個小時打幾把捉雞麻将還不夠進入狀态,但在這個樓頂?
5個小時之内,喪屍絕對有可能破門而入!
這是其一,還有一個很嚴峻的問題是天氣太熱,這個天台上幾乎有沒有什麽可以遮掩的東西,在這裏呆5個小時,就算喪屍沒有破門而入,中暑脫水也是一個直觀的現實。
那麽,這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安排先後順序的問題了,後面走的一批人,有很大可能是永遠也走不了的!我肯定!
李荻說了,她會和她的戰鬥小組留下來,把更多的位置留給這些幸存者,以她的個性,她也絕不會讓我丢下其他人先跑。而以我的個性,即使是從前的我,抛開别人不管,既然李荻不走,那我肯定也不會走。
既然如此,我倒是很平靜,可當我把這個消息公布出來的時候,和我預料的一樣,人群中還是炸了鍋。誰都知道先走後走意味着什麽,那麽誰有願意留在後面?雖然說之前我們在突圍上樓的時候,所有人都表現出了一種齊心協力,風雨同舟的态度,也都幾乎都做到了沒有丢下任何一個人,但現在的情況和剛才又不一樣了。剛才那根本就沒有緩沖的餘地,反正進退都是死,把心一橫,什麽潛力都爆發出來了。
可現在是在生死之間做一個選擇,那麽考驗的就絕不是“人性”這簡單的兩個字。
我看着沒有放出聲音來,卻明顯開始争吵的人群,隻覺得天氣很熱,我很悶,很煩躁,所以我吼了一聲,說:“都閉嘴!這事沒有什麽好争的,先走後走都是走,我來安排!”
“昊哥,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呀。”最先發話的倒不是那個之前丢掉我轉身跑掉的廚師,他一直盯着我的“鬼噬”在看,沒有這個膽量,所以他明顯不服氣,但并不敢第一個跳出來,第一個出來說話的是一個女老師,也就是之前緊跟着城市大學副校長龍遠圖的那個女老師,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但我記得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還穿得挺開放的,問題是穿得露,也要你有東西可露才行啊。
比如現在,因爲天氣熱,而且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生死,也放開了不少,很多人都脫得隻剩下貼身的内衣了,可那些十八九歲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脫成這樣是讓我鼻血直流,可這個女老師也脫成這樣,我隻能盡量避開不去看她,我怕長針眼。
可她以爲我是心虛,所以越發來勁了,大聲的說(順便說一句,她的聲音一點都不好聽,尖細,高亢,聽着有種用湯匙刮盤子的感覺):“不可否認這些天來你爲大家做了一些事情,可首先這些天你也是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優待了的。這種時候,大家都想走,你說你來安排,我可以負責任的說,你的安排肯定是不公平的。在這些天裏,你的這些不公平的安排,大家也忍了,但并不代表大家就沒有意見。現在,再也不能由你一個人說了算了,這事,得公平公正公開,民主協商解決。”
我想笑,但我忍住了,我隻是問:“那你的意思是什麽?”
女老師挺起胸脯,理直氣壯的說:“按照國際慣例,在災難中,女性和孩子具有優先被救援的權利,我們這裏的女性都應該是先走的人群。而這些女性中,那些年輕健康的女孩也應該主動讓出來,讓體弱的,年長的女性先走。比如我,還有龍校長,而且我們還是學術界有名的專家學者,尤其是龍校長,當然我也是具有相當于副高職稱的高知,必須受到優先保護。”
我不知道她這個“相當于”副高職稱的高知到底是什麽,但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其他人,想看看還有什麽人,要鬧出什麽幺蛾子。現在還有時間,我也有足夠的耐心看戲。
見我不說話,女老師似乎覺得我應該是被她說服了,可沒得她得意了,“絕代佳人”那個經紀人就跳出來說:“你算什麽高知啊?據我所知,你特麽的不過就是一個系主任的老婆,在圖書館當資料員的,說穿了就是個看大門的大媽!你這種人要是都能先走了,那才叫沒天理。”
“哎你怎麽罵髒話啊?”那個女老師還是一副我是高知高素質人群的樣子,但已經叉起了腰,擺出了一副要吵架的樣子。
經紀人也不怕她,說:“要說資格,你還是趕緊的靠邊站吧。要我說,昊哥這些天爲咱們出生入死,他才是第一個該先離開的。”這娘們顯然聰明多了,她知道我在這裏具有壓倒性的實力,所以先把我推出來,一會文的不行要來硬的,這也算是表過态站在我這一邊的了。果然她看到我露出了笑容,也就像得到了鼓勵一般的說:“你把事情說反了,任何災難,先保留下來的都不應該是老弱病殘,而是年輕有活力的,隻有這樣才更有利于災難以後的重建。所以不但昊哥要先走,青壯年要先走,像江小姐梁小姐這樣的絕世美人更要先走,而作爲她們的助手,我也是必須先走的那個人!”
有意思啊,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最好飛機把我和這裏所有的年輕漂亮的女孩都帶走,然後降落到一個無人島上,讓我建立一個後宮那才是最好的。然而也不包括你……經紀人大嬸。如果按照你的邏輯的話,我怎麽可能帶上你呢?
這時林鹿站了出來,這姑娘一站出來我就歎了口氣,但是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跳出來我覺得已經是進步了,但她說的話還是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她說:“沒有人不怕死的,不過,在這種時候,總有人要站出來的,我叫林鹿,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實習護士,我沒有那麽多的理由擠得上這架飛機,所以,我留下來吧。”
我其實一直是很反感這種善良到愚蠢的思維方式的,真的,要不是李荻,我注定要留下來,我會自己挑選我認爲值得走的人。也許我還不至于先把不相幹的人殺了,等飛機來的時候,就剩下我願意帶走的人……因爲李荻我不可能這麽做。但我絕不會去賭走了的飛機還會再飛回來。
我看着林鹿把話說得這麽簡單,而人又這麽的平靜,除了罵她愚蠢之外,我也突然覺得,像她這樣也挺好的,至少,心裏面不是那麽累。其實,許多人争來争去,最後不還是要死的嗎?就好像這兩個搶先跳出來的女人,不管她們怎麽算計,我都不會讓她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