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與其說是我的分析,還不如說是我的希望,或者說一種自我心理暗示。我希望災變發生前學校已經放假,那我們即将遇到的喪屍就會少一些。最好是像我十多年前上大學那會,一放假學校就空了,我們還能把空了的學校當成一個避難所。
沿着我們當前走的這條路,可以一直通向城市大學的後側門,我記得那一帶靠近學生宿舍區,還有後面的一條每個大學都有的“堕落街”。但是我們不能穿過“堕落街”,不管學校有沒有放假,那裏都已經成了一條比較繁華的街道。
那裏有天南地北各種口味的餐館,盡管這些餐館的從業資格讓人生疑;那裏有各式各樣的娛樂場所,我們讀大學那會主要是台球室、網吧、影碟店,現在則有無數的麻将館、酒吧、咖啡吧、KTV甚至洗腳城;那裏有各種自建的居民房或者老式的居民小區,改建成各種小旅館和出租屋,提供給那些還在上大學的小情侶們享受已婚人士的待遇……那裏就算放假,也照樣人來人往,那裏的電線杆上總是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廣告,從家教、訂餐、疏通下水管道到無痛人流,應有盡有。
遠遠的,我已經看到了那樣一條後街,也許我的推測是對的——學校已經放假了,所以即使後街依然熱鬧,畢竟比不上學生在校期間那麽繁華。因而街面上的喪屍也顯得有些稀稀拉拉,當然這個稀稀拉拉也是相對的,初步目測整條街也有幾百隻,那不是我們所能夠面對的。絕對不是。
這是7月10号的清晨時分,我離我的母校還有一條街的距離。
雨還在下着,隻是從淩晨的大雨變成了清晨的細雨,這也意味着,這個城市的雨季開始到來。在這個城市,這樣的細雨一下一個星期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種時候下雨,除了感官上給人一種異常悲傷的調子之外,還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說,冷,又比如說,更多的體能消耗。
不能直接穿過後街,不過在憑借我的記憶,我還是在後街的外圍找到了一條小路,那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本來不是路,而是用來隔開後街、校園的一條隔離帶,隔離帶的另一側有許多爛尾的老房子,還有不少是别墅,十多年前我在這上大學的時候這些房子就這麽荒廢在路邊,那些别墅的窗戶裏甚至都長滿了荒草。沒想到現在這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蕪。可惜那些别墅都沒有門窗,不然我們也不用摸進校園裏,就挑一棟來躲上一陣子也是好的。
但人終究不能太貪心,沿着這條荒廢的小路進去,一路幾乎沒有什麽喪屍,我就該謝天謝地了。而這條路太荒了,三輪自行車騎不走,沒辦法,我們又隻有步行。好在這一段路騎車過來時已經幫我們省了不少力,現在就是趙陌,在不用我們攙扶的情況下,也能慢慢的跟着我們不會掉隊。
我知足了。
我不知道我的發現是否具有普遍性,那就是在雨裏,喪屍的行動要更迅速和兇猛一些。
已經兩次了,面對這條小路上零星的、單個的喪屍,我本應該很容易就解決掉的,甚至林鹿都應該能解決,而且我畢竟還有那把布滿了缺口的軍用砍刀,林鹿手裏也剩下她那把美式M9軍刺,單個的喪屍現在對我們來說本來都是很容易解決的,但是在雨裏,喪屍的速度更快,爆發力也更強,雨水就像變成了它們僵硬的身體的潤滑劑,使我們在躲避的時候難度劇增,即使是我和林鹿合力,每次殺掉一個單個的喪屍,都十分的兇險。
剛才那一次,我就險些被喪屍抓破手臂。
遇到三個以上的喪屍,那就隻有繼續奔跑,根本不敢再像昨天在超市裏那樣區區幾個人就敢迎着幾十隻喪屍沖上去。那就是昨天的事情嗎?恍惚間,我覺得那簡直是上輩子的事情!所謂一日之間,恍若隔世,指的就是現在這種心境吧?!
走完那條小路,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堵同樣顯得有些荒廢的圍牆,牆根上長滿荒草,更讓我驚訝的是,十多年前我和宿舍的狐朋狗友們逃課出來包夜後抄近路翻牆回學校時就擱在那裏的一堆碎轉頭,現在依然還在!
我真的是淚流滿面了,時光好像停留在了這裏,要不是這該死的病毒,當我重新翻過這道圍牆,會是一次多麽感動的懷舊之旅啊?我真希望我翻過這道牆,就能像夏洛那樣回到了過去,回到我的校園時代。雖然即使我回到過去,也沒有能力阻止這樣一場災難的爆發,如果這真的是一場世界性的災難的話……但即使我不能阻止災難的爆發,起碼我可以選擇更早的遠離城市,帶着我的家人到深山老林去……
翻過了圍牆,林鹿一臉狐疑的看着我問:“大叔,你怎麽對這裏這麽熟?”
我懶得理她,難道說我學過如來神掌也要告訴你嗎?讓我高興的是我給趙陌找到了一個好東西,一根拖把杆,感覺挺結實的,既可以給他當手杖,也可以拿來打喪屍。打是打不死的,但至少可以把喪屍戳開。
圍牆裏面是一片樹林,和我印象裏的差不多,就是樹都比較大比較高了,很适合那些談戀愛的小情侶來鑽。還有一條林蔭道,路面上鋪滿了落葉,像是許久沒有人來打掃了。這樣最好,越是偏僻的角落,在現在來說,也越是安全。我知道這條林蔭道通往宿舍區,不過如果可有的話,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去宿舍區,畢竟如果學校還沒有放假,或者就算一半的學生都已經走了,我們一頭紮到宿舍區也是自尋死路。
教學樓也許喪屍很少,可教學樓裏不會有吃的,而且那些教室的防護性肯定不行,我清楚的記得,很多教室的門根本都鎖不上,教室裏的桌椅還都是固定在地闆上的,想搬動來堵門也不行。關鍵是教學樓沒吃的。
但是現在,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地方休息,補充能量,恢複體力,不然的話我們的體能狀況就會越來越差,直到被喪屍追上的時候,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林蔭道的喪屍再少,我們終究也要走完了,再往前就是足球場,穿過足球場是高聳的後勤集團綜合服務大樓。我招招手,示意林鹿和趙陌停在了林蔭道的盡頭,人都蹲下了身或者貓着腰,不敢亂動,在我們外面不遠的地方,就有幾隻喪屍在晃蕩着。
雨天除了增加兇險,唯一的好處是雨水沖刷了人體的氣味,使得喪屍也不是那麽容易發現我們。
“我們目标是那。”我指了指綜合服務大樓,說:“那棟大樓裏有充足的物資,如果能躲進去的話,隻要安全設施做得到位,堅持個半年一年都不成問題。”至于半年一年以後呢?嗯,這不是我現在能考慮的問題。
綜合服務大樓很大,如果俯拍的話,它的橫截面是一個類似于電影膠片一樣的波浪形。那是城市大學的一個地标建築,地上地下總共17層,比教學樓恢宏,比宿舍樓氣派,有食堂,有超市,有浴室,有禮堂,有電影院,有學術交流中心,有會議室,還有健身房,當然還有很多辦公室。我還沒畢業的時候這棟樓還在修建,我畢業之後才修好,後來回來看過,有一次還租過裏面的會議室搞過一次項目。
這也是爲什麽我想冒險沖進大樓的原因,如果能活着進去,找到一個安全的屋子藏起來,就有機會借用綜合大樓的資源活下來。不管災難爆發的時候學校是不是已經完全放假了,但靠近學期末,這棟大樓的使用頻率就會降低很多,總是有機可趁的。我倒是不想冒險,但在路邊撿一輛車繼續跑路這種事情可一而不可再,至少目前我沒有看到這樣的機會。也許我們可以跑進大樓下面的地下停車場,可沒有鑰匙,我也不會偷車啊。
反正還是那句話,人不能等死,不管怎麽冒險,有機會總要搏一搏。
這時林鹿豎起耳朵聽了聽,很不确定的說:“可那邊似乎有很多喪屍,我似乎能聽到它們的聲音。”
“什麽叫似乎?”我一臉黑線的說:“聽得到就聽得到,聽不到就聽不到,什麽叫似乎!”我原本視力很好,災變後這幾天我發現我的視力比過去更好,也許是不用盯着電腦看,不用盯着手機看的緣故吧。不過林鹿如果能聽到遠處有很多喪屍,那倒有些奇怪。
“我的聽覺從來就好!”被我一瞪,林鹿回瞪了我一眼,然後她有些惶惑的擡頭看了看足球場後面的那棟大樓,側着耳朵再仔細的聽了,很堅定的說:“真的,我的耳朵很好使,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就在那個大樓下邊,至少也得有幾百隻喪屍在徘徊。”
幾百隻,那很讓人絕望啊。
但是,總得去試一試。
我們從靠近足球場的方向沖過去,正對着是綜合大樓側面的4号門,爬上了足球場的看台,事實證明林鹿的聽力果然不錯,在綜合大樓附近,的确遊蕩着幾百隻喪屍,但它們并沒有完全集中在一個地方,而是分散在了大樓周圍不同的進出口,這樣算下來的話,每個入口附近也就是幾十隻上百隻。
“聽着,我有個主意。”我趴在足球場看台上遠遠的觀察着綜合大樓周圍附近的喪屍,我們距離綜合大樓的4号門還有大約50米,在迷蒙的細雨中,喪屍一時并沒有發現我們。我說:“你們說,如果有人跑過去,喪屍會有什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