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大樓早已經停電了,幸虧喪屍不會啓動備用電源,幸虧那個轎廂一直就停落在樓底,幸虧……在撬開電梯門以後,低頭看着深深的電梯井,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把電梯的絞索剪斷,不然我始終沒有安全感。
不過狹小的電梯井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我們不用太費力,就能爬到靠在井壁上的金屬樓梯上,那是維修電梯或緊急救援用的,但看上去已經鏽迹斑斑,似乎從來都沒有用過,也沒有維護過,包括整個電梯井,把頭一探進去,就聞到一股發黴的氣息,就像這裏已經被遺棄了很久一樣。
這或許是個好事。
不過即使這個電梯井看起來很狹小,我們還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這時候我和林鹿在軍品店找到的登山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們不是消防員,不是電梯維修的專業人士,做好保護措施是必要的。
爬這種垂直的樓梯并不是什麽技術活,爬五層樓甚至也不算力氣活,但是非常考驗我們的心理承受力。恐高已經不算個事了,雖然從9樓開始每上1樓看下去還是會心跳加速,但在這真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爬行在電梯井裏,除了那種荒廢發黴的氣息,更刺激我們的,就是那種我們已經很熟悉,但依然很恐懼的屍臭味!原以爲這個偏僻的備用電梯外面不會有喪屍,然而我們不過爬到了第12層,喪屍就明顯很多了。
它們就在電梯井外面咆哮着,嘶吼着,感覺離我們很近,其實也不是感覺,而是真的離我們很近,我們沒人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總覺得電梯的門随時都會被什麽東西撬開,然後喪屍蜂擁而至,把我們撕成碎片。
當我們爬到13層的時候,我們甚至能聽到有喪屍在撞電梯門,咣當咣當的,雖然不是說很強烈,但是這太考驗我們的膽量了。我是打頭的,我仰頭往上看的時候總擔心會有喪屍從上面跳下來,而我發現殿後的劉正兵總是不斷的往下看,似乎是擔心有喪屍從下面爬上來。電梯間裏光線很暗,外面是白天,電梯間裏卻像夜晚一樣,然而又不是完全看不見,就這樣影影綽綽的最讓人毛骨悚然。
我不斷在心裏給自己打氣說,喪屍見多了,也不過就是那麽回事而已,可是喪屍見多了,也不代表我就不會害怕啊!才爬了幾層樓的樓梯,我就已經感覺手心裏全是汗,再這樣下去的話,不用喪屍出現,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因爲手打滑而摔下去了。
好在從9樓道15樓也不過幾層樓而已,盡管我們在這個狹小而昏暗的電梯井裏因爲恐懼和緊張都有些頭昏腦漲了,但我們終究還是平安的爬到了15樓。其實是到了16樓,然後我們想辦法将登山繩固定好,材料是兩根實心的鋼條,用錘子牢牢的釘在了電梯井的牆壁上。背東西的體力活是劉正兵幹的,光是這兩根我們找到的時候不知道它原本是幹什麽用的鋼條,就有幾十斤重,還有一個份量同樣不輕的錘子。
而固定鋼條的活兒則時龍莽幹的,往牆壁裏釘跟鋼條本不是什麽難事,但我們本身就依附在十幾層樓高的牆壁上的,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對我們來說就是個最大的考驗。但是爲了做好安全措施,這個活又必須得做。好在龍莽那一身的肌肉不是白給的,電梯井的橫截面就是個矩形,他先是鑿了兩個洞,把兩根鋼條分别釘在矩形的兩個三角區裏,使并不很長的鋼條牢牢的架在了牆壁上。做這些工作花了一些時間,而即使是龍莽,做完這活兒,就已經渾身是汗,這要是個遊戲的話,他的體力值也幾乎見底了。
所以,去撬開電梯門這個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我和周靈潔的身上。
從電梯井裏撬開電梯門與從電梯外面撬開電梯門完全不一樣,最大的區别就在于我們現在是懸空的,不但不好着力,而且還随時擔心會摔死!這可是16樓啊!所以我們才必須要先費那麽大的事将登山繩固定好,而且我和周靈潔是從上往下用登山繩吊下去,要是從下往上爬的話,根本的都無法展開工作。即便如此,對龍莽釘的那兩根鋼條,其實我也擔心得很,我總覺那玩意承受不了我的重量。幸而這些天來持續的高強度鍛煉和營養不足已經讓我瘦成了一道閃電,不然我現在可能早已支撐不住掉下去了。
講真,今天是7月27号,距離災難爆發,也就是我的35歲生日已經過去了23天,這短短的23天我完成了這幾年一直想做的事——減肥,而且還減得非常的明顯,健身房裏有體重秤,我是169的身高,災難前我有160斤,而現在,我隻有120斤了!平均每天掉了近兩斤!我勒個去,這是任何一家減肥機構都不可能做到的,我敢對天發誓!不隻是我瘦下來了,我們幾乎所有人都瘦下來了,隻不過别人瘦的幅度沒有我這麽大而已,我也不知道我又是怎麽做到的,除了營養跟不上體力消耗大之外,恐怕最大的原因還是心理負荷太重吧!再過一陣子,我想即使是那些愛美的女孩子都不會再關心減肥這個話題,而是希望自己能多有點肉,因爲一副餓殍的樣子無論如何都談不上美的!
當我瘦回我自認爲的标準體重120斤時,站在健身房的大鏡子前,我覺得自己雖然不算帥,但一臉的胡茬和雜亂的頭發,那種滄桑感我覺得還是很有型的。這個時候這個很有型的35歲的老帥哥已經懸吊在15層樓的高空中,手裏拿着一根短鋼條,腳踩到了電梯門的門邊上,正準備用鋼條把電梯門撬開。
電梯門的外面相對12樓13樓來說還算安靜,似乎還沒有喪屍擠過來,肯定也有,但似乎并不多。而周靈潔就在我的側面,她身上栓着登山繩,整個人還是趴在樓梯上,給我遞東西打下手,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手裏用木棍挑着一個塑料袋,裏面裝了一些女生用過的垃圾。這個馊主意不知道是哪個猥瑣的家夥想出來的,反正這活不管是我還是龍莽還是穿女生褲子的劉正兵都不願幹,也隻有委屈這個小記者,好歹她自己也是女生。
但是我的直覺是這個馊主意說不定還很有用。
不管怎麽樣,費了這麽大的力氣,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總要把該做的事情做了才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确定自己已經站穩了,又緊了緊捆在身上的登山繩,然後自己站在電梯門的左側,把鋼條插進了電梯門裏。其實撬電梯門這事也不算特别難,難的隻是我們之前的一系列準備工作和高空作業這個巨大的危險!借助着鋼條,我很快就把電梯門撬開了一條縫,因爲沒有電,電梯門并不會自己彈回來,很快這條縫就越來越大,鋼條很快就用不上了。
我把鋼條遞給了周靈潔,準備開始用手把門推開。
這時小記者看了我一眼,弱弱的問了一句:“昊哥,我可不可以采訪一下你現在的心情?”她和林鹿梁铮铮這些一口一個“大叔”受日韓電視動漫荼毒很深的小女孩不一樣,從稱謂上來講她還是很懂事的,然而采訪?這個時候?虧她想得出來!
然而她真的把一隻錄音筆遞到了我的面前,看起來她不是在搞扯,相反她的表情有些哀傷,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想留下點什麽,但是我沉默了一下,對着錄音筆說:“剛才一直很恐懼,現在,反而平靜了。我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回過頭來才知道我現在究竟是什麽心情。”
說完,我就咬了咬牙,用力的把電梯門往右邊推開。
就在我推開電梯門的時候,一道陽光明晃晃的照進了電梯井裏,因爲電梯門的外面,正好對着一道巨大的落地窗。強烈的陽光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我隻能下意識的往後一退,把自己躲到還沒有推開的左側的電梯門後面,然後我就聽到了電梯門外面走廊上的一聲沉重的嘶吼聲。
我探出頭去看了一眼,一隻喪屍就在電梯外面不到10米的地方徘徊,聽到這邊的響聲,有些茫然的扭過頭用它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看起來這是一位打掃衛生的大嬸,身材很胖,不知道爲什麽變成喪屍這麽多天了還這麽胖,除了沒有濕哒哒的滴水,就像一具在水裏泡了很久的屍體,看得我一陣惡心。還是會惡心,已經看了這麽多喪屍了,還是會惡心,我咬緊牙,強忍住了幹嘔,打起精神應對。
我朝周靈潔揮了揮手,她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把那個挑着塑料袋的木棍遞到了電梯門邊。塑料袋裏是女生用過的髒東西,我知道這很尴尬,不過那裏面的血腥味對喪屍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之前那隻胖喪屍還有些茫然,但是在周靈潔把塑料袋遞到電梯口的時候,很快的,我就感覺我身後的電梯門被撞了一下,緊跟着一個身影從開着的電梯門沖了進來。
然而,當那個身影一腳踏進電梯門裏面的時候,它突然踩了個空,一聲不吭的就往電梯深處掉了下去。
是的,一聲不吭的……我忘了,它們是沒有恐懼的。
我看了周靈潔一眼,她之前雖然不情不願,一臉鄙棄的樣子,但這時她也不禁苦笑着對我點了點頭……這個忘了是哪個猥瑣的家夥想出來的主意還挺管用的,就像釣魚一樣,第二隻,第三隻喪屍帶着一種發現目标的興奮沖過來,從我的旁邊一腳踏進深淵。
有一下我甚至覺得幹脆我們就這樣在這裏“釣魚”,等着這些喪屍一隻又一隻的掉下去,全部都掉下去以後我們再出去。
但很快我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負責當苦力背鋼條,這時候還負責監視電梯井下面的劉正兵突然驚慌失措的喊了一聲:“下面有東西!”因爲恐懼,他的聲音一下就破嗓了,聽起來好像個公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