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生江蕾被王炯甩出去這一下似乎傷到了骨頭,跪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被喪屍咬住了,想喊喊不出來,想哭哭不出來,隻有一聲叫聲被悶在了喉嚨裏,把眼睛投向我,眼神中滿是哀求。
而那個僞娘大學生梅溪則遠遠的站在一邊,捂着嘴,什麽也不敢做。
我舉起了手槍,但是,我瞄準的不是咬住王炯的喪屍,而是王炯的腦門。
我現在能幫這個男孩的,也隻能是這樣了。可這和射殺喪屍畢竟還是不一樣的,不,是很不一樣!這是殺人,我從來沒有殺過人。不要說殺人,我什麽壞事都沒做過,我充其量偶爾,好吧我經常下載一些島國的教育片,這就是我真正做過的違法的事情。可這種事情哪個男人沒有做過?殺人?開什麽玩笑!
我的手有些抖,我不光是手在發抖,我全身都在發抖。
這時候,我看到王炯的眼睛裏充滿了哀求,我甚至也看到王炯朝我點了點頭。他知道我救不了他了,隻求我幫他死得痛快一些,他正在被喪屍撕咬,那是活生生的撕咬啊!他已經痛得連哀求我的力氣都沒有了。更重要的是,沒時間了。再猶豫下去,喪屍就會撲到我的身上來。于是我隻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扣動了扳機。
槍聲再一次響起,王炯的腦門現出一個血洞,腦後則一片血霧和腦漿。他沒有立刻倒下去,因爲那幾個喪屍還纏在他身上,它們對他的死亡無動于衷,隻知道本能的啃食。
江蕾悶在喉嚨裏的叫聲被她放了出來,尖厲而悲恸,隻一下,就像琴弦斷了一半沒有了,整個人也昏了過去。
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一次我是不是真的殺了一個人的問題,朝梅溪揮了揮手,招呼他幫着把江蕾扛在了我的肩上,快步的走出了地鐵站前面的小廣場。在廣場邊我看見有輛車開着門,走近了一看,連鑰匙都沒有拔,前面雖然堵着一輛車,但是并沒有堵死,就把江蕾塞進了車裏,自己坐上了駕駛座上。這時候梅溪倒不慢,緊跟着就坐在了副駕駛座上面。
這是一輛我最不喜歡的廣本雅閣,而且也不是我的,所以我毫不猶豫的就加大油門,撞向了前面堵着的那輛吉利金剛,這一下撞得很兇,雅閣車的引擎蓋都翹了起來。不過,倒是把前面的吉利金剛撞開了,然後,歪歪扭扭的在前面的路上前進。
這是7月4号22點08分,都市依舊是那個都市,但地面上的一切,卻已經不一樣了。
我遠遠的看到前面一棟大廈的牆面上挂着一塊大LED屏幕,可是平常從不中斷廣告的依舊在播放着,路上的信号燈也都沒有停,隻是原本行駛的汽車更多是擺在路面上。我隻能繞來繞去,撞來撞去,像在遊樂場裏開碰碰車一樣。這裏已經是比較接近市中心的地方,平常都是車水馬龍,繁華熱鬧的,這時候,一路上我們卻都沒有看到什麽人。
我很快就把一輛雅閣撞廢了,沒辦法,因爲路上就沒有一個地方可以順利通行的。現在,我們不得不停下車來步行。
可是,往哪走呢?我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梅溪和後座上已經蘇醒過來的江蕾,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
也許是人們都蜂擁着出城的緣故,越是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反而越是空曠。
但是空曠的地方和人多的地方,到底哪裏要安全一點呢?我也拿不準。我看了看槍裏的子彈,還剩3顆,就從褲兜裏掏出幾顆子彈來補齊。當時我隻是下意識的覺得帶着槍安全點,但并沒有帶多少子彈,畢竟腦子裏還想着報警之後每一顆子彈的去向都要交代清楚的。現在我真特麽的後悔,我明白,我身上的子彈很快就會用完的。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怎麽走,我得拿個主意。回家嗎?從這裏還需要穿過兩個城區,我根本無法想象,穿過兩個城區會遇到什麽狀況。
那麽,還能去哪呢?
車上有導航儀,我調出最近的地圖來看,發現我們所在的位置,離李荻上班的省公安廳就隻有幾條街,而且步行的話,還可以穿近路。
李荻還會留在單位裏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但是,我準備去試一試。我是這麽想的:現在整個城市全亂套了,警察恐怕也顧不了他們的窩,也許,我可以去那裏找到一些救命的東西。比如說,武器,警隊裏面是肯定有武器的。平時要是誰說他要去警局偷槍那簡直是神經錯亂,但現在,又有什麽不可能的?
我對梅溪和江蕾說了我的打算,梅溪已經打定主意,不管去哪,他都要堅決的跟着我,至于江蕾,她現在除了哭得眼睛又紅又腫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我不知道她是出于傷心還是恐懼,也許都有吧。不過很要命的是,她的腿摔傷了,雖然校裙下面修長的小腿藕白藕白的,看得我不住的在心裏背誦八榮八恥,但是丢下她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帶着她吧,已經明顯的是個累贅。
“不要……”小女孩顯然已經覺察到了我的心思,梨花帶雨的央求着我說:“不要丢下我。大叔,求求你了。”小女孩的恐懼是一種本能,現在的情況,雖然沒有人出來進行一個完整的解釋,但一個腿受傷了的小女孩被一個人扔在街上會有什麽後果,那也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不知道什麽原因,大家的電話現在都打不通,可就算打通了,江蕾又能回到她的家人身邊嗎?
我歎了一口氣,還能怎麽辦呢?背着她走吧。費力的将江蕾背起來,我覺得自己的力氣很有些不夠,這時候我又想起來,我貌似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了。而自從我大學畢業丢掉了我的警察職位到現在,我的身體狀況一年不如一年。而且就算當年,我也不是那種身強體壯的人。
在我視線的範圍内,就有一家西餐廳和一家中餐酒樓。不管裏面有沒有人在,都應該會有食物,但是,吃一頓飯,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你們想吃西餐還是中餐?”我看着不遠處的西餐廳和酒樓,突然笑了起來,說了一句:“我請客。”
是不是末日來臨了,誰也不知道,但是末日又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甚至可以說,飯是更要吃的。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是,就算死,也要當個飽死鬼。一想到吃的,我就覺得自己的肚子像着了火一樣,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找吃的再說。
梅溪說:“我……我,吃不下。”不是吃不下的問題,其實,從地鐵軌道下面看到那個半截人,再到後來看到徐永昌和王炯被血淋淋的吃掉,他就一直反胃惡心,能夠一直忍着沒吐,他已經很佩服自己了。
江蕾則說:“大叔請客的話,那就吃西餐吧。”
我哦了一聲,其實,我倒很想吃火鍋來着,不過不知道那家酒樓的火鍋平常是什麽價,反正我以前從來不在這條路上吃飯的。很簡單,沒錢。那家西餐廳我倒是早有耳聞了,好吃不好吃不論,據說昂貴程度在全市都是數一數二。當然今天請客,我是沒打算花錢的。
我平常從來不亂穿馬路,也許是一種習慣,即使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我還是背着江蕾,繞了一段路從斑馬線上走過去。到了西餐廳門口,才發現大門和櫥窗已經被人砸爛了,看來,有人比我們更早一步來到這裏。我放下江蕾,讓梅溪攙扶着她,梅溪還不太樂意,但是這時候他是不敢違背我的話的。
我拿着槍走在前面,彎着腰從砸爛玻璃的大門裏鑽進去,裏面的大廳雖然沒有開空調,但比起外面的世界來,也還算是涼快。裏面的光線略有點暗,裝修依然顯得豪華精緻尊貴,不過空無一人,所有的座椅倒還整整齊齊的擺放着。走過吧台的時候,我才發現這裏一片狼藉,看來砸爛門窗進來的人,是沖着錢來的。在饑餓的時候,錢相對于食物來說就是一堆廢紙,我鄙視了一下前面那些人的人生境界,确定大廳裏是沒有人了。
沒人就沒人,我也沒想過還會有人留下來招呼生意,回頭招了招手讓梅溪和江蕾跟上,我準備往廚房去。
廚房裏也沒人,打開冰櫃,我幸福的呻吟了一聲——冰櫃裏什麽都有,我最看重的,是那些肉質優等的牛肉。總的來說,我并不喜歡西餐,不過對牛排情有獨鍾。而每次去西餐廳玩情調的時候,那裏的牛排總是讓我覺得才剛嘗到味就吃完了,那種時候又不好意思再要。今天,我可以吃個夠了。
但是問題又來了,這些牛肉都是生的,沒有廚師,誰來做呢?我想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牛肉放在火上烤熟就行了。
這時候江蕾自告奮勇的說:“我來,我會做牛排。”一邊說着,一邊踮着腳就要準備開工。她的腿是被摔傷的,右邊膝蓋上青了一大塊,還有很多細小的擦破的外傷,都挂着已經幹成黑色的血珠子。她這麽積極踴躍,毫無疑問也是爲了争取在我面前多獲取一些照顧,也有一些回報的意思吧,至少,我沒有丢下她。一個背着書包談戀愛的小女孩這麽快就懂得利用一切可能表現自己,在以前,她可能想也沒想過吧。
也許,這同樣也是人的一種本能。