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我看着這一對青年男女抱頭痛哭的樣子就心煩意亂,尤其是那個男的,這什麽時候啊?哭有毛用?不知怎麽的我心頭一股無名火起,擡起腳來就在那男的臉上蹬了一腳,鋒利的軍用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惡狠狠的說:“想死的話,再哭出一聲試試!一刀下去,比你被活活咬死痛快多了!”
這兩個年輕人被我這麽一吓,一臉驚駭欲絕的看向我,我沒有絲毫的愧疚,因爲我實在沒有時間慢慢的跟他們解釋這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更何況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切究竟又是特麽的怎麽回事!我不禁爲我的果斷點贊,過去的我不是這個樣子的。不等他們多說什麽,我又壓着聲音,狠狠的問:“幹什麽的?叫什麽?不要廢話,沒時間!”
那個男的已經吓得不成樣子了,他本來就長得白,這時候更是面無血色,大概本來躲在那裏面就高度的緊張恐懼,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了,我又表現得兇神惡煞的。我在他們身上聞到了屎尿的臭味,想象得出,這幾天他們都根本沒有出過那個小小的更衣室,我很同情他們,但我知道現在不是安慰他們的時候。我隻想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熟不熟悉超市裏的情況,有沒有可能帶我們避開喪屍去到監控室,如果他們什麽作用都沒有,我并不打算帶上他們。我不是超人,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沒那麽多精力去保護兩個不認識的人。
比起那個話都說不出來的男的,那個女孩倒還反應快一些,哆哆嗦嗦的說:“我叫楊麗娟,是藥店的營業員,我們……”她說到這裏臉紅了起來,也怪難爲她的,她本來臉上連血色都沒有了,但是我沒興趣打聽他們偷情這種事,我隻想知道超市裏的情況。而且我也不喜歡她這個名字,我就快要不耐煩了。
好在這個楊麗娟還有幾分見識,她一邊說她知道有一道門比較隐蔽,平時很少人知道,一邊就拉着我往外走,大概是怕我傷到她的那個小白臉。我并不相信她,但是我和林鹿下來時的通風管道壞了一大片,估計也是爬不上去了,就算佯裝鎮定也好,跟着她看看那條路也是好的。我同時打了個手勢讓林鹿跟上,我們兩個的背包都裝滿了藥品,好在也并不重。
不過我也更擔心那個小白臉,擔心他有什麽不該有的動作。我轉頭看到他往藥品區的邊緣走,不知道是想出去還是想找吃的,但是他明明膽小如鼠,走得卻并不隐蔽。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玻璃的碎響瞬間就讓我懂得了什麽叫魂飛魄散的感覺!
咣啷啷的一陣玻璃破碎的響聲之後,緊跟着就是那個小白臉的一聲慘叫,我和林鹿同時扭頭看去,就看到一隻喪屍猛然撞破那道堅固的鋼化玻璃牆,盡管它身上插滿了碎玻璃渣子,可它毫不在乎,一下就将小白臉撲倒在地。動作之迅猛,力量之巨大,隻一下,小白臉就停止了叫聲,因爲他的脖子已經被拗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女性的尖叫瞬間充斥了藥品區這一片不大,而且很多地方都還是透明的空間,那是一種歇斯底裏的尖叫,一種已經被恐懼折磨瘋了的尖叫,一種本以爲看到希望瞬間又陷入絕望的尖叫,一種親眼目的心愛的人慘死在眼前的傷心欲絕的尖叫,一種毫無意識的本能的尖叫。這個時候,楊麗娟有一百個理由尖叫,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這樣的極端情景下保持冷靜,而對她來說,她現在需要的也不是冷靜。
盡管她現在的行爲,不但毫無意義,而且隻會更快的把災禍引來。
“白癡女人!”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随着那塊玻璃被撞碎,更随着楊麗娟的尖叫,成片的喪屍迅速的朝這邊湧動了過來,一些本來就離得比較近的喪屍更是擠破了被撞開的那個破洞,發出嗬嗬的嘶吼聲,興奮的沖了進來。
這個時候,我和林鹿走在一起,楊麗娟走在我前面,我們離那個小白臉大概有20米。一切都發生在一個瞬間,就在楊麗娟歇斯底裏的尖叫之後,這個女孩突然像瘋了一樣的沖向正在被喪屍啃噬的小白臉,她的臉上失魂落魄,眼睛裏沒有焦距,絲毫也看不出她這是一個有意識的動作。
林鹿下意識的就要去拉楊麗娟,而我拉住了她,但是随後我還是吸了一口氣,猛然加力朝楊麗娟追了上去。因爲我看到就在楊麗娟即将撲到小白臉的屍體上的時候,一隻正在啃噬小白臉的喪屍滿臉污血的擡起頭,猛然向她撲來。
楊麗娟下意識的又是一聲尖叫,抱着頭蹲了下來。那隻喪屍用力過猛,一下撲了個空,但另外一隻喪屍又撲了過來,這時我已經沖到楊麗娟身前,右手将軍刺狠狠的紮進喪屍的眼睛裏,左手馬上把軍用砍刀交給空了的右手,抓住楊麗娟的衣領就往後跑去,但是楊麗娟踉踉跄跄的站起來時不但沒有站穩,反而把我也帶倒了。
偏偏這時,楊麗娟又恢複了理智,雙手不管不顧的抱住我,嘴裏大喊:“!救命!救命啊!”
我頂你個肺,你個死婆娘想死不要拉着我好不好?我對我自己跑回來的愚蠢行爲感到不能理解,當時真特麽的是腦子進水了!但這時候說什麽都是白搭,我揚起身子,一隻喪屍又撲過來,我隻能将手中的軍用砍刀紮過去,紮進了喪屍的脖子裏,如果這是個活人,這一下絕對是救都救不活的緻命傷,可是對于喪屍,卻毫無意義,我拔出軍刺,但喪屍已經撲在楊麗娟的身上,直接又把我壓倒了。
那一瞬間,我也顧不上恐懼,手中的軍用砍刀再一次刺出,這次是準确的刺進了喪屍的眼窩,深入眼後的中樞神經,那喪屍倒是不動了,可是壓在我和楊麗娟的身上,卻使我脫不了身。
這時候楊麗娟就和溺水的人一模一樣,什麽也不管不顧,隻是死死的抱着我,嘴裏不住的哭喊着救命,我知道,這一次我是完蛋了。我知道自己不該發羊癫瘋過來救楊麗娟,不過這時候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沒想到我最後是死在這裏。但突然間我覺得身上一松,就看到林鹿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壓在楊麗娟和我身上的那隻喪屍已經被她拉到了一邊,這小護士這時候力氣倒大得出奇。
而我順勢推開楊麗娟,但我在推她的時候,手裏的軍用砍刀正好抹過她的脖子……她之前死死的抱住我,這時候被我推到了一邊,雙手捂住脖子,兩隻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我還沒有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一股鮮血瞬間就噴濺在了我的臉上。
靠,我殺人了!這不是喪屍,是人……至少現在是人。
這一次和那一次我朝那個叫王什麽的中學生開槍不一樣,當時他是祈求我對他開槍,好早一點結束他的痛苦,我殺他也是在幫他。而這一次不一樣。
那一瞬間我腦子裏有些空白,但我聽到林鹿的一聲驚呼,被她拉開的那隻喪屍朝她撲了過來。之前她還知道把手放在肩膀上随時準備拔刀,這時候卻全忘了,隻知道往後退,但是你再怎麽退,你躲得過喪屍嗎?我的靈台驟然灌進一股冷風,一下子清醒過來,提着軍用砍刀跨上一步,從後面砍在了那隻喪屍的脖子上,因爲正好吃力很準,竟也一下就把喪屍的腦袋卸了下來。
然後我就拉着林鹿的手開始跑……短短的兩天裏,我們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狼狽的逃命了,好像我們活着就是爲了本派一樣,但還能逃命,總好過去逃都沒處逃。
喪屍從藥品區的玻璃牆外面湧了進來,也許是楊麗娟的鮮血吸引了它們,它們撲進來後都争先恐後的撲向了楊麗娟,還有那邊已經被啃得滿地血污的小白臉,一時倒沒有注意到我和林鹿。而這時我們除了從藥品區的正門沖出去,也沒有别的選擇。
位于世紀家園小區6号樓的這個超市,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超市分爲上下兩層,我們現在所在的就是第二層,除了藥品區外,這一層樓裏還有化工日用品區、文具運動器材區、家居生活區、糖果飲料區等等。要說面積也不算很大,因爲這個樓層原本的設計就不是特别的大,後來因爲超市的裝修,打通了原來的很多牆壁,也使得超市的布局多少有些曲折。
現在對于我和林鹿來說,活下去的唯一依靠,就是我們的雙腿。超市曲折回環的布局有利有弊,壞處是我們不能一馬平川的跑到樓梯口,好處則是,我們可以借助各種貨架和間隔,左右躲閃甩開喪屍。奔跑間,不斷将貨架推倒,阻礙喪屍的同時,也限制了喪屍彙聚成片的機會。
關鍵在于體力。
從早上到現在,我和林鹿就一直在奔跑,間歇性的休息之後還是奔跑。不知道是不是跑過了極限,盡管我一跑起來腳下就像踩棉花一樣的虛浮,但我跑起來并不算慢。林鹿同樣如此,她本來就白皙的臉這時候更白了,白得可以看到皮膚下面的青色血管。我不知道是我拉着她在跑,還是她在拉着我,反正我們的手緊緊的拉在一起,十指交疊,握得指節都有些生痛,好像要把對方的手和自己的手融合在一起似的。
我突然在想,如果實在跑不掉,死了就死了吧,那麽多人都死了,也許我們也不能幸免。而我死得也不算冤了,至少,直到這時候,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姑娘在我身邊,我保護不了她,但至少我可以撲在她身上,讓喪屍先吃掉我。
就在這樣的全力奔跑中,我們終于還是到了樓層的自動扶梯口,自動扶梯下面就是一樓。但一樓,一樓的喪屍不是更多嗎?
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